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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文登当铺
山东文登县有个当铺,半夜被强盗在墙上挖了一个洞,有个人倒退着爬进来,先伸进来两只脚。当时店铺的伙计还没睡,就抓住强盗的脚不放手,其他的人到墙外去捉。到了墙外边,看到贼人的脑袋已经被割去,原来是强盗怕同伙被抓住,又怕留下线索,所以割掉了同伙的脑袋。
报官后,县令想借机敲诈,以擅自杀人的罪名把当铺里的人全部监禁。又派了十多个差役在当铺暂时看管。三天后,强盗纠集了大队人马到来,把差役全部杀害,却没抢劫东西。原来是专门来报复,并不知道当铺里的人是县衙的差役。起初,当铺的人被监禁时非常怨恨县令,等到强盗报复杀人后,大家又很感激县令。
有个叫周焘的太守,在通州做知州时,每次抓到强盗,就先砍掉一只脚。有个强盗桀骜不驯,对太守说:“小的做贼很多年了,也懂得一些大清法律,砍脚是哪条例律?”周太守说:“你说得很对,我也问问你,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维持生活,你干的是哪一行?”强盗说不出话来,也被砍掉了脚,当地的贼人都闻风而逃。
(虽然很残忍,但对穷凶极恶的强盗,也不算太过。)
【原文】山东文登县有典肆。夜半贼穴壁,先伸两足入,探肆伙故未寝,遽持之,不得出。令人执炬,绕出墙外观之,则贼头已割去。鸣官,官利其富,谓为擅杀,乃尽拘肆中人监禁。而饬役十余人,代为守肆。三日后,贼大至,尽杀役,不取一物而去。盖贼来报复,不知所杀之非肆中人也。其穴墙之贼,乃同伙自割其头,恐人识面,而物色之耳。
初,肆人被拘颇怨令,役奉命守肆颇德令。及被杀,而肆人又甚感令。可近有周太守名焘者,为通州知州时,每获一贼即断其脚胫。有一贼甚强项,谓刺史曰:“小的做贼多年,亦颇知读《大清律例》,割脚胫在何条例?”周笑曰:“汝言甚是,惟吾亦问汝,三百六十行,行行吃饭着衣裳,汝在那一行?”贼口噤,遂割其脚胫。众贼闻之皆逃散,士民感德。
新城某人
新城某人,家境贫困,却很守信用。他没有父母兄弟,到了壮年还没娶妻。有个和他商议亲事的人家,索要十千钱的聘礼。某人左思右想,没有筹集聘礼的办法。后来想到村子北面的官道很偏僻,就带着一根棍子藏在路旁柳树下,准备抢劫。
天色微黑后,有个路人骑马而过,某人从后面把那人打下马来。路人非常害怕,某人说:“不要害怕,我没打你脑袋,就是怕打伤了你。我急需用钱,你有没有?”路人说:“我没带钱,只带的银子。”某人说银子也可以。骑马的人就把银子全部拿出来。某人说:“用不了这么多。”路人就把碎银子都拣出来送他。某人又说:“这些也用不了,我只要十千钱。”于是,那人拣出大约十千钱的碎银子交给他。某人说:“前面很荒凉,怕再遇到强盗,你上马,我送你一程。”直到走了几里地,人家渐渐稠密,他才回来。
某人娶妻生子后,家境逐渐好转,有了一定积蓄。他对妻子说起以前的事,说道:“这个恩情我不能忘,可惜当时也没问这人姓名,也没问住址,想回报他也找不到。”回想当时那个人说话的口音,好像武定府人。于是就去商河一带以卖油的名义四处打听,希望能遇到当年的骑马人。但是连样子都记不住了,像大海捞针,到了年底,只能惆怅地往回走。
回家途中到一个旅店投宿,住客已满,主人说:“没关系,和我住一个房间吧。”请入里间,主人有事出去,他看到墙上画着一幅画。画上一个人骑马,另外一个人在柳树下拿着棍子要打。某人不知道这画是什么意思,主人回来后他就询问。主人说:“某年我在外地做生意回来,路过新城遇到一个打劫的,只要了很少的钱。不伤害我,还护送了我一程。我很感谢他却不知道名字,所以画下来纪念。”某人惊喜地说:“那个人就是我啊!当时缺少聘礼,实在没办法才铤而走险。现在娶妻生子,都是承蒙您的恩赐,我这次到这来,就是来找你。一直没找到,没想到你在这里。”
主人也喜出望外,说:“多年就想和你见一面,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让人弄酒菜,把事情的始末告诉家人,从此两家像亲戚一样走动。
【原文】新城某,家贫,敦信义。年壮矣。无父母兄弟,亦无妻。有与议婚者,须聘钱十千。熟思,计无所出。念离村数里有南北道,旷无人,可小试为劫。乃执梃往隐柳下。
曛黑后,有骑而过者,以梃自后撞之堕。其人惶惧,某曰:“勿恐!吾不击汝首,恐伤汝也。吾急须钱,可与我。”曰:“无钱,有银。”某曰:“银亦可。”倾囊献之。某曰:“勿须许多。”乃检其碎银。尽与之,某曰:“亦毋庸。吾止须十千耳。”遂约略估计,与之。既而曰:“前途荒邈,恐有伤汝者,汝复骑,吾护子以行。”行数里,曰:“从此村密,无患矣。”荷梃而归。
纳妇生子,家称小有。乃语妇以前事,曰:“此恩不可忘也。惜尔时未问其里居姓名,欲报无由。”忆其乡音,似武定府人。乃往商河、利津一带,以货油为名,庶几一遇。而形像都忘,茫如捕风,岁且暮矣。嗒然而归。
止一旅店,行客已满,无可栖身。主人曰:“无已,与吾共榻可耳。”延入小室,主人遽去。某独坐,视壁间画:柳旁有人骑而过,一人执梃欲击。不解所谓。久之,主人归,谢曰:“客多忙乱,劳君久待。”某指壁画问何意。主人曰:“某年吾自外贸易归,挟有重资至新城地遇劫者,取甚廉,不吾伤,而护吾。吾感义而不知其名,画此以志德也。”某惊喜曰:“劫君者即吾也。曩以缺聘金,故劫君。今娶妻生子,皆君之赐也;特来寻君,而苦不遇,君乃在此。”
主人亦喜出望外,曰:“数年梦劳,今乃得释。”呼酒命酌,详告家人,遂缔姻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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