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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山铁桥返回黄河南岸时,太阳已经完全挣脱了云层的束缚。远望黄河,已有几只羊皮筏或随波而下,或激流勇进。虽然与它身旁的大船显得些许脆弱,但依旧让人心潮澎湃。此时的中山铁桥上,南来北往的行人已逐渐增多,而穿梭的车流已有了雏形。再次回到桥头,在兰州市健康教育所的宣传点前驻足的人们,也不再稀少可数了。但围观者依旧是老者居多。疾步而行的年青人极少在此停留,这也让我读懂了兰州的城市节奏。
告别这座由德国商人承建于上世纪初,有着111年历史,记载着兰州发展故事的大铁桥,我又沿着黄河南岸往西而去,寻找留存于河滩、堤坝和树荫中的黄河故事。黄河岸边的道路绿树成荫,一片生机。一条条低垂的树枝总会在触不及防中将我亲吻。迎面而来的一位位老者,或结伴而行,体会着幸福的滋味;或牵狗踱步,展现着人与动物的和谐;或凭栏而望,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而隐藏于树荫下的石凳木椅上,已坐满了晨练归来的人们,让背负着行李的我,想寻得一方休息之地,也变得异常艰难。此时,我竟怀念起在家乡马尾河边,在南京秦淮河岸,在杭州西子湖畔散步的轻松与惬意。
经过十几分钟的行走,我拐进了依河而建的水车博物馆。放下肩头的行李,顿感轻松不少。偌大的木制水车,让我惊叹先辈们的聪明才智。往河滩深处行去,我见到了传说中的羊皮筏子,它们或泊于水中,或依树而立。略显微黄却锃亮的羊皮,竟能让人们在黄河中来去自如。
回到河岸道路上,我继续向下一个目标——黄河母亲像前行。虽然作了片刻休息,可依旧没能架住肩头行李的摧残。见一位身材魁伟,但满头银发的老者,我疾步追上,问道:“大叔,请问黄河母亲像是在前面吗,还有多远距离?”
“就在前面那棵大树附近,已经不远了!”大叔用手指着前方让对我说。
“你是四川来的吧,旅游啊?”当我正要向大叔说一声谢谢时,大叔却先于我问道。我知道是我不够标准的普通话将我出卖。
“嗯,是从四川过来旅游的,大叔你去过四川?”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止去过呀,还在四川呆了好几年,那时候我还是个小伙子呢!”从大叔的回答中我猜测到他应该是在上世纪60年代前往四川的,而那时入川的除了当兵就三线建设。
“大叔,你是当兵还是三线建设入川的呢?”听了我的问话,大叔像是遇上了知音般微笑起来。
“我当年是因为修建成昆铁路而入川的!”
“我们到前面的木椅上坐坐吧!”看着我肩头的行李和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大叔指着前方不远处说道。大叔的建议犹如三月的春风让人心暖。在黄河岸边的木椅上,大叔给我讲述着发生在大凉山的故事:
“我是18岁应征入伍,成为一名光荣的铁道兵战士。我们部队从1957年开始进驻贵州省,承担贵阳至昆明的铁路建设。贵州省境内的地质条件极不友好,加上当时技术、设备的制约,让我们的施工异常艰难。而1964年国家启动了有名的“三线建设”,让“西南会战”再掀高潮。1965年年末,我们所在的部队和铁道兵第七师奉命转入四川、云南,承担刚刚复工的成昆铁路的建设与施工。而我们施工的地段就在凉山州境内。
“你第一次来到大凉山,有什么感触呀?”我问道。
“我们乘坐的大卡车,经过几天的颠簸,终于到达了大凉山。下车后,眼前的情景让我们十分意外:慌秃的山野间,零星地分散着由低矮小屋组成的院落村庄。而那些小屋都是用泥砖、石块堆砌而成的,出现在小屋墙体上的裂缝,让阳光和山风那般畅通无阻。从破屋里奔跑而出的孩子们,不论男女,一个个都赤着脚,散着发,将卡车团团围住,眼里充满着好奇。而远处的田野里,低矮的庄稼怎么掩饰不了劳作者的身影!其实还在车上时,我和几位战友还猜测大凉山肯定不会不贵州那边更荒凉,结果真的是我们想错了!”
“其实,感到意外的还有一件事!”大叔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还有一件事?”我显出了几分惊讶和好奇。
“当我们得知要转战成昆线,并在大凉山施工后,心里就生出了几分担忧:因为大凉山毕竟是我国最大的彝族同胞集聚地,是典型的民族地区。虽然之前听说过长征时期,刘伯承与小叶丹彝海结盟的故事,但那毕竟是战争时期,而现在建设年代,彝族同胞对我们又会有什么样的态度呢?而就在第二天,我们发现自己的担忧是那样的多余,甚至有些可笑。也是那几辆大卡车,将我们载到距离指挥部十几公里外的一个隧道施工地。
当我们下车后,惊呆我们的不是战友们挥汗如雨的身影,而是散布在工地四周,与战友们一起劳动彝族同胞。在工地外不远处,一位大娘正将十几位小朋友聚集在一起照看,而这些孩子的爷爷奶奶和父母,有的在帮战友们推车运石,有的用肩扛着一捆捆箭竹向工地走来,有的背着顶柴艰难地行走在山路上,有的则提着自家的蔬菜和鸡蛋去往工地厨房,有的则站在工地上方的山腰上,密切地关注着有无滚石、滑坡等险情的出现……“说到这里,大叔的双眼流露出的依旧是感动,虽然这已经是54年前的事了。
”真像抗日战争时期,人民群众支前场景!“我看看大叔说道。
”真的十分感人呀!“
我和大叔的目光几乎同时投向了面前的黄河。此时,黄河中的羊皮筏子已如夜空中的繁星般多了起来。顺流而下的,显得那样惬意,而逆流而上,却行的那般艰难,一位位船工拼命地划着双桨,场面也很壮观。
”1966年冬天,在米易县施工的我们,再一次面临着生活上的困难:蔬菜的稀缺,让我们只能用盐巴、咸菜拌饭吃,可每天的劳动强度有非常大,战友们做梦都想吃新鲜蔬菜。有一天中午,刚才过午饭的我们看见远处几个人推车一辆车往我们走来。当他们走近时,才看到是一车新鲜的蔬菜,而走在最前面的是莲华乡典苴村民兵排长杨兴汉。可第二天,我们从群众的口中得知杨排长在当天返回途中遇到车祸,不幸身亡。那车蔬菜是我一生中最为珍贵的蔬菜呀!”
“我听说修筑成昆铁路,牺牲了不少的铁道兵战士,而且他们还长眠在铁路沿线!”
“嗯,我有好几位战友就在修建乃托展线时牺牲的,他们也长眠在成昆线旁!”我看见大叔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又在怀念自己的战友了吧!
大叔所说的乃托展线,位于凉山州越西县境内。7年前,我随曾支教于越西县的一位同事去过那儿。这条展线是成昆铁路成都至昆明方向的第一条展线,位于成昆铁路的白果与越西车站之间。虽然直线距离只有8公里,但是由于两站海拔高度相差达196米。为了爬上这个高坡,乃托展线先是一个马蹄,转180度过来,再一个螺旋,转180度过去,线路展开长了9公里,形成了上中下共三层线路重叠,同过一个村庄的奇观,为此,专门增设了白石岩车站,而越西火车站就在最上层。
“后来,你去过成昆铁路沿线吗?”为了让大叔走出怀念,我问道。
“去呀,每隔几年,我们健在的同志都会约在一起,去看望长眠在成昆铁路沿线的战友们!”大叔已经沉浸在怀念之中。
这时,一阵电话铃声让大叔走出了对战友的怀念。
“不好意,老伴打电话让我回家有事!”大叔合上了翻盖手机,并从木椅上站立起来。
“谢谢大叔,今天为我分享这样感人的故事。希望回四川来走走看看,毕竟那里是你曾经奋斗和奉献过的地方,再品尝一下四川美酒!”我也赶忙站起了身。
“四川好喝的酒真不少呀!”大叔好像又有了兴致。
“就在修铁路的那几年,我们经常喝的绵竹大曲就是四川的!”大叔一边往前走一边饶有兴致地说道。
“大叔以后一定到四川来,我请你喝五粮液,泸州老窖和绵竹大曲!”
“好的,有机会一定来!”说着,我们俩都笑了起来。
大叔通过一个路口,拐进了小西湖公园,他的身影消失在绿意盎然的树丛中。可大叔讲的故事在我的脑海里依旧那样清晰。
送别了这位曾经的英雄,我继续向西而行,我要去寻找更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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