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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钱钟书先生说过鸡和鸡蛋的话，大约是不愿招惹俗务分神劳心，或者，也许是希望读者的心思，更多地用在他的作品上吧。
我则是在少年时吃了一枚“美味的鸡蛋”，过去这么些年了，直到偶然间，忽然得到几张故纸旧札，才又回味起来。
这枚“美味的鸡蛋”，就是袁静的《小黑马的故事》。
上次回家，它还老实儿地待在书橱里，尽管封面封底满是皱褶，但都还保存完好。
（出版社的拟定约稿合同核准单，作者袁静，书名未定，“对儿童劳动教育的小说”。）
解放初期，民始安生，百废待兴。城乡散落的无业流民，亟待安置收容。流浪儿“小黑马”即是其中一员。这时的“小黑马”，手打竹板，趿拉着鞋，破衣褴衫，鼻涕拖拉，以偷摸乞讨跟着“师傅”李三麻子度日。 “瘸腿叔叔”，——一名复员军人，在街上发现他，几番周转，给“小黑马”套上了“缰绳”，送到了新建的农场。
（初到农场的“小黑马”参加劳动，还有大眼儿猴、牛牛和二小子。）
真如同一匹野地里散漫惯了的小马，着实桀骜不驯。其中有一个“小黑马”挖树坑的情节，颇为生动有趣。因为不会使镢头，没几下就手发麻磨起泡，干不出活儿，又好强不甘“窄面儿”，就赖自己的镢头不好用，非跟牛牛换。刚开始几下，似乎真是好使唤，可很快，又觉得沉重笨拙，就捂着肚子装疼，几欲挣脱“缰绳”。
（袁静与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签署的约稿合同。时间1958年3月， “对儿童劳动教育的小说（未定名）”。）
因为“小黑马”“出走”，“瘸腿叔叔”跛着受过伤的腿艰难地去找寻。这让本来窃窃无颜的他，回想起种种温暖，又燃起兴奋的火花。虽多执拗，性本善良。逃出“牢笼”后的“小黑马”颇受周折，再度回归，跟小伙伴们在农场扎了根，成了机耕队长。
（袁静与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签订的约稿合同 日期是1957年3月，约定交稿日期57年中，书名“小黑马”。）
不止里面的情节至今历历在目，连那些俚语歌谣也因为亲近可人，记忆犹新：“瘸腿叔叔”给刚到农场的“小黑马”剃了光头，“大眼猴儿”捣蛋，敲小黑马的光头：“剃头剃头打三光，不长虱子不长疮！”；头一次在“会下雨的喷壶”下面淋浴，小黑马高兴地叫：“下雨喽，冒泡喽，当街戴个草帽喽！”。
（《小黑马的故事》多次重印再版，还被翻译成多国语言。再版时，袁静签署的合同。）
凡此种种，“小黑马”给了少年的我不少的趣味，却始终没有“记得”作者，完全没有（记不住名字也带“遗传”的，就像把“鞭打芦花”讲得头头是道的新生，忽然忘了讲的是谁）。读起来，也更多地是关心“小黑马”的喜怒哀乐，枝叶动情，曲折攸关。
（ 《小黑马的故事》曾荣获少儿文艺一等奖，还选为“代代相传的100部少儿读物”之一。）
至于那位“瘸腿叔叔”，扎着皮带的荣军刘德山（名字没记错的话），——当时只是觉得是个好人吧，没什么有趣动人的事迹。这些年过去了，他的形象却越来越高大了，甚或隐隐有些感动：是他，把一匹刁顽的小黑马驯服成了千里驹；也是他，才使 “小叫花儿”“马瓶儿”羽化成 “机耕长”“马长生”。有云：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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