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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文化论坛禅宗公案与民间故事金荣华摘要〕禅宗立不言之教,禅师以短语或动作测量机锋和启引修习者的行为,就是所谓的禅宗公案。禅师的那些言行,多是应机而出,不拘常格,易为民间所乐道,但其间妙旨有非局外人所易悟者,便难免有所增减转移而另成故事。本文试举数例,藉明禅宗公案与民间故事之关系。〔关键词〕禅宗公案增减转移民间故事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一一“一“禅宗立不言之教,所重在修习者自己的悟。所谓不言之教,是不以语言直接解说人生之理。因为,对于人生之理的解说,语言的功能有限,往往挂一漏万,治丝益葬,不如以行动为主,对修习者适时启发或以短语应接,言在此而意在彼,令其自悟。所谓禅宗公案,就是这些机锋启应的事例。这些机锋启应的事例,有些是实事实录,有些可能是假设情境有的生动有趣,有的晦涩难明。晦涩难明的大概就止于禅门之内,生动有趣的则很容易传播于众人之口。传播于众人之口的故事,在传播过程中会有继续加工的情形产生,或者是有所感触而在原有的架构下进行再创造。于是,有些禅宗公案的传述便在民间激发了一些别有趣味的故事,彼此可以相应。试举数则,藉见大略。佛”。有一天,寺院里的一个小沙弥在他的身后喊他,他回头看小沙弥,小沙弥却没有什么话对他说。这样重复了几次,主持僧生气了,责备小沙弥说“你一再喊我,究竟有什么事”小沙弥说“您喊佛喊了几年都可以,我才喊您几次您就发脾气了”①案,念佛陀名号,是佛门的一种修行方式,多为净土宗僧人所采用。禅宗自称教外别传,不承认佛菩萨及净土的存在,惟一的信仰是“自心”。上述的记载显然是禅僧表示对某些修行方式的不赞同,未必是事实,但是有理也有趣。到了明朝,在浮白斋主人编的《雅谑》一书里,记载了一则相同的故事,只是人物改为常州人翟永龄和他的母亲翟母扳心释氏,日硕佛不辍声。永龄徉呼之,母应诺,又呼不已。母慑曰“无有,何频呼也’’永龄曰“吾呼母三四,母便不悦,彼佛者日为母呼千万声,其怒当何如”母为少悟。《止母念佛》宋僧济普一所纂的《五灯会元》中录载了一事,大意是稍作变化而更胜一筹的,则见于韩国徐居正在明朝成化十三年编成的《太平闲话滑稽传》有一位寺院的主持僧,每天不断地念“阿弥陀收稿日期一一作者简介」金荣华一,男,江苏无锡人,台北中国文化大学中文研究所教授,硕士生、博士生导师,台湾师范大学硕士,美国威斯康辛大学硕士。台湾台北。①《五灯会元》卷六“有座主念弥陀名号次,小师唤和尚及回顾,小师不对。如是数四,和尚叱曰三度四度唤,有什么事小师曰和尚几年唤他即得,某甲才唤便发业”亡名古宿月兮一月叶『民间文化论坛赵石涧云化观察西海道,晨兴,必念阿弥陀佛。一日,到白川,晨兴,闻窗外有念“赵云佗”之声,讯之,乃邑宰朴熙文也。问其由,朴曰“观察使念阿弥陀佛欲成佛,我念赵云化欲作观察使”卷一,第十则一脚站在地上,一脚珠在马蹬上,问巧媳妇“我是在上马还是在下马”巧媳妇见了,则去侧身跨在门槛上,反问书生“我是在走进屋子还是在走出屋子”②《五灯会元》有一则两位禅师较量禅机的记载,很生动,内容如下省念禅师奉师命去看怀楚禅师,两人一见面,省念禅师就拿起随身携带的一个布坐垫,问道“我是要铺这个坐垫,还是不铺这个坐垫”怀楚禅师说随你自己的意省念禅师听了,便对他大喝一声。怀楚禅师不悦地说“我曾经参渴请教过一些得道高僧,他们都不曾像你这样的唐突”省念禅师说“你输了你输了”怀楚禅师说“将来见到你师父时,我会把今天的情形告诉他。”省念禅师说“请便,请便。千万别忘了。”省念禅师回去后主动把这事告诉他师父,师父赞许他说“今天你又打败了一人”①这个故事在中国流传的地区很广,各地的说法大同小异③。当年怀楚禅师在省念禅师拿起坐垫问他时,如果就侧身横跨门槛上,反问省念,他是要进来还是要出去用行动表示省念禅师所问的问题是和他现在的动作一样,都是无法回答的。那么契机不败,至少是个和局吧。宋僧道元编成于世纪初的《景德传灯录里,有一则有名的公案“一指禅”,内容是看样子似乎怀楚是不善于,或不习惯这种较量方式的,也可能是心理上没有准备,所以省念拿起坐垫问他时,他直接的反应是“随你自己的意”因此立刻被省念大声喝止,认为错了,让他很不高兴。就禅师较量机锋而言,怀楚是输了,那么当时怀楚该怎么应接省念的出招呢省念没有说,省念的师父也没有说,但在后世的“巧媳妇”民间故事里却提供了答案。故事的主要情节是有一位少妇很伶俐,大家叫她巧媳妇。巧媳妇的丈夫是个老实人,一天,他在锄田,有个书生骑马经过,问他“你锄了一天田,总共挥了多少次锄头”他答不出来。巧媳妇知道了,教他反问书生,你骑了一天马,马跑了多少步书生知道是他妻子所教后,便有个尼姑到俱肤和尚那里去,她头戴竹笠,手执柱杖,绕着俱肤转了三圈,然后对俱肤说“你如果能说得出这是什么意思,我就取下竹笠来。”尼姑连续问了三次,俱肤都说不上来,于是尼姑便转身离去。这时天色已晚,俱肤留她明天再走,她还是因为俱肤说不出绕他三圈是什么意思而没有留下。尼姑走后,俱肤很惭愧,打算到外地去寻访高僧,进修禅法,但当夜有山神来劝他不要离开,因为不久就有高僧来到。果然,十天以后,天龙和尚到访。俱肤把事情经过告诉他,天龙听了,什么也没说,只向他举起一根手指。俱服见了,立刻大悟。从此以后,凡是有禅师来切磋的,他都不说什么,只举一指以应。后来,俱肤的小沙弥外出,别人问他,俱肤说法的要点是什么小沙弥便举起一指回应。小沙弥回去后把事情察告俱抵,当他学着举起一指时,俱肤却拿刀砍了那根手指。小沙弥痛得大叫,急忙转身而走。俱肤在后喊他回来,他一回头,俱肤便向他举起一根手指。小沙弥见了,豁然大悟。俱服在临终前,告诉他的徒众“我得到天龙和尚的一指禅,一生受用不尽。”④《五灯会元》卷十“自兆楚和尚即怀楚禅师,自兆是其法号至汝州宣化,风穴延沼禅师法号,省念禅师之师令师省念禅师往传语。才相见,提起坐具便问展即是,不展即是兆日自家看取。师便喝。兆日我曾亲近知识来,未尝辄敢惩么造次。师日草贼大败兆曰来日若见风穴和尚,待一一举似。师曰一任一任,不得忘却。师乃先回,举似风穴。穴曰今日又被你收下一员草贼。”首山省念禅师金荣华中国民间故事集成类型索引一台北,中国口传文学学会,民国年故事类型号巧媳妇妙对无理问,丁乃通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索引,北京中国民间文化出版社,故事型号《景德传灯录》卷十一“有尼名实际,到庵,戴笠子,执锡,绕师俱服和尚三匝,云道得即拈下笠子。三问,师皆无对。尼便去,师曰日势稍晚,且留一宿。尼曰道得即宿。师又无对。尼去后,叹曰我虽处丈夫之形,而无丈夫之气拟弃庵往诸方参寻。其夜山神告曰不须离此山,将有大菩萨来为和尚说法也。果句日天龙和尚到庵,师乃迎礼,具陈前事。天龙竖一指而示之,师当下大悟。自此,凡有参学僧到,师唯举一指,无别提唱。有一童子于外被人洁曰和尚说何法要童子竖起指头。归而举似师,师以刀断其指头。童子叫唤走出,师召一声,童子回首,师却竖起指头,童子豁然领悟。师将顺世,谓众曰吾得天龙一指头禅,一生用不尽。言讫示灭。”赘州金华山俱服和尚②③④哎〕月兮一民间文化论坛这则公案的故事性很强但也有些疑点小沙弥去察告事情经过时,俱服和尚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和做什么,那么俱胀使用的那把刀是日常带在身上的呢,还是一直放在座位旁边的呢无论是哪一种,禅僧庙居,怎会如此呢无论那把刀是如何锋利,当小沙弥一举起手指,俱服立刻迅速出刀,即使既快且准,恐怕也只能割伤那手指而难以将其砍断的,因为时间短促,彼此距离很近,俱胀的动作可以是刺割,而不可能是大动作的斩砍,然而不斩不砍又如何能断指小沙弥只是把俱服和尚的动作学给别人看,并不是学俱服的动作去吓唬别人,那么在他叙述经过时断其手指,果真是适当的接引时机吗也许正是这些疑点,济普禅师将这事辑入《五灯会元》时便作了一些修改,把外人问小沙弥关于俱服和尚的说法要点,改成提问者若因之而悟,其所悟是禅师所要开示的悟吗如果不是禅门的得道高僧,也装模作样,凡事以同一手势应之,旁人又如何识得其伪由于这种吊诡,这样的故事在传述时,一般人虽然对角色的互动感到新奇有趣,但对故事的实质内容则是不满足的,所谓的“悟”,实在是太抽象了。民间流行的这一型故事,显然是受到启示后的再创造。兹举近年采录的和明人记录的各一则为例。近年采录的名为《天机不可泄漏》,但也可名之一指禅》,大略如下有一小沙弥,每次见到有人来问事情,也学俱肤和尚那样举起一个手指回应。后来有人对俱肤说“小沙弥也会佛法了,凡是有人问询,他都像您一样举起了一个手指。”于是,有一天,俱肤在袖子里暗藏一把刀子,找小沙弥来问“听说你会讲佛法,是吗”小沙弥说是,俱肤便问“那么什么是佛法呢”小沙弥就举起一根手指。这时俱肤就出刀把那根手指砍断。小沙弥痛得大叫。急忙转身而走。俱肤在后喊他回来,他一回头,俱肤再问他“什么是佛法”小沙弥又举起手来,但是已经没有了那根手指。顿时豁然大悟。①从前,有三个秀才,结伴进京赴考,路过五台山,向一位道行高深的老和尚求问这次应试能否考中。老和尚没有回答,只慢慢地伸出一个手指头。秀才们问是不是我们三人中只中一个老和尚说“这是天机,不可泄漏。”秀才们走后,站在老和尚身边的小和尚问,这一个指头是说明什么老和尚说“如果他们三个人都考中,我这指头代表全中如果三人都不中,这指头代表一起落第如果一人考中,这指头就代表考中的一人如果二人考中,这指头就代表一人不中。③明人的一则见于乐天大笑生所编的《解温编》,名为《不语禅》,原文如下把小沙弥的无心学样改为有意做作,把俱服的临时出刀改为蓄意引接,故事确实是精采多了。当然,开始时所述山神夜里来劝说云云,属于神异,不是禅宗本色,但因为不是主题所在,整个故事的禅门风格仍是十足。可是,禅师这种以简单的手势或动作回答问题,是很吊诡的②,一般人难免会有如下的想法禅师这种简单的手势真的是对问题表示意见吗还是不能回答或无法回答而做不相关的动作。一僧号不语禅,本无所识,全仗二侍者代答。适游僧来参问“如何是佛”时侍者他出,禅者忙迫无措,东顾复西顾。又问“如何是法禅不能答,看上又看下。又问“如何是僧”禅无奈,辄琪目矣。又问“如何是加持”禅但伸手而已。游僧出,遇待者,乃告知曰“我问佛,禅师东顾西顾,盖谓人有东西,佛无南北也。我问法,禅师看上看下,盖谓法平等,无有高下也。我问僧,彼且螟目,盖谓白云深处卧,便是一高僧也。问加持,则伸手,盖谓接引众生也。此大禅可谓明心见性也。”侍者还,禅僧大骂曰“尔等何往不来帮我。他问佛,教我东看你不见,西看你又不见。他又问法,教《五灯会元》卷四“有一供过童子,每见人问事,亦竖指以对。人谓师日‘和尚,童子亦会佛法,凡有问,皆如和尚竖指。’师一日潜袖刀子,问童曰‘闻你会佛法,是否’童日‘是。’师日‘如何是佛法’童竖起指头,师以刀断其指。童叫唤走出,师召童子,童回首,师日‘如何是佛’童举手不见指头,豁然大悟。”金华俱服和尚《五灯会元》卷三“祈州打地和尚自江西领旨,尚晦其名。凡学者致问,唯以铁棒打地示之,时谓之打地和尚。”打地和尚王顺庆讲述,年采录。见《中国民间文学集成上海卷·松江县故事分卷松江,第页。①②③『匕一月叶』民间文化论坛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又问僧,我没奈何,只假睡。他又问加持,我自愧诸事不知,做甚长老。不如伸手沿门去叫化也罢。”有两支大军,于是把手一伸,表示自己有十万大军。鞋匠以为问十块钱够不够,便伸出一只手摇摇,表示不要这么多,五块钱就够了。敌将以为他说十万兵不算什么,他有五十万,心中大惊,立刻收阵退兵。鞋匠则以为对方嫌便宜没好货,买卖不成①。禅师参学,也就是机锋的切磋和较量。这种切磋或较量,有时双方都只以动作表示,如《景德传灯录》所载智常禅师的一则故事云云岩昙晨禅师来参,师智常禅师作挽弓势。岩良久,作拔剑势。师云“来太迟生卷七,庐山归宗寺智常禅师这则公案,是俗众还容易了解的。但是,如果某些动作只有两位禅师自己相会于心,俗众则是莫测高深大众虽然感觉有趣,然而不知其意。那么,在听闻之余,就不免以世俗之经验,自出新样了。这一型民间故事的大要如下这一型的故事和前面引述的《天机不可泄漏》和《不语禅》一样,趣味都来自肢体语言的不确定性,以及表达者和接受者彼引的不理解,这种情形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是不同程度地存在的。例如,即使是最简单、最常用的点头动作,虽然已是跨国、跨种族地约定俗成为表示同意或认可,但是,印度某些地区的居民却是传统上以点头表示否定,而以摇头表示肯定和同意的。僧人、文臣或武将和鞋匠或屠夫等不同行业的人用手势交谈,双方都以自己的行业去解读对方的手势,结果僧人或大臣怀着钦佩之心离去,鞋匠或屠夫则以为买卖成交了或不成交。如僧人伸出一个手指,表示一个菩萨鞋匠误会他是要一双鞋子,于是伸出两个手指,表示要两双鞋子来换,而僧人误解为两个罗汉。或是文臣用手向上一指,表示“我知天文”,鞋匠以为他说“我能做得帽子”,就用手向下一指,表示“我能补皮鞋”,而对方以为他说“我通地理”。或是两军对阵,敌将用手把胸脯一拍,又向前一伸,把大拇指向上翘了翘,表示自己的武艺天下第一鞋匠以为同他谈生意,要用胸脯的皮做一双鞋,但认为腰边的皮更好,要做就做一双,就拍拍腰边,伸出两个手指比比。敌将看了,以为是半路边有埋伏,并且禅宗自六祖慧能一以后,渐渐成为中国文化的一部分。在整个文化体系内,它对文学艺术的影响,是久受注意和常被讨论的。然而,在文学部分,由于往昔民间文学未受士大夫的正视,长期被排除在主流文学之外,谈论到禅宗对文学的影响,也只就士大夫阶层的作品而言,主要是他们的诗篇。但是,禅宗之盛,是因为它能扎根于社会的基层,禅师也多出身于民间。禅宗对于民间文学也是有其影响的。就民间故事而言,一则能够历久广传的民间故事,大多在产生这则故事的民间有着社会上的、或生活里的启发点,民众在这个点上加工渲染,凸显其趣味和意义,也反映了民间的趣味和观点。禅师以动作较量机锋或启引修习者的做法,多是应机而出,不拘常格。正因其不拘常格,乃为民间所乐道但又因妙旨非局外俗众所易领悟,便难免有所增减转移而另成故事,禅宗公案与民间故事的关系,其在乎此。一,了月,一①书同第页注②,故事型号书同第页注③,故事型号。看到此处说明本文对你还是有帮助的，关于“禅宗公案与民间故事pdf”留言是大家的经验之谈相信也会对你有益，推荐继续阅读下面的相关内容，与本文相关度极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