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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存在的体验:恶心 我们前面谈论了许多存在,例如自在的存在与自为的存在,等等,我们现在要来谈谈萨特对于存在的著名的体验:恶心。萨特最有名的一部小说是发表于1938年的《恶心》,这也是萨特自己最为满意的小说,而且,它的意义远非是一部小说,它同时也是萨特最重要的哲学著作之一,在萨特的哲学思想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甚至有人称之为存在主义的哲学宣言。《恶心》实际上是借用文学的形式来阐述一种鲜明的哲学思想,这种思想的核心就是从”我思”的立场出发,表达对世界、对人的存在的深刻的感受。这种感受是复杂的,但也可以一言以蔽之,那就是”恶心”。当然,这里的恶心已经不是我们平常含义上的作呕的生理感觉,而是人的一种对存在、对外部世界的哲学化的基本认识。《恶心》是以主人公洛根丁的感受为线索写就的。洛根丁本来对于自己的存在、对外部世界都没有清醒的认识,但有一天,他突然感到浑身不自在。他发现许多日常所见的对象,例如他喜爱的咖啡馆里的桌子和啤酒杯等,都有了一种陌生感,一种说不清的恶心的感觉弥漫在他心里。不久,洛根丁的恶心感变得更加强烈,令他不安。那种恶心的感觉的高潮发生在一棵栗子树前面的一个园林里。在那里,他发觉自己被这个外在世界里无数裸露的存在所包裹和麻醉,感到极度的恶心,书中是这样写的:当时,猛然间,就在那光天化日之下,”存在”已经倏地揭开了自己的面纱,它沦丧了作为一个抽象范畴无伤大雅的一面:它本是一堆糊状物的东西,它的根部被揉捏成存在。或者说,树根、林园大门、板凳、稀疏的草地,所有这些都消隐了。这些东西的多样性、个性只是一个表象、一种虚饰。后来,这层虚饰也消融了,只留下瘫软的、奇形怪状的一团,一切都乱七八糟——赤裸着,处在一堆阴森可怖的赤裸中。正是在这种对外界事物极度的恶心中,洛根丁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因此,恶心这种感觉可以说成是人的主观意识对客观事物的反应,甚至可以说,正是这种反应使我们体验到了存在着的世界。我们可以打一个这样的比喻:我有一间书房,平时我从来没有打理过它,因此它里面乱七八糟,但我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有一天,我突然因为某个缘故需要找某本书,但我突然发现,我的书房是多么的乱,简直乱成一锅粥,我看到的只是房间里堆成一堆的、乱排乱插的书,就像一堆垃圾一样。这时候,我感到一种极度的厌恶。不但是对这些无序的乱七八糟的书的厌恶,也是对自己的厌恶,我发现并深深地意识到,我已经有多么久没碰过书了,我不由得滋生出了对自己的厌恶。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恶心的感觉呢?萨特说,这种恶心的体验来自于存在的偶然性。偶然性是萨特最重要的哲学概念之一。什么是偶然性呢?它通常的含义是不必然。洛根丁发现,他所处的整个物理世界中的每一个对象似乎都是偶然地存在的,与此相应,没有任何一个对象是必然地存在着的,即使那些对象,例如天上的星星,它们可能存在了很长很长时间,然而却仍然是偶然的。对此萨特说:每一个存在物的诞生都是毫无理由的,其成长是在逐渐衰弱中延伸生命,又因变异而死亡。除偶然性外,萨特还用了“荒谬”一词来表达对这种恶心与偶然性的理解,也就是说,他将之理解为荒唐的,因而是完全没有正当或适合的理由加以解释的。但这偶然性乃是一种甩不掉的绝对,就像萨特所言:我相信,有些人已经了解了这一点(宇宙的偶然性)。只有他们才通过创作必然、因果的存在物(being)来努力克服这种偶然性。但没有必然的存在物能够解释清楚存在existence:偶然性不是一个幻觉……它乃是绝对的。正由于这个世界是偶然的,因而它也是荒谬的,令人恶心。这种对世界的体验不可避免地被用到人自己身上来,因为它本来就是人自己的感受。于是,人的这种荒谬与恶心感不再是针对外部世界,而是针对了人的本身。不但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偶然、荒谬而令人恶心,我们人也是如此,人自己也是偶然的、荒谬的、令自己也感到恶心的。我们像有一天突然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偶然地、无缘无故地抛到了这个荒谬的世界,面对这个可悲的事实,我们不能不意识到:我们的存在是荒谬的、毫无理由的、令人恶心的。这就是我们对于世界、对自己的存在的感受。这种感觉可以用“恶心”一个词来最好地概括之,于是,这个恶心便成了人的存在的“常态”——正常的状态。这种状态不用说是非常令人难受的。打个比喻说,就像人在喝多了酒,并且意识到自己已经醉了,但尚未醉倒时的感受。这时候的人不用说是最痛苦的,这也就是人在恶心时的情形。既然这种恶心乃是人的常态,由此可知,人生活在世界上其实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啊!如果我们进一步地思索,会发现萨特之所以能够形成恶心这一观念,是根据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而来的。洛根丁为什么会感到恶心?当然是因为他思了,并且由于他这个思,他体味到了恶心,并且通过这个恶心,他体验到了自己与外在世界的存在。不过,在这里的“我思”与笛卡尔的”我思”是有很大区别的。在笛卡尔那里,我思的对象其实是“思”,是我思索到我在思,我确定无论我思的是什么,我毕竟思了,这是无可怀疑的,因而由这个“我思”推出了我在;萨特却不是如此,萨特这里的“我思”乃是一种“反思前的我思”。要理解“反思前的我思”,首先要搞清楚反思与我思两个词。思,当然就是思想、思考、思索等。我思就是我思考,我思索,思考的主体是我。至于反思,则是就思的对象而言的。我们知道,思是有对象的,即所思的是什么,这对象可能有许多,总的来说有两大类:一类是直接的对象本身,例如桌子、椅子等等外在对象;另一类则是思,即意识本身。意识与思想本身能够作为被思的对象吗?当然能。这就是我们所称的反思了。这种反思的例子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很多的,典型的例子就是我们想自己昨夜所做的梦,梦当然是一种意识,在梦中,我们意识到某些对象,但当我们思考梦本身时,我们所思的当然不是梦中的那些对象,而是梦本身了,这称得上是一种反思。笛卡尔在论述他的“我思,故我在”时,就借用了这种反思。他的这种“我思”实际上乃是一种反思,或者说是反思的意识。什么是“反思前的我思”呢?从上面的分析不难看出,“反思前的我思”就是直接指向思的对象,而不是指向思本身的“我思”。例如对一朵花的“反思前的我思”就是直接指向这朵花的“我思”,这时候,意识直接指向这朵花,不假其他。而在反思里,意识则直接指向我对于这朵花的意识。用两句更通俗的话来说,对于这朵花的“反思前的我思”是“我意识到了这朵花”,如此而已,而反思则是:我意识到我意识到了这朵花。由此不难看出,“反思前的我思”乃是反思的基础,或者说反思前的意识是反思意识的基础。就像萨特所言:正是非反思的意识使反思成为可能;有一个反思前的我思作为笛卡尔我思的条件。这,结合上面关于恶心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来,洛根丁的“恶心”乃是一种“反思前的我思”,即其思是直接指向外在世界的,是意识直接作用于外在世界,或外在世界直接作用于意识而得出来的直接的感受。洛根丁周围的那些东西,例如他喜爱的咖啡馆里的桌子和啤酒杯等,这些对象直接作用于他的意识,使他产生了恶心的感觉。后来,当他身处一棵栗子树前面的一个园林里时,这种恶心的感觉达到了高潮。这时候,他发觉自己被这个外在世界里无数裸露的存在所包裹和麻醉,因而感到极度的恶心。总之,令他恶心的东西都是外界直接的对象,因而这些意识都是反思前的“我思”。当然,后来,当我们对这种恶心加以分析时,就是一种反思了。正是洛根丁这种“反思前的我思”,这种对外界对象的直接的体验,这种恶心,使他意识到了自身与外在世界的存在。还有,从“恶心”这个贬义词我们还可以看到,洛根丁这种体验是否定性的,说明了他对这个世界持否定与排斥的态度,说白点儿,这个世界就像一堆牛屎或者一只嶂螂一样,令他感到恶心。萨特认为,这种对世界的否定态度是很重要的,原因有二:一是如果没有这种体验,就说明人没有真正地体味到自己的存在或自己存在的真正状态,因为这个世界的确是荒谬的、令人恶心的。如果人没有体验到这一点,要么就是对这个世界麻木不仁,要么就是认为这个世界美好得很,一点儿也不恶心。这些都是不对的,都只能说明其没有真正地体验到世界的真味。这就像一个人吃柿子一样,明明这个柿子又苦又涩,他却说又甜又香,这当然只说明他没有尝到柿子的真味,是他的脑子或者味蕾出了毛病。二是这种体验,对世界的否定性体验,体验到它的恶心乃是人之走向自由的第一步。只有当我们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令人恶心,我们才会接下来想法去摆脱这种恶心,去努力超越这种恶心,去寻找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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