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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才是中国故事?哪吒之魔童降世影评

时间:2020-07-02

故事本身才是

今天看到帖子讨论此片中文化内核方面的话题,有观众认为对比皮克迪那些优秀作品在国内并不算非常叫座的成绩,本片拿下国内动画电影票房冠军,是因为该片在我们熟悉的文化背景下讲出了与我们产生共鸣的情感认同。

这话我同意一半,在我看来,近几年国漫之光的几部作品,对于中国元素的运用主要还是在奇观吸引的作用上,故事的内核提炼和剧作的处理方式还是偏好莱坞(或者说逐渐在全球化)的类型模式。观众之所以能产生共鸣,是因为不断经过市场检验的工业化类型叙事能更好的表现符合我们当下所思所虑的现代情感。这种是时代的共鸣,而且全球的文娱作品在这方面也正在显现同质化的倾向,把这样的故事放在我们传统的文化背景中,容易造成一种神话新说是因为“神话”的内核而共鸣的感官,而事实上却是因为这个全球共享的“新说”内核。

这种同质化的新说内核,与全球逐渐在向下沉淀的经济消费有关。比如当前这一波中国动画人,包括主流观众,大多是草根生长,又是看着好莱坞和日漫建立的创作审美,哪怕用尽他们所理解的中国元素,但大家习惯讲的、会讲的以及观众愿意买单看的,都还是英雄崛起那套热血故事,表达方式也是将内在的主题思想放到台面上来,有时恨不得推到观众眼前按着头让人感动激荡。

本来这也并无问题,人类的思想情感就是要与时代产生交互。但同一个主旨内核,在不同文化审美下讲述,原本是可以讲出不同的味道的,这种味道和其中所蕴含的价值观,其实是文化传承中值得珍视和提炼的。像美利坚的表现方式是外放的、但承袭了欧罗巴的逻辑,人物的崛起和转变看起来戏剧化至极,但实际上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英格兰味道在托尔金的口中是像精灵宝钻一样“冷彻而明艳“;日本审美中的“物哀”“空寂”等细腻微妙从文学贯彻到影视动漫不需赘述;而中国传统的审美,则是含蓄的、留白的,在温和的外表下蕴藏着非常扎实、有时甚至是苍凉悲悯的内在力量。

那么我们再看现在这部哪吒,开篇是靠魔童设定来提供困境之源,后面又靠理解父爱达到释怀,继而解救百姓成为自己的主宰,用这种简单直接的处理方式去表现与命运抗争找到自我价值的主题,真的在我们文化的审美语境里吗?

中国动画不是没有巅峰,众所周知,上世纪中下页,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大闹天宫》《山水情》为什么能获奖,至今都好看?正是因为那时的中国动画人真的会讲中国故事,这些作品无论是从艺术水准还是从文化内核的完成度上,放在世界动画电影史上,对应的是吉卜力的《千与千寻》、皮克斯的《机器人总动员》这些外国21世纪才有的佳作,就连最后的巅峰《宝莲灯》,借了迪士尼的模式经验讲述中国神话,对应的也差不多是爱尔兰动画《海洋之歌》这样的位置。

诚然,那时的文娱作品有一种集中资源做大事、由知识分子主导精英感,很简单的例子,《哪吒闹海》中,龙宫的第一个镜头配乐用是那时候刚出土曾侯乙编钟,千年的古音来体现龙宫代表的那种亘古感、不能更美妙,其中太乙真人一句”神仙也是凡人做,只是凡人心不坚“蕴藏着我上文所指的那种东方审美,不经意出现却回味无穷;另外《宝莲灯》中有一段望月节舞蹈,整段音乐、宗庸卓玛的吟唱和舞蹈的编排,让人感受到的是石器时代华夏劳动人民的祭祀场面。

在经历多年低谷后,国产动画确实在慢慢起色并在不断前进,作为观众我们有情怀滤镜、愿意鼓励等待都无可厚非,但我想我还是会对近年几部国内叫好叫座的动画作品保持该有的理智,国产动画的困局和动画人的不易并不是我们盲目自信和放松审美的理由。

现在经济和娱乐正在向草根化沉淀,也许很多观众的审美会被《大圣归来》《哪吒之魔童降世》以及之后无数个”封神宇宙“”西游宇宙“的作品重新塑造。但是我们都曾看到过我们自己的动画作品曾经达到的艺术高度,尽管不知道这种略显古典的东方审美的是不是已被市场淘汰,或者说被我们自主放弃,当下的大环境也早已不是士族精神或Noble Spirit引领大众语境的时代,但是我对这样的”中国故事“仍有那么点倔强的偏爱。也许我的理解也是谬误,我们通过现代人的目光所及去努力窥探那些似乎要离我们远去的美学品质,但自知留不住又复刻不出其中的可贵与美妙,多少是有点无奈与叹息,这种感受也许可以通过这句不太恰当的引用来表达一二:

古之君子如抱美玉而深藏不市,后之人则以石为玉而又炫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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