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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陈饰
“葛老先生,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后院邻居,父亲是庄厚章!”10月21日下午,葛尚英老人的家里来了阔别已久的客人——79岁的招宝山街道白龙社区居民庄起刚。
庄起刚说,此前阅读《今日镇海》10月10日刊登《祖国没有忘记我》一文,读到文中王剑君一节时,脑海中有一个健壮的身影慢慢与故事重叠在一起,勾起了藏在心底深处的那桩往事。“报道刊发后,我们反复读了几遍啊。里面短短一则文字,其实包含着父亲庄厚章当年勇救王剑君先生的故事呢。”庄起刚说。
原来,“借后院邻居出殡时机,掩护王剑君脱离虎口”只是故事的一个引子,更精彩的内容掩在了悠悠往事中。
“实际上,后院邻居就是我父亲庄厚章。”庄起刚笑着说。
时间倒回。
上个世纪70年代后期,在庄市机械厂上班的庄起刚被父亲紧急叫回庄市老街家中——庄市墙脚下17号(现庄市社区横街弄到底)。庄厚章叮嘱儿子:“家里有要紧的事,赶紧回。”他一面赶回去一面想:这是怎么了呢?
跨进院子,庄起刚看到一位身穿军装、身材高大的军人挺立如松。看到他,军人大步走过来握手:“大侄子,你前几年写来的信,我都收到了。”他正是新中国少将、北京陆军军官学校教授王剑君。王剑君当年是新四军三五支队政委、中共原庄市区长。此次,他受镇海县委邀请,回镇参与党史写作。在正式开始这桩公事前,王剑君特意登门拜访救命恩人、原庄市乡下属村保长庄厚章。
金黄的花蕊带着芬芳香气,从桂树枝头缓缓坠落。王剑君、庄厚章坐在院子里,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往事。两个多小时的促膝长谈中,庄起刚第一次完整获悉故事的来龙去脉,知道了父亲不为人知的付出。
1942年,也是金秋时节。一天,王剑君与地下党在“伪保长”庄厚章家开会。1911年出生的庄厚章是土生土长的庄市人,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名“阴阳保长”。表面上,他以国民党党员身份担任保长。实际上,他经常为新四军三五支队做掩护。当天,因叛徒出卖,庄家前后老屋被日本人包围。(下转第二版②) (上接第一版②)离庄家一条弄堂距离,跨过去就是葛尚英家。
怎么让地下党员们顺利脱身呢?当时,庄厚章母亲受日军投掷细菌弹染患霍乱去世,停棺在家。其余人扮成帮忙办理丧事的乡亲,混出去了,只剩下王剑君,因服装和配枪,难以脱身。庄厚章让王剑君脱下外套,换上奔丧的孝服,撬起家中地板,将换下的外套藏起来,又让妻子把配枪藏在马桶箱下。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出殡,一路上庄厚章紧紧拉着王剑君。
一步,两步,三步……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错,或者脸色稍稍有异,就会前功尽弃。庄厚章心跳如鼓,王剑君倒很沉得住气。他们混在出殡的人流中,慢慢离开了包围圈。脱险了。王剑君悄悄握了下庄厚章的手,眼睛里包含着千言万语,就这样离开了。
王剑君离去,庄厚章急忙赶回家。只见家中翻箱倒柜一片狼藉。妻子哭着抱住他:“你走后,日本兵冲进来,用刺刀对着我要我交出王区长。”庄厚章努力稳住气息,继续问:“后来呢?”妻子说:“我装着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个劲摇头摆手。”庄厚章妻子出身大家,遇事有急智。据她讲述,日本人在家里乱翻乱找。他们曾经找到这只马桶箱。但打开盖子,一股臭气直冲上来。翻译马上叫他们把盖子盖上,这才终于逃过一劫。
好险哪!
10天后,王剑君派通讯员到庄家,取回当日藏起来的外套、配枪。至此,一桩惊心动魄、差点给全家带来灭顶之灾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1944年春天,王剑君再次来到庄家。此次浙东三五支队奉命北迁,依然是庄厚章护送。王剑君除了特地看望老朋友、与他告别,还想动员庄厚章一起参加革命。从庄市行至澥浦,王剑君与庄厚章一路交谈。到了澥浦渡头,王剑君在那里坐船北上。临行前,他拉着庄厚章说:“老庄,跟我们一起北上参加革命吧。”庄厚章犹豫了。家中老母已离世,老父郁郁成疾,卧病在床。膝下四女一子(最后有四女五子),尚且年幼,妻子还怀有身孕。整个家需要庄厚章支撑。庄厚章只能选择留下。
新中国成立后,庄厚章因公私合营,过渡到庄市供销社上班,和葛尚英成为同事。
“文革”结束后,王剑君为庄厚章写过证明材料,也和庄家人保持通信联络。
庄起刚读完报道后,特意和当年共同经历此事的兄弟姐妹一起回忆补充,完善了这段往事的细节。至此,这个尘封于心的故事,也被完完整整呈现出来。
如今,庄家人口众多,在各地各自安家。祖辈事情,家中出生晚的、小一辈的,都不知道。庄起刚说:“我年幼时曾听亲历此事的家母提过。现在,我们作为庄家对此事最知情的老一辈,必须为了庄家后人把故事继续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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