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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放到北大荒生产队后,我们发现,这里竟然那么荒僻和遥远,连一份报纸也看不到,也没有收音机,就一个广播喇叭,多半时发出的是嗡嗡的杂音,也没有电话。外界的信息什么也不知道。生产队离县城和公社又远,没啥事,也不会去。平时想买一点生活必须用品,也要跑十二里地外的永林屯,因为只有那里有一家供销合作社。 每当干完一天沉重的农活儿,躺在硬实的土炕上,仰望窗外漫天的星星,大家都在想:从大城市来到农村,这天壤之别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不知道;这脚下的路究竟走往何处?也不知道。 生产队订有一份合江地区报,每次邮递员送来报纸,没等送到队上,就被几个老乡在屯子路口截走私分,拿去当卷喇叭筒烟纸了。外界的信息主要通过亲友书信传递,可是,从杭州邮寄到屯子的一封信,往往要走上半个月,甚至更长些。到生产队后要做的第一件重要事情,是:写信。从杭州家里出来,一路上走了五天,还经历了风风雨雨,尤其是列车上发生的血腥事件,回返的受伤的列车已经把消息告诉了杭州的家人,所以家人都在盼望我们把真实的消息传递回去。知青们第一次,在遥远神秘的北大荒,写第一封家书,想在第一时间,发给杭州的亲人,却成为一件难事,因为没有一个可以坐着写信的桌子。一条大炕配一个小炕桌,屋子里没有一个椅子或凳子,找不到一个安逸的地方。男生写信简单,想到了啥就写啥,主要是给家里报一个平安,就把炕桌让给女生,随便找一个地方,把一张纸搁膝盖上就把信写了。女生就不一样,几个人趴炕桌上写,各自用一个手护着自己的信笺,埋住头,有千言万语要说。下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到这里来干嘛来了,吃什么住哪里,该说什么呢?谁也说不清楚。想着想着,写着写着,伤心的泪水禁不住潸然落下,打湿了信纸。一个女孩子伤心,又感染其她女孩子,信写不下去了,大家拥抱着凄凄凉凉哭一场。乡邮员叫陈志安,家住兴隆公社太和屯(隆胜大队三小队)个子不高,长得胖墩墩的,满脸带着笑,见到知青就一句话:又来笋干菜啦!那时,从杭州家里寄来的包裹,最多最平常的是“笋干菜”,平时能当菜,也能搁嘴里嚼着当零食。兴隆公社分东西两片,陈志安负责我们东片的邮路,东片的知青近两百人,跑一趟邮差,光是信就有一千多封,回去时,还把我们发出去的信顺便捎去。小伙子见了我们总是说:“你们知青来这旮瘩,尽写那些个没完没了的信,我原来一个邮背包装不满,现在两个邮背包还装不下”。知青的花头太多,一个知青收一次信有五六封,多的有十几封,还有包裹单,明信片等。邮递员只负责送包裹通知单,包裹还是需要自己去公社邮电所取。以后,陈志安看我们胜利屯离得公社远,有时,也帮着把我们的包裹提出一起送来。邮递员陈志安一来二去和知青混熟了,啥话都说。有一次,他和我说,你们知青一张八分钱的邮票能用好几回。我问是咋回事。他说:好些个知青,在把邮票贴在信皮上,往邮票上抹一层胶水,对方收到了用湿布轻轻一擦,把邮戳就擦掉了,那邮票还能再用。于是,我也学着那办法,省下好几毛钱。陈志安对各知青点的情况知道的多。他能把我们这一带一百名多杭州男女知青的名字和绰号,说得清清楚楚,就连谁父母是干啥的,谁家住杭州哪里,还有知青中谁和谁恋爱好上了,他都知道。兴隆公社的知青中发生什么事,有什么故事,他都也一一传达给我们。我们知青管他叫“包打听”,但却很喜欢听他胡诌瞎扯,每半个月享受一次八卦,也是一种乐趣。在北大荒的乡村,邮递员成了我们知青最欢迎的人,也是我们知青最想念的人。1969年4月24日党的九大已经闭幕,几天后收到完整的信息,邮递员特意把那些天的报纸,一天不拉,交到我们知青手里。从报纸上知道,全国各地都在轰轰烈烈的庆祝九大胜利召开。我们知青合计,去公社看看,有没有重大的庆祝活动,也要表示杭州知青的一腔热情。正好有知青家里寄来了包裹。我们几个结伴,第一次去了公社。老乡指点一条近路,说只有三十多里地,(老乡习惯把公里说成是里。)比走大道近一半路。路近却不好走,就是草甸子里一条泥泞水洼的羊肠小道,路旁是长过一人高的茅草,幸好,冬天的大雪把茅草都压得倒伏了,能看见周围和远处的情况。我们十个男女知青拿几根木棍,遇见狼可以防卫,遇到水坑相互可以揣一把手。男知青扁头个子高大,走在最前面,他一不小心摔倒了,把我们后面的也连拉带拖跌入水洼。有人比喻是红军长征过草地,走两个小时,连个村庄也没有见,再想想红军走出草地要几个月,我们又鼓足了信心,争取赶到公社去庆祝党的九大召开。我们一干人,带着一身泥巴,蓬头垢面走进兴隆公社,发现公社也是冷冷清清的,一条覆满了泥土的柏油路上,几条懒洋洋的狗在闲逛;路两旁有几间红砖外墙的平房,屋顶一排烟囱,争先恐后的向天空倾吐一柱柱浓浓黑烟。区别于我们农村屯子的草编泥坯墙,就是那些个一长溜的红砖墙。中间一溜房前有一块空地,空地上竖立有几根松木杆子,其中两根杆子上挂一大红横幅,上面的方块字几乎都不完型,有几个已经掉地上,有几个半悬着,随风吹摆。一个黑色的厚厚的棉门帘被打开,从砖墙房子里出来一个穿中山装,上面口袋别两支钢笔,看上去像似干部的中年人。我们赶紧迎上前去。他听我们说完来公社的目的,就说:你们回去吧,公社会派人到各大队去宣讲九大精神的。说完就蹬上一辆自行车走了。我们几个人匆匆而来,原以为公社一定很热闹,大家都会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像杭州一样,白天黑夜都会有人在街上游行,挥小旗子,喊口号,还会跳忠字舞。可是这里冷清清的,那干部也不让我们进屋喘口气,一句话就打发我们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再也没有雄赳赳的精神了,大家已经又累又饿,啃上一个苞米饼就又上了回队里的路。走了一段路,发现我们身后有几位也是穿黄棉袄的女知青,她们超越我们走在了前面,就主动招呼我们,一位眼睛大大的姑娘听说我们还没有吃午饭,就热情爽快的邀请我们去她们队上。说前面不远的东悦屯,是她们下放的生产队。东悦屯就挨着路旁不远,离公社也只有五六里地。一屋子女知青,穿一色的黄棉袄裤,见来了杭州的客人都很热情。大眼睛姑娘招呼同伴烧水做饭,还拿出杭州寄来的香肠招待我们。忙完一阵子,她自我介绍说:姓周,叫建国。饱饱一餐后,我们才提起精神回队。这一回,让我们记住了一位热情善良的杭州姑娘,叫周建国。从那以后,我们去公社或是县城,到了吃饭和天黑的时候,就打听哪儿有知青点,有挨着路边的,或者离道上不远的知青点,就跑去噌饭吃,也有借宿一晚的。不管走进那个知青点,不管是碰着男知青还是女知青,大家见着都是客客气气的。我们明白了,杭州知青是一家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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