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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地理④//冯娜:散文的广州与诗歌的云南

时间:2020-05-30

小花和小草的寓言故事

提示:本文共有 12654 个字,阅读大概需要 26 分钟。

原标题:诗人地理④//冯娜:散文的广州与诗歌的云南

导言

普天之下莫非故土

散文家诗人、评论家诗人、翻译家诗人、音乐家诗人......诗人的身份越来越多元,诗人的内涵越来越丰富,诗人的外延越来越广阔。无可否认,诗人不断更新自己的认知拓展自己的视野,诗人不仅仅是诗人,诗歌不仅仅止步于诗歌,诗歌应当并且着力汲取更多人文艺术的营养元素,将不可能变为可能——有更多的奥秘值得挖掘,有更大的空间值得拓展。诗人冯娜正是此中佼佼者,她博学多才,多样文体齐驱并进,多样尝试均有出色表现。 “诗人地理”第四期推出的是冯娜一组写出生地的诗歌及一篇写居住地的散文,而无论出生地或居住地,无论散文的广州还是诗歌的云南,均已成为诗人精神上的故乡。 冯娜笔下的故乡,是穿越她的身体和灵魂抵达的地方,她善于在描摹中阐述人与世界的关系,万物的呼吸,心灵的救赎,想象的能量,充满自然气息与质朴之美。月亮自古至今是同一个月亮,不管身在故乡还是异乡,不管民国初期还是唐宋元明清抑或是此时此地,诗人仰望的永远是那一轮晶莹,月光挥洒的永远是那一丝乡愁。 如果普天之下莫非故土,那么,守望也是抵达,离开也是回去,出发也是返乡。 (杨勇 2020.3.20)

冯娜:散文的广州与诗歌的云南

冯娜散文

广州:访客的夜宴和植物庄园

流动的宴席

“如果你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巴黎会一生都跟随你,因为巴黎是一场流动的盛宴”——海明威《流动的盛宴》一书如是开篇,光是这句话就已然成就了无数鲜活、热烈的巴黎往事和巴黎想象。在百年后的中国,“流动的盛宴”是我朋友圈里的一段“佳话”:话说,我的一位北方老师来广州出差,稍作停留;因为这位老师德艺双馨、颇受南方人民的爱戴,于是请老师吃饭、喝茶、周游的孩儿们从“河南”排到了“河北”。这里插播一句,在大广州的地界上,我们把珠江以北称为“河北”,珠江以南称为“河南”,以显示广州地界辽阔、隔河相望;跟那遥远的中原、北边地域毫无瓜葛。我这位北方老师呢,从“河北”吃到了“河南”。清晨达日暮,噢,不,几乎是通宵达旦。于是,在北京与他再次相遇时,他向我数度抱怨广州是一场“流动的盛宴”,从天亮喝早茶开始,到午饭,到夜里转场的大排档、江边酒吧等等;他每天吃得晕头转向昏天黑地,回到北方后,上火兼牙疼了一个周。我闻之失笑,我在南方已经领略了他此次南巡众亲友接待的“丰功伟绩”,当然,我也蹭吃蹭喝了好多顿;跟随这场“流动的盛宴”上火的人不在少数。

食在广州,名不虚传。每逢周末,我妈从老家云南给我打电话,问我休息日都有什么活动,我多半不是在饭桌上就是在去吃饭的路上。“今天我大学舍友聚会啦,我们去吃荔枝鸡哦”;“在闺蜜家下厨哦,刚买了新鲜的多宝鱼,她们说清蒸七分钟最好”;“同事们要开车去顺德吃农家菜啊”……如是再三,在我妈的印象中广州人聚会别无花样,无非请客吃饭。我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呢,她不是在打麻将就是在去往打麻将的路上。中国云贵川一带的麻将经小有名堂,跟广州人的食经一样,热热闹闹,和谐安定。每当我和我妈得知彼此有吃有喝还有麻将打的时候,就会长话短说,默契干脆地挂断电话。一个能吃能喝还能娱乐自己的人,必然是平安健康的,有什么可操心的呢?一个把“吃”作为要义的城市,必然也是生动而熨帖的。我与北方老师调侃,广州人固然爱吃,但像他所享受到的“流动的盛宴”是贵宾式的体验,一般人哪有那么好的口福。譬如我,就很难在天色昧明的大清早爬起来,挤在一群爷爷奶奶大妈大叔们热气腾腾的粤语家常中间,吃最新鲜的布拉肠、咬最脆皮的油炸鬼、喝第一锅状元及第粥——没睡醒怎么读诗书,天天喝状元及第粥也考不了状元啊。

关于广州人爱吃的声名莫过于“天上飞的除了飞机不吃,地上长腿的除了板凳不吃”;外星人肯定不敢来广州,不然在他们着陆时我们已经想好了几套烹饪方法。广州人的吃,丰富多样,勇于尝试,有很多层次和内涵。在我这个“新广州人”看来,大约可看做四个纵深:一是待客之礼,二是亲友叙旧,三是日常便餐,再有就是吃货们的饕鬄之旅。待客之道,世界各地举国上下大意相仿,意思不大,无非是环境得体、食物别致,广州人无鸡无鱼不成宴,末了,还有一道时鲜的青菜收尾,吃得新奇一点也不外乎山珍海味,龙虎斗(蛇猫烩)、龙凤配(蛇鸡一窝)什么的。亲朋好友们欢聚就要随意自在很多,也比较符合广州这座城的脾性——这座城里的人会穿着肥大的短裤、“啪嗒”着人字拖,开着宝马到街边摊吃烧烤;也会约埋(粤语,意即约上)几个老友寻街串巷,绕到破落的老街里苍蝇馆吃一份地道的腊味煲仔饭。

我的朋友里有一位“老广州”,他的爷爷,爷爷的爷爷就在广州生活,到他这一辈,广州就是一枚胎记,走到哪儿都黏在皮肤上。这位吕姓的朋友早年从事设计行业,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平时话也不多,但说起吃来头头是道;整个广州,乃至广东范围的美食,他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不仅爱带朋友们各处“串吃”,也是朋友们“吃的活地图”,想吃什么、不知道吃什么,要接待什么样的客人,都会给他打电话,寻求意见。他呢,只需要在自己的饮食地图上略加搜索,就能扫描出最佳方案和备选方案。柚子皮炖肉、水蛇炖鸡这种特色的菜肴,我就是在他家吃到的。一个合格的吃货,不仅要懂得吃,还要懂得做。吕先生做的柚子皮炖肉软糯入味,植物的清香和肉糜的荤腥夹缠在一起,像把人的味觉浸入在一口绵软的缸里,舍不得爬起来。全然的覆盖感,能让人体会到食物的美好;入口那瞬间的安抚,也会让人忘记整日的奔忙和操劳。柚子皮要入味而无苦涩,光是文火慢炖是不行的,吕先生说了,这道菜的秘诀在于耐心。柚子皮刮去外面那层青涩且微苦的外皮,只是薄薄一层,放在凉开水中浸泡整整一夜,再用手轻揉除去柚皮上浮着的苦味和火气。剩下绵韧的纤维,慢慢沸腾汲饱肉汁,不黏不腻。大多数餐馆做不到这样的耐心,大多数人也不具备这样掌勺的火候,于是,柚子皮最多用于搁冰箱除味,再不然就是扔进垃圾桶的命运。对于食材的利用,广州人总是蹊径另辟,让人咂舌。去顺德吃鱼生就颇让人开眼,一大盘一大盘亮晶晶的鱼生不鲜见,但广东人拌鱼生的那些“丝儿”却是很壮观:胡萝卜丝、白萝卜丝、姜丝、洋葱丝、青椒丝、炸虾片丝、柠檬叶丝、大头菜丝……满满一大盘,然后和鱼生一起捞进碗中,用熟油拌着吃,就着啤酒吃,听周围人用粤语闲聊着吃——这种时候,我就会非常恍惚,感觉这不是更衣打扮、驱车十里来吃鱼生,而是码头繁忙一天过后伙计们一起打牙祭。

吃海鲜当然要用最朴素的做法,方能保持海鲜本身的鲜美。通常是用白灼的手法,“白灼”听起来文雅,按水边人家和疍民的说法,就是“白水煮菜”。疍民,是以船为家的水上居民,唐朝时就有记载,宋代的《太平寰宇记》中有这样的解释:“蜑户,县所管,生在江海,居多舟船。随潮往来,捕鱼为业,若居平陆,亡即多,似江东白水郎业”,“蜑户”,就是在水上生活的疍民,他们终生在水上漂流,以捕捞为业。清苦的水上生活,没有多余的食材,白水烹煮鱼虾便是他们的主要食物。广东人所谓的“艇仔粥”也是来源于此,将剩下的饭菜、鱼虾混煮成一锅,便是第二天的粥饭。海鲜保存困难,在疍民出没的港口经常会看到他们晾晒的鱼干、冻蟹。随着社会变迁,疍民的时代渐次消隐,纯粹的水上居民越来越少,但白灼、杂粥等饮食习惯却保留了下来。饮食习惯不仅是地域文化的表征,也是人类生活历史的一种见证。早在《诗经》时代,连野菜的采摘都是分等级的,单是《诗经》中的记载,人们关于野菜的各种翻着花样的吃法,无非是因为粮食、物质的匮乏。舌尖上的中国,积累的不仅是先民的饮食文化,也是一部人类食材开发和甄选的历史,从饥饿到果腹,从稀少到丰裕,从贫穷到富足。

胃,应该是人体记忆力最顽强而又进化得最慢的器官。远走异国他乡的人想念家乡的时候常常念叨的是小时候的一碗热汤、一种小吃。杜拉斯曾说,“爱之于我,不是一蔬一饭,不是肌肤之亲,而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但大多数平凡人的生活,爱就是一饭一蔬,就是烟火之气。在古代,人们说思君令人老,努力加餐饭;翻译成今天的白话的鸡汤文就是:爱就是在一起吃好多好多顿饭。我觉得粤港文化在领悟人间烟火这个方面特别的透彻;港剧要表达对一个人的关切之情,高频的台词就是,“你饿不饿啊,我去给你煮碗面吃。”东方人的感情含蓄、隐忍,对一个人好难以启齿,只会想到赶快去给他做点好吃的。李安拍过一部叫《饮食男女》的电影,里面郎雄饰演的父亲老朱是一位大厨,吃晚饭是他和三个女儿唯一维系家庭感情的时刻,每次他都要精心准备一大桌饭菜。看是简单的家庭聚餐,但更像一个仪式。吃饭这件事儿,可大可小,老朱的女儿们纷纷在饭桌上宣布她们的人生大事;老朱也在饭桌上公开了自己与邻居女儿的恋情。所有的故事都在碗筷杯盏之间发生和转换,所有的相聚分离也在吃吃喝喝中延展。这部电影描写的是旧时的台湾,但每次想到老朱火熏火燎的厨房,我都会以为它讲的是广州故事。也许,中国的饮食男女到处都一样,无论是台湾还是广州,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同样,家家有本独特的食谱。

我曾在一首诗里写过,“能吃掉的才属于自己/能消化的才能被信仰”(《食客的信仰》),我自认为这首诗是在广州生活多年的产物,当广州人聚在一起冒死吃河豚、吃马蹄糕、喝热乎乎的生滚粥的时候,会觉得广州确实是自由的。它没有跟你谈论文化归属的闲心逸致,也丝毫不想迎合你总是上火的脏腑,你来则饮茶,去也随意。但你总会在某个疲惫困顿的时分想念它的一盅老火靓汤。去年,我短暂寓居北京,北方的干燥气候和食物之味重让我无比想念广州的汤汤水水。念书的时候,学校附近有一条著名的食街(哪个中国大学附近没有一条著名的食街呢);其中有一个店面不大的糖水铺,店铺虽小,肝胆俱全,连低矮的阁楼上也总是满座。它家最好吃的应属青瓜凉粉马蹄沙,我一次可以吃掉两份;当然啦,要是和男孩子一起去夜宵,也会忍着只吃一份。想当年谢灵运康乐公流放粤地,所居的正是此处。那时的岭南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一定是蛮荒之地,瘴疠扰人,恶疾丛生吧,当时的他可有一碗清甜的糖水安慰流徙之途呢?

来自天南海北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出没在康乐园(中山大学的别称)的后街,他们很快适应了这里的潮热也适应了这里清淡的饮食。我们尚不知“搵食”(粤语:谋生)之艰辛,但也深知饮食乃是一座城的灵魂。在毕业季,毕业生的聚餐有常常也是从“河南”吃到“河北”,因为“河南”、“河北”都有高校,凡是高校都会有友好往来呀。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本科毕业时朋友们从凌晨四点的KTV出来,大街空阔,像整夜消化干净的胃,只残留着还未来得及清扫的粘液。我们茫然四顾,准备寻找下一个场子捱到天明,并不打算翻墙回学校。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广州吗?——你可以这么文艺地问我。我会告诉你它有很多副面孔:四点还未打烊的夜宵铺子,老板依然可以忍着瞌睡煮出一大锅海鲜粥;即将营业的早茶档口已经蒸上了叉烧包、糯米鸡。凌晨四点,广州的火车站广场还有很多候车的人,像一个又一个黯淡的蘑菇,在黑夜里团成一坨。那些舍不得住旅馆的民工和外地客,用毯子和纸板铺垫在广场的地上,或坐或卧。好在广州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暖和的,可以在户外度过通夜。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在空旷的广场就着热水,吃一碗泡面,汗津津地等待着自己的那一趟列车。凌晨四点,还有很多广州本地的老人家要起身,他们要去很远的海鲜市场买一点蚝仔和一些扇贝煲汤。

我那位“吃的活地图”朋友近几年因家族遗传病的影响饮食受到很多限制,但他还是经常自己下厨,在朋友圈“安利”我们一些不常见的菜谱:荫凤梨蒸鸭胸肉、干煎鹅肝配香茅、桃肉焖鸡油饭……对于朋友而言,开发食谱、交流心得的乐趣早已大过“吃”本身的乐趣。这也是中国饮食文化的妙义之一:如果能在饮食中缓解和解决的困境,就都还是活的乐趣。谁不是向死而生呢,金圣叹在临终前慨叹,“花生米与五香豆腐干同嚼,有火腿味道”,有这样的人生意趣做底,死生就显得平淡自然,有一种“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坐下来吃顿饭”的淡定和从容。

流动的盛宴,固然是华丽的修辞。在广州也有千人宴、万人席的豪奢场面,有时是宗祠祭典,有时是特殊礼庆。不久前,广州天河区的杨箕村回迁之庆,就浩浩荡荡地摆起了蔚为壮观的万人流水宴。一个曾经并不富庶的城中村因为城市改造,家家户户一夜之间坐拥千万资产,变成了真正的“土豪”,他们的回迁宴席亮瞎了诸多吃瓜群众的狗眼。这在中国并不出奇,早在好几年的亚运会城建中,猎德一带很多的农民也在一夜之间纷纷洗脚上田,成为了豪宅群的主人。时代疾速前行、城市巨大的变迁和撕裂中,个人的命运会变得无比吊诡,像魔幻小说一样难以捉摸。同样是吃流水席,那些曾经赤贫的农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冠冕堂皇坐在一头流油的烤乳猪面前,眼前是“祖上积德”带来的豪华身家。早在十多年前,家住越秀的同事要去天河区念高中,亲戚们鄙夷地嘲讽,“不就是念个高中吗,还要那么远跑农村去念!”如今的天河,已化身杨箕人们的乐土,众人艳羡的新城。现代城市,才是一只真正胃口极好的怪兽,它能吞吃的事物实在太多了,凡是被它咀嚼过的东西,就会染上时代的热病,蓬勃又野蛮。

纵使宴席纷繁,但城市依旧是梭罗所说的,“几百万人孤独生活的地方”。我那位吕姓朋友应该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涵。近一两年,因为病情加重,他已经较少出门;有一段时间据说连下楼到小区走走都困难。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流花湖的茶席上,流花湖闹中取静,用湖水和植物分割了外界的喧闹。广东人吃茶,除了早茶的热气盈面,便是几人寥寥闲对的侘寂。此时的落寞,也就是真的落寞了。朋友们谈笑间相约春天去大夫山赏樱花,心中却念及友人的病况,他手持茶盏,看着我们,笑而不语。

我在心里暗暗地想:为了花城永不落幕的花期,一定要年年相约啊。

流花的湖

广东作曲家邓伟标有一支曲子叫做《流花的湖》,这流花湖一拆开,便显出广州水流的曼妙来,没有花落翩然,水就失去了旋律。四季不息的花木葳蕤也许更担得起“流动的盛宴”这一名头;春木棉、夏莲花、秋黄蝉、冬紫荆,中间穿插无数其他花卉,一点都不辜负亚热带气候的恩典。

在“花城”看花无需专门跑到芳村花鸟市场,也无需辗转到中山小榄一带的花卉种植大棚。春天,你只需要坐上一趟公交车路过黄花岗一带,排排木棉的火炬就会向着你燃烧;莲花山赏荷拜观音固然郑重其事,但是夜间往南沙方向驱车,下得高速,你就会闻见两侧荷塘里植物的芳香混着泥土、淡水的气息,还有青稻和芭蕉的香气,我猜想那是世界顶级的调香师也梦寐以求的香氛。秋冬两季自不必说,几乎所有行道木都在开花,三角梅、美丽异木棉、夹竹桃、紫荆.......如果你在这个城市生活过,哪怕只是一个季节,你就会知道上帝是公平的,他也许把最美的语言留给了法国人,但它把最美的植物留给了赤道附近的国度。

湿润、气温高的地带是植物的安居之所,植物的种植也比其他地域容易。我在自家小小阳台上就种植了凤仙花、紫茉莉、佛手柑、绿萝、薄荷等数种小花小草,偶尔出门几日没人打理,照样绿意葱茏。空气里稠密的湿度让植物们张开的毛孔不会长时间处于失水的状态,而北纬23度的阳光也是毫不吝啬,在北方穿夹袄的时节,我们还可以在花盆中补种一次草本花卉。

吃饭有饭友,养花亦有花友。爱植物的人也总喜欢凑在一起交流养花心得。这事儿特别容易上瘾,我有位朋友的阳台目前就以花为患,一大群多肉和一大群草本植物长势喜人,在不断抢占空间。另一些不养花的朋友呢,也按捺不住爱花之心,已经集结成团购小组,促进了鲜花配送业的繁荣昌盛。在众多的花友中间,最有名的要属一位五十多岁的帽子先生,(姓甚名谁并不重要,他总是戴着一顶鸭舌帽)。这位帽子先生早早退休,隐居乡间,据说在房价尚低的时候就于广州郊县买下一座别墅侍花弄草,闲云野鹤,好不自在。

忘记怎样结识了帽子先生,大概是朋友的朋友,关于我们漫无边际的文艺生活,他也表现出积极、热衷的一面。夏日正盛,他邀请一帮朋友去他乡下的宅子玩,几位女士完全是抱着观摩植物的热情混迹其间。别墅倒是普通,屋中陈设也简易,不像用心经营的居所,只像是偶尔消夏之地。不过,前院和后院的植物给了我们不小的惊喜,黄皮树刚刚采摘过;柚子树、柠檬树、莲雾树、杨桃树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果实;小水池上浮着睡莲、凤眼莲,周围长着射干、芦荟、五色梅、鹰爪花、使君子.......旋复花和素方花牵着藤蔓,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杂草被帽子先生顺手就拔了,压在树根上做肥料。园子是精心打理过的,金银花层层叠叠缠绕在正门的铁栏杆上,开着纤细的白花和黄花。朋友们啧啧赞美这小小的植物庄园,恭维主人每天像园丁一样工作,一点儿也不寂寞。主人却哈哈大笑:正是因为寂寞,才找这些事儿做呢。也是,这远离城市的幽僻之地,虽然地产开发商配备了齐全的设施,但是极少人来此常住。植物应该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吧,隔着篱笆,我看到隔壁那家的院子里杂草丛生,想必是很久没有人光顾,主人也许都快忘记这还有一处物业,更别说来照料打理了。

帽子先生的家给我们留下了植物芳菲的印象,也平添了几分对于退休后生活的憧憬和想象。回家路上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广州周边哪处适合养老,哪处适合整一个园子种花养草,应该种些什么植物才能四时有花开,等等等等。我们根本忘记了园子的主人——帽子先生,没有人真正知道他的来历和生活,他也不是一个喜欢张扬自己的人,在朋友热烈讨论的时候,他微驼着背给大家倒茶、切水果,像一个尽职尽责的管家或主人。

在网络上,他也只与朋友们闲聊他新开辟的菜地,什么时候是播种的最佳时辰;他曾经去往的某地,有什么样的旅行者经历。城市的生活节奏,让我们根本无法流连和驻足于一座植物园,也无法对他的旅行产生浓厚的兴趣,我们很快忽略了这样一位隐居者。当第二年可以采摘龙眼的时候,我们方才再次讨论起这位植物园的庄主来——原因是他消失了,按他人的说法是,“他跑路了。”朋友们开始七嘴八舌核对口径,发现这位先生使用了多重身份应对了不同的人,有时他是一个早年下海、全身而退的投资人,有时是一个外企的离职高管,有时是一个脱离体制后做小本买卖的生意人,有时是进入口贸易,有时是服装批发......五花八门,像一只爬在后院的变色龙,随着场合,他变幻不同的皮肤和脸孔。一个人要伪饰自己的经历和身份并不出奇,问题在于乡下的房子和植物园也并不属于他,还揭发出一些骗财骗色的勾当——一时舆论哗然,关于他的传闻比七八月的杂草长得还要疯狂。叫他帽子先生,也倒是有先见之明,据说他在朋友中使用的名姓也是一个编造的身份。

不过,很快,我们就忘记了这位帽子先生,也不关心他到底潜伏在何处还是依然会藏身某个植物园中。花叶纷落,城市生活怎么可能会为一两个热点耗去长久的时日和激情呢?这样的故事在报纸和媒体上每天都是,也不是什么惊天奇闻。偶尔,我会想起那满园芜杂而又有秩序的植物,特别是正在成熟的粉红色莲雾,扑哒哒掉在地上。帽子先生弯腰就捡起来递给我,用清水洗一洗就能吃,很清甜。他的口音带着南方人的沙哑和低沉,我想这应该是伪装不了的吧。我不知道他背负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一个热爱植物的人,总不至于犯下什么滔天大罪。然而,在这个纷纭复杂的人世,说自己喜欢花草的人又有多少不是叶公好龙呢,你让他真正像一个花农一样在泥土、雨水、烈日间劳作,他就恨不得要诅咒地球上为什么要生长着庄稼和树木。

只是,可惜了那么美的后院,不管它曾经藏匿着一颗什么样的心。也许终日和他相对的植物知道他的深心,不会说话的植物是他可靠的树洞。“一个人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帽子先生将要怎么样度过他的余生,我们不得而知。我只是知道,人们会很快忘记消失了的人,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消失。在这一点上,人类的生命力十分顽强,通过遗忘我们获得更蛮暴、粗壮的生命力,我们忘掉痛苦和血迹,继续征战、继续屠戮,也继续怀抱安居乐业的愿景。

我的楼下有一棵火炬木,高大的树,笃实挺拔,几乎想象不出这样傲娇的植物会有什么天敌,除了台风。去年台风登陆时,这棵火焰木硕大的旁枝被风暴直直劈下。带着一个显眼的疮疤,它继续存活着。今年夏天的时候,那疮疤附近长出了一小圈鲜叶,像是一小簇涂抹在伤口的清凉药剂。每天从它底下路过,我都要抬眼看看那一簇绿叶,它已经从阵痛中苏醒,还没有准备好枯萎,还没有到烛尽的时分。我感到放心,每次就轻快地路过了它。相比人而言,植物的忍耐更加勇毅,它们没有迁徙的能力,也没有躲藏的方法,它们跟天地的对话是赤裸而毫无遮拦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万物,均以自己的泅渡,理解并顺从天意的安排。不知帽子先生在植物间整日劳作或独坐时,是否领悟到生命的某些意涵。我们要怎样清洁往日的创口,怎样在沉沦中保持着知觉?一如一棵大树,在没有惠风丽日、也没有人灌溉和扶助的时辰,它要怎样保全自己?

我没有答案。在日复一日的赏花、种花、读花的过程中,我依然没有找到答案。有时我们用杀草剂剿灭一些杂草,有时也会派植物的天敌来克制那些生长过快、具有侵犯性的植物,比如派蜗牛去啃噬蟛蜞菊的嫩芽。我们欢喜佳木良叶,摈弃着恶草。但它们都不过是这颗星球上的一个物种,都遵循着丛林法则,参与塑造着这颗星球的面目。“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约翰福音》中的教诲是让人认识自己,每个人都不过是肉体凡胎,都是有“原罪”的百年之身,又安能责罚其他“罪人”?人们的好恶,掌握的生杀大权,对于植物或其他生命本身,构不成戒律,没有任何意义。

之前说过,早在两千多年前的《诗经》时代,植物就有高低贵贱之分,“苹”(田字草)、韭菜、芦笋这一类珍贵鲜嫩的菜蔬是只有贵族女子才可以采摘的。人为附加的贵贱流传至今就更加明变本加厉,可以直接用经济价值来表征:全套金丝楠木家具是土豪的做派、富豪的庄园里秘密种植着桫椤、父亲的一位旧时同事因为贩卖红豆杉木而锒铛入狱.......贵重的物种不仅因为他们的稀少,更因为人类借由占据它们而获得的存在感。人类是不可能像植物一样沉默的,如果帽子先生不抛头露脸彰显自己的存在,也许他就不会被揭发而奔逃,他也能像一株植物在僻静的郊区度过余生。但这样的余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能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惧。在一个社会交互异常发达的时代消除你的社会性,无异于将自己关进穷途四壁的冰冷囚室;就算给你万顷荫凉也无法平息一颗被火烤着的心。我们是被社会和城市驯化的物种,我们不满足于这种奴役,转而又驯化着其他物种。

周末,除了觅食、观花,我们还跑去动物园看那些来自异域的动物。白鲸有美丽的流线型身体,庞大而光滑,贴在厚厚的玻璃墙壁上吐水花;水母一张一翕,透明的触角看似充满柔情,实则剧毒;北极熊在空调的通风口摇晃着脑袋,它正在褪毛,病态的疲惫让它的头显得很小,脖子像马上就要被它自己甩断。饲养员例行公事地投食,一到时间点那些训练有素的动物就要在众人的欢呼呐喊声中登台表演。每次去动物园,我都会觉得这是世界上所有城市的一个微观缩影,我们观看,也被观看。人类调动科技和财富的力量,在某一地就可以领略全世界、哪怕极地上的景致。我们也将自己像抛掷一枚硬币一样,抛掷于时代的娱乐。国际化的都市适时显露出自己这样强大的功能,将人们网罗在巨大的信息场中,不管你讲外语、粤语、普通话,还是某个小地方的方言,都能在这里获得对应的代码。在这样的人声嘈嘈中,除了帽子先生,一定还有帽子小姐和别的什么旅客,他们选择一个藏身之地,怕被人察觉,面对这世界的五光十色,又忍不住探头探脑。

我曾经托人买入一些来自原产地非洲的小苍兰球茎。那几日,我赋闲在家,以空前的热情打理花木。可是,一周以后,芽孢完全没有露头,球茎们纷纷腐烂,没有任何一棵存活。朋友们认为是我过度浇灌,将其沤死;我则认为它们是跨越了大洋,水土严重不服。每个园丁应该都有过令人沮丧的种植经历,我们虽然占据了天时地利,但未必懂得与每一种植物相处。物种与物种之间的能量流动不亚于两个人在恋爱中的猜心。我想要的是烛光晚餐,为什么你要送我一副灰突突的手套?我喜欢的是那件时髦的露背衣裳,为什么你总希望我穿得像个十九世纪的复古女郎?每次我在给植物们浇水时,都很好奇,它们是否也曾向我发出这样的抱怨,而我没有听懂,所以苍兰们以殉死的方式反抗了我。

现在你知道了,广州之所以被叫做“花城”,不仅是因为有流花的湖,开满花的大道,散落在各家各户的小花圃,还有被植物爬满而不见了主人的幽暗庄园。这座城市铺陈着花木的荫凉芬芳,也包含着它们的芒刺和苦毒。有时,我会在路的中途跳下车来,一个人沿着行道木走。树木投下阴影,遮盖着我,也遮盖着其他匆忙的路人,这里面也许有帽子先生,也许有眼镜小姐,我们不会轻易相识,也不会相互了解。纵使我们的喉咙口都卡着无数故事,但是会像所有植物一样缄口不语。当我们正襟危坐或鲜妍热闹地坐在人群中间,我们说出的又是花开、又是盛景;那些我们不愿提及的名姓就像仓促死亡的球茎,它们遗留的黑洞终于会被其他植物的根茎填平。

访客的城

再有北方朋友来广州时,我们就会默契地想到先前那位老师甜蜜的抱怨。“来啊,从早吃到晚,广州是座不夜城。”在这座不夜城里,世道人心被一盅茶、一碗粥掂量、平放。我也愿意带外地来的朋友去黄沙码头或南沙港口,自己在摊档上挑选海鲜去饭店加工,让他们觉得很有趣味。可是,这是极其考验眼力的事情,据说卖海鲜的小贩能用移花接木的高超手法几秒钟之内换掉你甄选过的上品海鲜。在南沙入海口,这样的生意就要平和得多。大江向东,一路上有许许多多汇入的河涌,数到第十九涌便是珠江入海的最末一站,游客们几乎都在这里小憩。在十四涌的附近也有一个海鲜小集市,这里是很多老广州们爱光顾的地方。除了海鲜,还有刚从附近沙地里挖来的番薯、沙葛、莲藕、还流着奶浆的芭蕉花、青木瓜。入海口的风吹拂过来,一点点咸腥,一点点蒙蒙水意。你能想象这里真实的寂静,和江流的汽笛声一样,拉长,再拉长,白鹭掠过水面,没有回应。不夜的城市,只在那些灯火辉煌的中心,它的周遭是寂静的,是被黑暗无边笼罩着的寻常人家,人们在这里睡眠、争吵、生育、病痛。他们将卖剩下的番薯和小鱼小虾煮成一锅,一家人围坐着吃得大汗淋漓;睡不踏实的夜夜晚,几次撩开帘子看看天色,又要到出海的时分。

如果你没有见过广州流动的宴席、流动的花湖、流动的夜晚,你就没有真正贴近过它巨大的胃器,你很难理解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消化了自己饕鬄(食)和丰美(花)的声名。

如果你曾到过广州,如果你曾在这里生活过,广州也会始终跟随着你;不是因为它的丰饶流动,而是它有一副温热的好胃口和变幻无常又清晰具体的面孔。哪怕是一个再不露面的病中人,哪怕是一个隐姓埋名的逃匿者。当你压低帽檐走进人声鼎沸的食肆,当你说着外地口音的话语,当你在众多陌生的植物中侧身,你以为你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广州,已经认出你来了。

冯娜诗歌

出生地

人们总向我提起我的出生地

一个高寒的、山茶花和松林一样多的藏区

它教给我的藏语,我已经忘记

它教给我的高音,至今我还没有唱出

那音色,像坚实的松果一直埋在某处

夏天有麂子

冬天有火塘

当地人狩猎、采蜜、种植耐寒的苦荞

火葬,是我最熟悉的丧礼

我们不过问死神家里的事

也不过问星子落进深坳的事

他们教会我一些技艺,

是为了让我终生不去使用它们

我离开他们

是为了不让他们先离开我

他们还说,人应像火焰一样去爱

是为了灰烬不必复燃

与彝族人喝酒

他们说,放出你胸膛的豹子吧

我暗笑:酒水就要射出弓箭……

我们拿汉话划拳,血淌进斗碗里

中途有人从外省打来电话,血淌到雪山底下

大儿子上前斟酒,没人教会他栗木火的曲子

他端壶的姿态像手持一把柯尔特手枪

血已经淌进我身上的第三眼井

我的舌尖全是银针,彝人搬动着江流和他们的刺青

我想问他们借一座山

来听那些鸟唳、兽声、罗汉松的酒话

想必与此刻彝人的嘟囔无异

血淌到了地下,我们开始各自打话

谁也听不懂谁 而整座山都在猛烈摇撼

血封住了我们的喉咙

豹子终于倾巢而出 应声倒地

远 路

“从此地去往S城有多远?”

在时间的地图上丈量:

“快车大约两个半小时

慢车要四个小时

骑骡子的话,要一个礼拜

若是步行,得到春天”

中途会穿越落雪的平原、憔悴的马匹

要是有人请你喝酒

千万别从寺庙前经过

对了,风有时也会停下来数一数

一日之中吹过了多少里路

高原来信

寄来的枸杞已收到

采摘时土壤的腥气也是

信笺上的姓氏已默念

高海拔的山岚也是

我能想象的事物,如今已化作杯中水

我不能遗忘的沙地,据说正开满红花

有一天,就是那一天

一群女子在空地上舞蹈

她们跳出我熟悉的音乐

从左肩落向右肩

一个节拍也没有漏掉

如此完美

再也不用校音,我的倾听也是

不需要应答,你也是

树在什么时候需要眼睛

骑马过河没有遇到冬的时候

小伙子的情歌里雀鸟起落的时候

塔里木就要沉入黄昏的时候——

白桦们齐齐望着

那些使不好猎枪的人

劳 作

我并不比一只蜜蜂或一只蚂蚁更爱这个世界

我的劳作像一棵偏狭的桉树

渴水、喜阳

有时我和蜜蜂、蚂蚁一起,躲在阴影里休憩

我并不比一个农夫更适合做一个诗人

他赶马走过江边,抬头看云预感江水的体温

我向他询问五百里外山林的成色

他用一个寓言为我指点迷津

如何辨认一只斑鸠躲在鸽群里呢

不看羽毛也不用听它的叫声

他说,我们就是知道

——这是长年累月的劳作所得

云南的声响

在云南 人人都会三种以上的语言

一种能将天上的云呼喊成你想要的模样

一种在迷路时引出松林中的菌子

一种能让大象停在芭蕉叶下 让它顺从于井水

井水有孔雀绿的脸

早先在某个土司家放出另一种声音

背对着星宿打跳 赤着脚

那些云杉木 龙胆草越走越远

冰川被它们的七嘴八舌惊醒

淌下失传的土话——金沙江

无人听懂 但沿途都有人尾随着它

纪念我的伯伯和道清

小湾子山上的茶花啊,

请你原谅一个跛脚的人

他赶不上任何好时辰

他驮完了一生,才走到你的枝桠下面

乘船去孤山

“十年修得同船渡”

同船的夫妇来自重庆沙坪坝

船夫来自江川

波光让人目眩,只有水来历不明

孤山的存在是否为了避免问询与寒暄?

断壁之上,舍身的故事已经邈远

人们忙着在亭子里栖身

这已不是一个追怀节烈的时代

断壁之下,水敛容整顿

前世的缘分,今生同船一渡就已经用尽

十年不够孤山长出一片松林

十年足够我翻山越岭 再不遇同船之人

可是,我们为何着迷于相遇和同道

为何又只在水面借着船桨

漂了一漂

我有多少十年修得的缘分

借问船家何处,路人何处

我又如何去往更深的因缘际会当中

湖水不应答我

孤山不应答我

甲骨文

从一个字里看见山峦,从一个字里看见太阳

泉水自殷商的额头汩汩而出

王室的卜辞,曾向一座不会老的城池托梦

梦里,我和我的故国都已三千岁

我要向后来者,讲述山的威仪海的潮向

我要镌刻一颗星的沉落,在重复的黎明身后

用不朽的笔触,我描摹自己的鹤发童颜

每一块甲骨就是一个誓约

不尽的黄昏走过来,托付它们的年轻

时间书写着它的生命——

在黑暗的征战与埋葬当中

在重见天日的世代

在一页新的复活里,我默捻着深深的刻痕:

那就是明月,那就是照耀

那就是殷墟中无数的我

还在匆忙地写就,转瞬即逝的命运

……

◇冯娜,诗人、作家。云南白族人,现居广州。

本期插图:来自网络,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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