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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最初的味道——读云南女诗人龙的妹妹组诗《昆虫物语》

时间:2016-11-06

█一位隐逸诗人的边城桃源 诗歌:龙的妹妹昆虫摄影:龙的妹妹诗歌评论:木芙蓉花下龙的妹妹,云南女子。1988年学写现代诗,1989年发表作品。云南作协会

提示:本文共有 10141 个字,阅读大概需要 21 分钟。

█一位隐逸诗人的边城桃源 】

诗歌:龙的妹妹

昆虫摄影:龙的妹妹

诗歌评论:木芙蓉花下

龙的妹妹,云南女子。1988年学写现代诗,1989年发表作品。云南作协会员。出版四部诗集《南国女儿的梦》、《窗外已是春天》、《岁月的变奏》、《纸房间》。爱好诗歌、昆虫摄影。

应该说,我一直在用鼻子闻诗歌最初的味道,但是,满世界都是妖精闻到的人味,却很难发现诗味。

后来,我觉得诗味只能在我的梦里:梦里的画面和句子,超出了我的才智,呈现出非人脑造的诗味。

现在,我读到龙的妹妹的《虫语者》,惊奇的发现~诗味也可以是来自对大自然里虫子的观察,也许,她已经变成了那一只只美丽的小虫子,才会疯狂地迷恋它们,微距拍它们。这一拍就是十年!

这组诗歌散发云南西双版纳丛林的气息,象生灵自然开合舒展的心一样,一种纯净美妙,沾着露水的胎息!

蝶与我

蝴蝶从我的梦中抽出半只受伤的翅膀

我拖曳着剩下的半只

我们有相同的方向:忌日或者生日

那个声音,在地平线那边喊我

这个黑夜,我必须跟一只蝴蝶说话

我如何用古老的文字拼写她翅上的造物密语?

母语失传,我不得不再次进入深渊

打捞钥匙的传说,举起水中的大书

我必须重新凿开硬化的心肝,通风,接通天边的风信子

“不要等到明天,我急于与你说话”她的嗓音微弱到可以忽略,却使我颤抖

在世界的起源处,蝴蝶与我,同一天受孕

最近,我迷恋和总结出五商在线,其实是最高诗歌的概念,一个心智和心灵开拓的完美境界的憧憬。所谓五商从低级到高级,分别为情商智商美商灵商和学商。人类除了基本的情商和智商之外,美商是品味层次高低的一个商数。但是,作为一个诗人,还需要具备灵商,也就是通灵的能力,体验到生命和宇宙的神奇诗性。一个乡下老太婆,也可能因为天赋具有某种通灵能力,也就是巫婆神汉之类,因此,作为知识分子需要具备正见和史识,知人论世、臧否人物、笑谈古今、俯仰寰宇、这就是学商。

直到我遇到了一组真正具有这种五商在线诠释力的诗歌,遇到一个女诗人。

我一直比较关注女性诗歌。女性诗歌,大多小情小智小黑暗小欢愉小伤感小清新小创痛小治愈┈┈除此之外,还有深井甘霖吗?

当你的目光从城市和自我出走,来到云南的山中,跟随着她的相机去思考,你才发现深井甘霖是怎样的味道!她的神奇是自然的链接,链接到古老的文字拼写蝴蝶翅膀上的造物密码。

蝴蝶从我的梦中抽出半只受伤的翅膀

我拖曳着剩下的半只

我们有相同的方向:忌日或生日

这首诗歌拥有很高的诗性智慧。阅读和批评的热身进入,意味着一场搏斗的前戏,我们同时都预感到了那种惊险和离奇,展开后所带来的命运际遇,以及开创者应该承担的风险。

蝴蝶和我,诗歌第一节的发生场景是在梦中。庄生晓梦迷蝴蝶,据说是一种很高的修行境界,因为精神比较轻灵才会梦蝶,同时也是一个迷境。这首诗歌不是庄生迷蝶,而呈现出达利超现实油画的画面:在那个梦的水泊,蝴蝶抽出半只受伤的翅膀,我拖曳着另外半只。我和蝶之间,不是迷境,而是对峙拖曳拔河 ,显示出古典和现代性错乱的诗歌语境。我们都有相同的方向:忌日和生日。也就是生与死的方向。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将生死问题搁置起来,一心探讨在世间做人。庄子说,生者寄死者归,悟到死生如旦暮,信知万象一毛轻。

我和蝴蝶,都有生死。梦里的庄生,不知道蝴蝶是我,我是蝴蝶?这首诗歌,作者首先进入了一个古典性和现代性错乱的场景,她如何能逃离古典诗境关于生与死的话题,倒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个声音,在地平线那边喊我

这个黑夜,我必须跟一只蝴蝶说话

第二节由于作者具有长期微距拍摄蝴蝶和昆虫的经验,所以,她的诗歌不是脑子里的理念诗歌,而具有丰富的生活和艺术的沉淀,在那沉淀的沃土上开出来的花,是与众不同的样态。

这个生与死的亘古话题,一个古老的念头和疑惑,在地平线之外的非尘世喊我,而我只能屏声静气,在这个黑夜与一只蝴蝶说话。

我常常说,深邃理性客观性追求和情人般体贴是诗歌的两只翅膀,也就是深邃理性和高度感性的双剑合璧,才是诗歌的高度。这首诗歌已经在展开诠释着我的这个概念。所谓五商在线,也在吻合之中。

我如何用古老的文字拼写她翅上的造物密语?

母语失传,我不得不再次进入深渊

打捞钥匙的传说,举起水中的大书

我必须重新凿开硬化的心肝,通风,接通天边的风信子

第三节,诗歌笔锋一转,从生与死的大结头抽身,由古老的文字拼写造物密语,将我和蝴蝶的话题,引入到人文和自然的榫头里。

母语失传,这个词汇是深刻懂得文明异化的人,敏感到的语言现状。人类文明从最初的形意字母到今天,已经经历了无数漫长时间的进化,同时也是一个不断脱离原生态的异化过程。

母语失传,让我们丧失的除了本能,还有精神价值存在意义的流逝。

后面几句,就不一一解读了。这是作者在母语失传的大背景的发现,之后采取的行动。

需要指出的这两种行动,一重一轻,似乎是作者叙事的一个习惯:她深刻体验到我和蝴蝶类似的二分本源性对峙,所以,她的行动也出现了两分的情况。

两分法,其实正是痛苦的渊薮。

“不要等到明天,我急于与你说话”她的嗓音微弱到可以忽略,却使我颤抖

在世界的起源处,蝴蝶与我,同一天受孕。

最后一节,我也读的颤抖,泪腺涌动。作者使用的只是一个虚拟的物语,便搅动了我们内心关于生命密码的情感源泉。

在世界的起源处,蝴蝶与我,同一天受孕。

如果说这是一颗神圣的种子,道种受孕,似乎有点大而空。诗歌,她多么急切也是多么真切的声音,萦绕贯穿回旋的确也是这样的旋律。

这首诗歌四节,节节都有筋骨笔锋,气韵鼓荡,浑然天成。从超现实主义心相画面过度到世界起源的情感飓风,只不过瞬间,而这瞬间却需要十年如鲠在喉,腹心之患,才有精纯随意的表达如拉家常。

小个子母亲在分娩

“疼啊,我疼”,低处有小个子的母亲在分娩

她一夜要生一百个孩子,疼一百次

慈悯的造物主,低头注视

一百个孩子,注定一百张不同的面孔

母亲知道,他们每一个都将与众不同

她要赠送给他们最初的羽毛,能在风中筑巢而居

她要给他们最初的嗅觉,认识世界绝美的味道

她要,呕出自己的心,切成一百小块

遮住烈日的箭矢、时间的刀锋

她要用尽最后的力气:鼓励他们在绿叶上奔跑

她要让健康或受伤的孩子,一个一个

躺在母亲平分的心灵切片上

她搂紧腹里不敢出生的孩子

在黑夜里她长出一百双眼睛,360°观察世界

她不断转动沉重的身子

要找到一个风尚未窥视的树顶的入口

从上到下,进入大地之鼓的腹部,吃饱喝足

再让孩子们沿着母难日,上升

她拍到过这只分娩的虫子,而将它列为女性的行列。

这首诗歌其实是拟人化手法,让人领悟到生的艰难和爱的辛苦。同为女性,才能做如此的揣度,而那种悲怜的关注,都是在感官里得以实现。

我刚读了以色列作家大卫·格罗斯曼《到大地尽头》:

奥拉总是要求两个儿子不要坐同一辆公交车,因为害怕他们会在同一起袭击中死去。她更害怕半夜三更,儿子的阵亡通知会不期而至。

恐惧如影随形,只有爱和回忆能够驱除所有死亡的阴霾。

她要让健康或受伤的孩子,一个一个

躺在母亲平分的心灵切片上

这首诗歌,真是到大地尽头。虫子传递了这个星球最本真的爱的内涵,我们人类在与万物的相互映射中,彼此照亮了各自的天堂。

负子蝽

谁乘着黑夜预谋:一个一个抢走他的孩子?

他在水中,比最小的那株水草更矮

纠结的水草缠死了他的爱人

他发誓:不再丢失任何一个孩子

一个不再哭泣的父亲,招呼孩子出发

他背着他们飞,黑夜无限扩大它的波峰

后面赶来那么多的手掌

他小小的身子投影到宽阔无边的水面上

他急速划动六足,在水下面跑得比鸟的影子更快

越过一个又一个世纪

读到这首的时候,我心里亮了一下。可能又遇到了一个喜欢卡通的女性诗人,因为,她将镜头里的虫子都人性化。

阴谋,恐惧,呵护,逃跑,一个父亲的爱,写得确实象一个宫崎骏的卡通片。这不太符合我的预期,但是,不是这样又能怎样?

黑夜无限扩大它的波峰,他小小的身子投影到宽阔无边的水面上。

这让我感受到武侠小说的某种情景,人间虚构和昆虫世界已经难分彼此。那么,我预期的诗歌是什么?

我不知道,答案似乎存在,但是,她埋藏很深。那么,让我们慢慢读完,也许,那个预期就忽然出现了。

花粉搬运工

他们要运送花粉,从桃花岛到桃子

从玉米的红胡子,到山里孩子的饭碗

从手指尖到脚趾头,他们把花粉集中又分散

在芒果树、梨树、李子和菠萝蜜的额上歇一歇

梦见花朵的手指头,透明的血管里有光

满载而归,明天运往地球

地表上有奔跑的大街,爱吃水果的孩子哭着笑着

昆虫世界的奇妙和丰盈,在这首里崭露头角。这只虫子专门搬运花粉,孩子们才有水果。我需要那种即时性的融合感,而诗歌呈现的是一种昆虫生态的逻辑。

这种逻辑,其实在语言里达到了微妙的贴切。

梦见花朵的手指头,透明的血管里有光

作者运作语言的时候,会十分投入自己的逻辑,或许就是她说的思与象的水乳交融。这个句子比较有代表性。女性诗人的敏悅感性,在额头手指之类身体器官的抚摸,呈现出一种甜美的特质。

读了几首,作者主观世界对昆虫世界的投影,令我不太满意,我的预期是昆虫世界自在的呈现,结果她给我来个降格的五星级待遇。

批评者与作者之间的龌龊和争吵,是阅读过程的一个有趣现象。其实,这种争吵是评论的本质之一。

真正成熟的批评者,在阅读开始的时候,就充分意识到了这种各自指向的别扭,然后,面对文本进行协商,达成谅解。

这个过程中,也是文本深入敞亮客观性的过程。同时,也是双方文学心智成长探索的过程。

即时性融合和自在的呈现,在不进行文学虚构的情况下,可能实现吗?这也是一个需要提出的问题。

微距拍摄所呈现的心相,还会更好吗?也就是诗歌里的心相转换,确实显示出来过多主观性投影。

最后一只夏蝉

他跟在风的后头

大喊:

风卷走了那个紧贴树枝的美人

这是一首类似于日本俳句的诗歌,我很喜欢小林一茶的俳句,即兴写过《我和一茶》。

我和一茶【木芙蓉花下散文诗】

我们是熟悉的故友,熟悉到脊髓里,一茶领我走进茶房。看着他撩开门帘发出珠子碰击声的那一刻,从他褐色和服上面脖子的那颗痣发出的善意的光,我就能感觉到他在微笑。

他与我,微笑着相对而坐,两人脑子里都炫动各自的句子,韵律,竟然同时生出两幅梅花图。只不过,他的小巧,精美,我的苍凉,老梅和雪。当然,一只鹂鸟闻香,在梅间挑来挑去,无法安息,无法做出它平生最重要的选择。

一茶,马马虎虎,我们两人的春天,两人的茶。

没有人能在我的山峦江湖之间,植入这精致的茅屋,让水月动情如风。

除了你,一茶。

你是让我感到自己尊贵的生命!

我们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说出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一句肺腑之言。

每一句,都敲打锈蚀的心弦,小林一茶的铁茶壶在火炉上冒着蒸汽。来!我们喝茶,不要管窗外黄鹂的青云之志。

破衣烂衫的一茶,流浪过日本列岛,见过所有复瓣的樱花。转眼零落的樱花啊!比你的俳句还短,比你的窗户外的晨光还窄。

你一直那样彬彬有礼地端坐着,微笑着,等我喝茶。那个在你对面坐下的人,只是一个影子,恰如你俳句中的缝隙和言外之意。

一茶,你听到有人摔杯的声音吗?像地狱里的一次失火冒烟,又像是我们在时光中的误解。

一枚金灿灿的胸针,正在别在他人的胸前,我们退场吧!退出到俳句和汉诗之外,纵使清泪长流。

从这首诗歌,我发现作者也在尝试表达的多样性。这说明我在前面提到的问题,作者已经有所警觉,并付诸了行动。俳句的方式,事实上也是我想过的方式,但是,我重申自己想要的不是俳句形式。

独臂的中华大刀螳

他的右臂被秋风浸得发黑

他只剩单刀

刺进黑夜的大麾

这是一首象素描的诗歌,被秋风浸得发黑,这个句子不错。

被茧蜂寄生的蝴蝶蛹

如果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说出第一句话

三月的翅膀会及时赶来,托起他

但今天是一个例外。今天不是一个例外

古老的悲剧上演

吃与被吃,大自然拒绝给出另一条道路

茧蜂一直是昆虫家族里的小偷

茧蜂母亲把无辜的孩子种进蝴蝶的体内

她习惯把蝴蝶幼虫看成一截新鲜的香肠

在大地的餐桌上,食物摆放有序

茧蜂的孩子没有心只有慢慢的牙齿

它们,在一只蝴蝶幼虫的身体里

慢慢地吃掉蝴蝶的翅膀

这首诗歌很有意思,因为,丰富的昆虫习性多样性,也是我的一个兴趣方向,在这个兴趣点被启发的时刻,对于作者表述的苛责就降低。这是我们两人的幸运,而这幸运一直是潜在和既定的。

作者有自己写作功底的基本面,比如第一句,如果襁褓中的孩子说出第一句话,三月的春风会赶来,托起他。虽然,依然残留着作者一贯的拟人化书写习性,她是一位女性作者,对于生命的悲悯也是她最强大的诗写源泉,所以,对于这个的挑剔无疑十分残酷。

但是,自然界生物的食物链,却是一个现实存在,在质疑和挑衅她的一厢情愿。也许,这首出现了一个转折:她的那种主观性投影,不仅仅会被昆虫生物性质疑,诗歌文本本身也会被更高的境界,自在呈现所质疑。

所以,今天是一个例外,又不是一个例外。古老的悲剧上演。吃和被吃,大自然拒绝给出另一条道路。

只是这首诗歌,茧蜂幼虫吃蝴蝶蛹的这种寄生方法,属于大自然造物密语。这让我想有重温第一首诗歌的冲动。

茧蜂寄生的残忍生物习性,令我们的主观性慈悲忽然瓦解和崩溃。

那么,如何重塑更高信仰?其实,对于作者和评论者,都很尴尬。

问题从一开始就出现了,而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过程,却存在着非常价值。我不可以透支预见力去设想最后的圆满,只能在这个过程中,去重温和模拟她的道路。

蝴蝶幼虫

我忍不住,用六足奔跑

经过春风的嫩芽

经过洪水粗糙的舌尖

经过月亮苍老的吊桥

读到这首诗歌,让我眼前一亮。这里展示了我提到的即时性融合感。

这几句不是作者习惯的拟人,而是我化作了蝴蝶幼虫。诗境出现了欢快,轻灵,高维度,浪漫之境。

春风的嫩芽,这个联想意象比较浅,那么,洪水粗糙的舌尖这个意象就比较深,比较深的意象往往是文化图腾和灵性的不谋而合,这里提现了作者的文化背景和知识结构的含金量。人类的史前文明,神话故事中,西方圣经和东方大禹治水,都提到过洪水。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是诺亚方舟里躲过洪水的人。

经过月亮苍老的吊桥

这句的诗歌视域投向宇宙。昆虫和月亮,同样古老也同样隐藏着造物密语,而敏感到其内在关联性,出口成章,则是一种深刻的领悟。

一旦那个主观性慈悲注入万物,我们也同时发现她的荒谬性悖论。那么,出路在哪里?其实,就是时间和空间的进一步拓展。这首诗歌的第三句可以理解为文明的时间视野拓展,第四句则是空间视野的拓展。

所谓放开胸怀,那种荒谬性悖论瞬间不成为悖论。慈悲依然完好无损,更高信仰得以建立。

我有阅读诗歌的经验,发现现代汉语诗歌的体内颠覆现象,既存在于不同诗人之间的颠覆,也存在于同一位诗人的自我颠覆。好像颠鸾倒凤,残忍搏杀。一旦你读到确定性的时候,心里亮堂,随即就会出现否定。当你绝望莫名的时候,忽然柳暗花明,出现了救赎般的新诗境。

所以,现代汉语诗歌是人类真正面临的灵魂运动,残酷性是匪夷所思。倘若不经历这个煎熬,你如何谈艺术说人生望宇宙?

由于人生和宇宙都存在非常深邃的简单化,那是终极无极之域,因此,我们有理由蔑视那种一般性的简单化冲动。你没有从血海深仇般的生命经历中走出来,就象蝴蝶一样轻盈起舞,岂不是笑谈?

两只不能忘情的帝王蝶

阳光的丝帛包裹婴儿蜷曲的小身子

冬天来临时静静入梦

说不定春天如约羽化

在时间苍白的背景上

我们一起:读造物日渐温暖的手掌

人间天堂,出生入死,最后会导致羽毛后的温情,而不是悲观主义者的及时行乐。

造物日渐温暖的手掌

读到这里,那种久违的电流会袭满全身,如果说法喜充盈似乎还早,然而,我们在理性犄角和感性被褥上的徘徊,包袱,臧否,可以有一次停顿和安息。

感恩!这个时候说出来就不算附庸风雅,阳光空气食物,以及那么多美好事物,难道不是上帝的赐予?

一粒卵:青球螺纹蛾

它发现自己被悬在星空下

过路的风多,鸦群毒箭般俯冲

它隐藏在一毫米的卵中

看天,天也一个巨大无比的卵

还有一些星星的鸟蛋

它看银河系,梦中美娥的草帽

它想它出生第一天要做的事

就去去借那顶草帽

它命定在七月多雨的时候羽化

还有,它想去求求花神母亲:

把翅膀上的箩纹,改成太阳的射线

这首诗歌具有第一首诗歌的神性和辽阔。

诗歌的融入感更强,作者已经幻化成这一粒卵:青球螺纹娥,或者将心灵注入这个小生命。展示的那种心灵状态,到底是螺纹娥还是作者自己的已经很难分清,所谓思与象的水乳交融。

这是一种奇特的悬的状态,我读的有一丝心里颤抖,有一点不忍粹读的微妙感觉。

过路的风多,群鸦毒箭般俯冲,这是一副描绘危险处境的画作。

它隐藏在一毫米的卵中,其实相当于回避了危险处境,正因为潜入微观世界,与宏观世界的天也发生了相似性联想。星星,在不同诗人眼里会出现不同的意象指向,如北岛眼里是黑夜的弹孔,具有与黑夜的抗争意识。在作者眼里却是鸟蛋,具有孕育和哺乳的生命意识。

这首诗歌第一节,比较隐晦的道出宇宙意识,这是一枚蛋,与星星一样的蛋,天也是一个大的蛋。进入了一种类似空境的思维状态。

璀璨的银河系,看起来就是一个旋转的草帽,它要在七月流星夜晚羽化,去借那顶草帽。

无论如何,我的心智不曾有过这种将巨大天象转化为服饰鞋帽的想法和能力。在那种望银河系的清凉时分,每一缕过分的念头都会留下深刻印记,我与宇宙同在,这句潜在的话,依然令我心惊肉跳。

最后一节,箩纹是封闭线条,太阳的射线是放射状,这是走出自我的暗示,这种暗示里提醒了生命的孤独,以及走出孤独的愿望。

那么,这首诗歌到底是什么?其实,这是人在天地之间的远古哲思和人类在摇篮里的童话。只是我们关心身边的物象太久,猛然接触这种世界边缘大地尽头的诗句,会有些失衡,被击中后感觉隐隐作痛。

一个月的飞翔已足够长

一只小小的红蜻蜓

飞着他巨大的喜悦

飞遍祖先遗赠的领地

他遇见并毫不犹豫地爱上新娘

他是那样热爱生活

在风中带着她跑到干净的水边

一个一个,在飞翔中种下那么多漂亮孩子

(附记:蜻蜓成虫仅仅能活一个月到八个月左右)

这首诗歌是一个小视频,动感很强。红,喜悦,爱上,干净的水边,种下,这些词汇构成整个视频的动态内在语言。

我一直坚信蜻蜓,红翼蜻蜓和蓝色豆娘,都是情感的代称或者爱的使者,这是一种敏感,我不知道有没有文化渊源。

在附记中,作者写到蜻蜓成虫仅仅能活一个月到八个月,似乎在佐证我的这个想法。

爱情,需要耗费巨大能量,不能太持久,每一次飞翔,都会耀眼而短暂,跟花开一样。

一个月的飞翔足够长了!

在读这首的时候,我发现作者对于每种昆虫的写法不一样,但是,那种形式感却是很吻合,也许,她的写法是这种昆虫的最好的表达形式?而我要求的即时性融合和自在呈现是一种刻板的教条?

另外,她的诗境中,那种情丝和知性有一种胶质状态,非常有特点,这是我熟悉她的一个开始。

夜里羽化的蝴蝶

——给一个诗人

蝴蝶,一生旋转不出翅膀的花纹

一个点、一条直线或曲线

还有一些尚未描募的命运之纹理

在子夜的暗处,发出幽蓝的光

我习惯在夜里羽化

一万遍从失败的古井

练习脱身而出。我或羁旅于

一个错误的转身

顿失花期。而我发誓不需要果实

我嗅一嗅,天空的枝条,花香弥漫

我们小时候,每年暮春桑叶发芽的时候,开始养蚕儿。一张下了很多仔的纸,放在贴身的地方温热,象母鸡孵蛋,那些小小的蚕儿一个个爬出来的时候,就放在盒子里,开始喂桑叶,蚕儿一天天长大,然后就吐丝结茧。第二年春天,茧里面的蛹开始蝶化,咬破蚕茧羽化,蝴蝶拉了很多仔,然后死去。

这种蝴蝶的昆虫,专门用来织丝。

大自然里存在各种各样美丽的蝴蝶,大概情况也差不多。蝴蝶是变态昆虫的一个生命阶段。

蝴蝶翅膀的花纹,有许多神秘图案,或许也是它的命运的纹理吧?

我们养蚕儿,其实就是一个点,一条丝线,一个曲线编织的茧。

这首诗歌第一节,大约描述的就是这种情形。

第二节。蛹破茧化蝶,夜里羽化。当它作茧自缚的时候,是一次失败吗?作者在这里用了一个比较矫情的假设,一个虚拟的反语,对封闭和自由做了一个注解。从日常语言到诗歌语言,从普通人到诗人,也似乎是如此的作茧自缚,羽化成蝶。

我或羁旅于

一个错误的转身

顿失花期。而我发誓不需要果实

这句依然是虚拟错装句。错误的转身,就是为了果实,而又发誓不需要果实。这里揭示了昆虫和诗人的生态矛盾状态。

我嗅一嗅,天空的枝条,花香弥漫

这才是它的真正的愿景,羽毛登仙。这是更高的无为之果,道果。

借景抒情,托物言志,这首诗歌的写法比较传统,不过,作者对于昆虫生态习性的深入广泛的背景,让诗歌语言具有精确的光泽。

一只雄蝉在歌唱

六月湿润的手指慢慢地接近他的盔甲

从肩头开始,轻轻掰开一条细缝

森林的花香和好奇的星星挤了进来()

蝉,伸出前足探探,身外的世界

草莓、红薯和千万座大山匍匐在地

风正赶来吹干他的翅膀

像所有蝉族等待过久的婴儿一样

他有一件透明的内衣、透明的腹腔

却有一对,来自黑夜的眼瞳

十七年前,母亲把一粒卵埋进地壳深处

再不跟小小的婴儿说句话

他蜷在地底,蠕动一下,腰常常被岩石卡住

十七年,渴了喝点树汁,饿了也喝点树汁

整整十七年,一只蝉从未梦见过日出

这个夏天悠悠醒转

慢慢地,他头顶黄土,从根须到树干,从子夜到日午

从一只蝉孤独的,到两只蝉的彼此寻找彼此倾听……

直到世界竖起耳朵,睁大眼睛:

一只雄蝉在地表上登高望远

一层层剥下嗓子眼上数不清的暗夜

这首诗歌与其说是礼赞,不如说是体察。

我比较关注女性诗歌,她们的苦乐也略知一二。然而,在这只雄婵的生物习性的颂歌里,融入了女性诗歌非凡的触角。

我一直在寻找缺陷,这只雄婵和这首诗歌的作者的缺陷。

作为一只没有退化的猫,森林里的那个先知,事实上,大家都没有永固的巢穴。

她一直在匍匐着和寻找着,启发灵感的机遇。

真正好的诗歌是什么?

我们读她,漫不经心的领悟,有一点困惑,让你丢不下,象一个忘记的被动幸福,有一天,还是萦绕胸怀脑海,再来读。

被咀嚼干净的,都没有蜜汁和营养,诗歌其实是无法解析。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诗歌所能做的最美妙的事情,不过如此。

立夏,我被一声湿润的虫鸣运往云南大地

金龟子,抓住雨脚爬上地表

再爬到核桃树梢,荡秋千

蜻蜓,忙着为孩子空运清冽的池塘

蝌蚪,忙着长出大喉嗓,叫醒一坡坡稻田

荷花,忙着仰望雨燕漂亮的黄嘴巴

蝉爬上大榕树肩头

蝉,嘴角的那个音符半径很大

新娘四方出动,努力覆盖辽阔的夏天

二零一四年五月下旬,某夜

一只鹰翅天蛾,离开童年那棵矮小的灯台叶树

她几乎喊叫起来

“人类的城市,远方一大朵好看的灯花”

这首诗歌读了好几遍,应该说是带着欣赏的心情。现代汉语诗歌,一般都很费脑子,没有多少可读性。在这次阅读刚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一直都在寻找诗歌最初的味道,但是,满世界的人味,却很少诗味。所谓人味,指的是人为的意识层次的东西,触须被锁定在一个熟悉的窠臼里,没有能力对世俗进行脱离,哪怕是短暂的喘息。

这首诗歌写立夏这一天,立夏,我被一声湿润的虫鸣运往云南大地。她用了许多种昆虫来表现,每一种昆虫都用简单的一个句子,栩栩如生,云南大地的立夏呼之欲出。

蜻蜓,忙着为孩子空运清冽的池塘

蜻蜓点水,是忙什么?实际上恐怕是吃水里的蜉蝣生物。我们一般会忽略它到底在干什么,这句之所以那么轻灵,因为,做了一个童话般的处理,它不是觅食交配这些世俗目的,而是为孩子空运清冽的池塘。儿童也喜欢戏水,蜻蜓也喜欢戏水,这句和上一句一样,也是活生生的,只是意象是在童话境生发出来的。

我们悉心体验一下,从第一句到第二句的意象转化,揣摩一下那种心象运作,会进入到作者内心,感受到诗性的胎息。

蝌蚪,忙着长出大喉嗓,叫醒一坡坡稻田

这首诗歌的第二节出现了三个忙。蝌蚪,忙什么?忙着长出大喉嗓,省略了青蛙,从蝌蚪到喉嗓,这也是一种典型的诗歌技巧。现代汉语诗歌很讲究时间和空间的转换,有些句法已经沉淀为常识,比如我的故乡在1988,将时间词汇代替空间词汇,句子产生奇特的诗意,这种多维立体逻辑,人人能领会,就是诗歌不是错句。蝌蚪长出大喉嗓,而不是脱去尾巴长四脚变青蛙,这个句子对声音的明确指向,带来了描写的简洁性和生动性。现代人的语言和思维已经固化和异化,线性平面思维,脱离了远古时代的原始造字的那种逻辑敏感。现代汉语诗歌的这类句子,其实不是发明,而是回归岩画甲骨文类似的表现手法。

荷花,忙着仰望雨燕漂亮的黄嘴巴

荷花和燕子,植物和动物构成一副景致。荷花忙什么?仰望这个动作将荷花仰面朝天的姿态,轻轻一笔勾勒,雨燕漂亮的黄嘴巴,荷花的色彩感淡去,雨燕的黄嘴巴显得异常醒目。诗境转移到了空中。

作者对于时空转换,很娴熟自如,她的句子心相不是单一生硬的,而是灵动自如到了微妙的细节。

蝉爬上大榕树肩头

蝉,嘴角的那个音符半径很大

新娘四方出动,努力覆盖辽阔的夏天

蝉爬到大榕树肩头,用了一个拟人化的肩膀,这不特别,儿童诗歌常用。嘴角那个音符半径很大,这句就完全暴露出女性和儿童为什么总是叽叽喳喳搞到一起,没完没了。音的宽度,情感的温度,善的浓度,估计她能测量的很准确。

新娘四处出动,努力覆盖辽阔的夏天。

这句比较难懂,怎么又来个新娘?其实,你进入她那种蝉的嘴角音符半径很大那种境界,当然新娘四处出动啦!因为,这只蝉是一只蛰伏17年的雄蝉,在比武招亲!每当立夏,就想远行,这是一个浪漫的季节,它很辽阔。

二零一四年五月下旬,某夜

一只鹰翅天蛾,离开童年那棵矮小的灯台叶树

她几乎喊叫起来

“人类的城市,远方一大朵好看的灯花”

这只鹰翅天蛾出场压轴。她象一个剧里的角色,有时间地点故事。

人类的城市,远方一大朵好看的灯花

她是在丛林里,离开那颗矮小的灯台树,看到了城市的灯光。这是从昆虫视角看人间灯火,热闹和凄清,好像从月球看地球。

作者的手段高明,她会出乎意料的击中你,当然,在这之前她带着你的心思,轻轻的变化滑动,催眠一样,突然最后向你问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2019年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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