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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自《故事大王王刚：热点追踪》，中国工人出版社
“鬼灯”传言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可就在距离福建省福州市一百多公里的胜利村却出了一件怪事儿。村里有座远近闻名的老宅，宅子的主人已经去世多年，屋里空无一人；可奇怪的是，这座老宅却会在夜晚闪出诡异的光亮。
在漆黑的夜色中，一般都能看到一个小亮点，而这个小亮点就是来自那座房屋，当地人都叫它——鬼屋。远近的村民们，都谈之色变。
村主任连代峰说这样看上去很像有人住在里面，可是这个房子很久没有人住了。而且连代峰说，最早发现这座“鬼屋”的，就是他本人。这宅子，原本是村里一户姓杨的老爷子的，老爷子老太太早几年去世后，就再也没人住过。屋子里面的灰，积得都有一寸高了，按理说不可能半夜亮灯，难道真是闹鬼了？
连代峰说，第一次看到鬼屋里有蹊跷，是在3 年前。那天晚上，他正巧喝了酒，从村外摇摇晃晃的回来——走到水田旁边的小路上时，忽然，远处隐隐的光亮让他心头一动：这老宅子，有人回来了？借着酒劲儿，他给村里老杨家唯一的亲属杨业春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连代峰问杨业春，是不是你表哥回来了？杨业春则说这不可能，他表哥在福州，老家又没什么红白喜事之类，不会回来的。
不过杨业春倒想起了另一个人，其实是这宅子的后人，那就是杨业春的侄子。然而，他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已经搬到城里好几年了，如果是他回来应该给杨业春打个电话的。这会儿，两个人望着远处老宅隐隐的灯光，一头雾水。忽然，怪事发生了，那光似乎越来越亮，像是跳跃的火焰，要撑破什么似的！糟了，不会是年久无人，失火了吧。俩人赶紧一路小跑，来到老宅附近。
然而，走近之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光又不亮了。这很蹊跷，两个人担心是有小偷光顾，怕见人，所以才熄灭了灯火。两人在老宅子旁边绕了半天，但是也没看到任何的人影！敲门的时候，除了黑暗中“砰砰”的闷响，没有任何回应！没人! 既然这样，两个人打算走了。可就在他们犹犹豫豫走回到水田边的村路上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又出现了！老宅里，居然又闪出了灯光！这光，像是有某种灵性，在黑夜里，诱惑着人们的视线；但你走近它时，它又忽然隐匿了身形！这二位尽管见过些世面，一时间，也是脊背发凉。
明明是久无人住的老宅子，连电都断了，怎么可能会发出光亮？而且，远远望去，明亮得跟星星似的，怎么到了眼前，就什么都没了呢？连代峰睡不着了。不行，得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进那“鬼屋”，一探究竟！
一行人刚走到老宅跟前儿，那光亮如料想一般，又瞬间消失了。正当村民们战战兢兢地查看房前屋后之时，忽然，不远处隐隐传来了一个声音，问他们有没有看到灯亮。然后连代峰又问不远处的人他们能看到灯亮吗？回答说：是的，有灯亮！
这是一个什么情况？就在连代峰一行人到达老宅前，看到光源消失的一瞬间——同时间，在对面的村路上，有人依然能够看到那神秘的亮光，从老宅子里发出！这事听起来可是越来越玄了，难道老宅里真的隐藏着什么神奇的力量，让人难以靠近，又捉摸不定？
再这么傻站着，只能越待越瘆得慌。几个年轻人一合计，干脆横下心，闯进去看看吧。几十年的木门，撞开也不费力。“吱呀”一声，门开了！
在手电摇晃的光柱下，整个老屋多年积满的厚厚灰尘，泛起了一阵白雾。每一块木板，踩上去都会发出嘎嘎的响声。几个人神色间都有些惶恐。忽然，有人在二楼惊叫了一声！
原来，一个村民，在二楼的东厢房里，发现了一个烛台！如果烛台被点燃，那它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从村路上看过来的，老宅发光的方向。难道就是因为它？可是，谁会每夜如此守时，为无人老宅点燃这盏神秘的灯火呢？不敢想了，越想越怕。这里是杨家老太太生前的卧房，枕头、被单，还如老人生前一样，静静摆放在那里——可是，再仔细一瞧，所有人都脸色发白，呼吸急促
起来——这屋子，明明多年无人居住，四处落满了尘埃。可这床上，为什么这么干净、整洁？此时，再也受不了的连代峰喊了一声：“先撤吧。”顿时一呼百应，大家如鸟兽散，逃回了家中。
第二天这个事就传开了，村里议论最多的，就是说有鬼了。
作为村主任，连代峰不相信流传的那些迷信说法，可又无法解释，这就无法安抚大家，稳定村民的情绪。连代峰很闹心，茶饭不思，每天就绕着老宅子走来走去。这晚，正当他遥望着鬼屋的光亮，紧皱双眉之际，忽然，背后一股凉风吹过，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诡异升级
夜探死宅，却发现了更多不可思议的秘密。在整个胜利村对杨家老屋疑神疑鬼之时，村主任连代峰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杨家宅子对面，水田的另一侧，有户人家，房檐下正好点着个锃明瓦亮的灯，漆黑的夜里，这灯显得格外刺眼。该不会，是这盏灯反射到了老宅的窗户上，才造成了这诡异的光亮吧？
是不是，做个实验就清楚了。夜晚，很快来临了。连代峰站在杨家邻居的屋檐下，不安地等待着一个时刻，就是关掉那盏灯。然后，满怀期待地折回小路，向对面的老宅子眺望，刹那间，他呆住了！这边的灯熄了，可是老宅那边还是有亮光。
这次实验，等于给这老宅子蒙上了更大的神秘感，也让人们生出了更多的畏惧。诡异的亮光，依然没有任何科学解释，不过，日子久了，村民们也渐渐地对这亮光，摸出了几分规律。
村民们说，老宅的光跟电灯一样，反正电灯怎么亮它怎么亮。天晴的时候会看到，下雨时则看不到，雾很浓的话也看不到。一般可能会亮到深夜。冬天是在六点左右亮，夏天大概要到七点以后才亮。十点多钟才亮的情况也有。
村民杨大成说：“特别是等到农历七月初七，八月十五，好亮好亮。”
农历七月初七、八月十五，这都是中国传统节日，而且也充满了浪漫色彩，但这和诡异的亮光有什么必然联系吗？细想想，还真有。就是天上的月亮！那么所谓的鬼火，会不会是月亮造成的呢？村民不也说亮光在阴天下雨看不见，有浓雾看不见，如果这样看来，月光，或许就是这神秘事件的肇事者。果真如此吗？
但是村主任说：月光亮时，那边也不会亮啊。奇怪就在这里了。
刚有点眉目，又被否定了。故事讲到这儿，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老宅子的灵异事件闹得满城风雨，而老宅的主人，也就是杨业青的那个侄子——杨光旺，却始终连个面都没露，甚至连点动静也没有。他的沉默，似乎跟这所宅子一样神秘，让人难以捉摸。难道，他不出现的原因，是在隐藏什么有关老宅的秘密吗？
当有记者想去采访他，问关于老宅的事情的时候，他却总以“很忙”和“没时间”为由而拒绝了。这不禁让人对他产生抵触情绪的行为，更加好奇了。杨光旺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意面对镜头，甚至躲着所有跟他提到老宅事件的人？真如他所说，打点生意太忙了，没时间？还是他刻意在回避老宅中隐藏的种种神秘过往呢？几经周折，这个男人，终于决定坐下来，小心翼翼地讲起了这座老宅的来历。
杨光旺说，他之所以不愿意谈老宅的事儿：一来，是最开始的确不相信闹鬼这一说；二来，就是福州的铺子也确实离不开他。可是，随着村里的传言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杨光旺说，他的心里也有些怀疑了。就在前不久，他背着所有人，偷偷回去了一次，可就是这一次，却让他目睹了奇怪的一幕。
杨光旺说：“当时的亮光比现在厉害，而且亮光会走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光会从这个窗户移到那个窗户。”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杨家后人一开口，居然说出了更离奇的隐情。杨光旺说，他曾亲眼目睹老宅的“鬼火”，而且会动！自从看到那一幕，他连夜就跑回了福州，从此，对老宅的灯光是不敢谈了！可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如今你是这“鬼屋”的少东家，对这一连串灵异现象，到底有什么解释没有？或者说，你从小就住在那儿，这么多年了，这老房子里，还发生过什么让人费解的事吗？
杨光旺回忆说：当时我们农村是很穷很穷的，连盐都买不起，那时建个房子是不容易的。这所古怪的房子是爷爷50 年前，倾尽家产盖起来的。爷爷和奶奶在这里，相依相伴，过了一辈子。自从爷爷去世后，奶奶就沉默了很多。儿孙们都在城里有了出息，也孝顺，可怎么接，老人都不去，只是孤独地守在老宅中。老太太说几十年了都是在农村，去城市里受不了，所以怎么接都不去。
杨老太太83 岁那年，怀着对老伴儿的思念，在老宅子里安详故去。此后，这宅子几乎就没住过人。而诡异灯火的事，也正是在她去世后才出现的。说起往事，杨光旺的眼圈有点红。他说，他宁愿相信，是奶奶的灵魂守在老屋里，夜夜为这些漂泊的亲人点起一盏归家的灯火。杨家奶奶的床铺，依旧像当年那般简洁、干净，甚至床下的木板，连个霉点都找不到。六七年无人打理，这个南方闷热的老屋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奇迹？莫非真有超自然的力量？这座老宅的种种怪异现象，难道真就没人能解释清楚了吗？
真实的老宅疑云
多年没人住的屋子，半夜闪光；这光，还怕人，人一到身边，就自动消失；这还不算，正对着光亮的地方，摆着一个古老的烛台；而就在房主生前的屋子里，她的床铺多年无人，却一尘不染。种种怪异现象，听着都瘆人！这一切，难道真就无法解释吗？
这时，一个叫林敬锋的人出现了。他是福州一所中学的物理老师，同时还是一个登山爱好者。老宅“鬼火”事件，传来传去，传到林老师耳朵里，他坐不住了。因为那个地方他登山去过几次，他觉得很可能是光学现象。尽管“鬼火”被传得神乎奇神，但在林老师看来，这不会是什么超自然现象，而是可以解释的。他约了另一个叫陈锋的老师，打算一同进山，探探这个诡异的老宅子。
林老师看过屋子后，发现了这个屋子有其特别的地方。别的屋子都盖在一起，但这个屋子却单独建在这里。他认为距离远可能在人的心里也会强加一些神秘感。
那老宅子为何会半夜发光呢？莫非本身存在放射性元素？林敬锋掏出了专业测量仪器，四下巡视。还别说，真发现含有放射元素的东西了，是什么呢？老房子上的岩石。那老宅发光的源头，会不会就是这些岩石呢？
但是林老师说，即使岩石存在大量的放射性元素，也不会出现“鬼火”现象。不过，他提到了另外一种物质，磷。要知道，杨家老宅后面，正是一片坟场！坟场有“鬼火”，也就是磷火，这道理谁都懂。难道，杨家老宅子，沾的是这种“鬼气”？
但林老师在老宅子里做过探测后，又否定了这个可能。他说：游离态的磷会和空气中的氧气反应，也会发光，不过这种发光的强度和放射性强度都是比较微弱的，而且光不是一个点，应该是几个浮动的亮点，甚至是一片。不可能集中在一个位置。
说白了，老宅发出的光，不是岩石，也不是磷。 那到底是哪儿来的光？
转来转去，林敬锋认为，最有可能造成老宅“亮光”的，就是那个坐落在几百米外，也就是邻居陈家房下的吊灯。于是他打算做个实验。夜里7 点，实验开始进行。山村的夜晚，天黑得沉闷，彻底。一抹幽幽的灯火，再次从杨家老宅里探了出来。两位老师站在观察角度最好的村路上，忽然发现了新问题：这个“鬼光”，并不是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看得到，而只是特定的位置才能目睹！
根据林敬锋的讲述，如这里是鬼屋的玻璃，这是灯，灯发出去的光，经过这块玻璃反射回来，然而光的反射要遵循它的定律，也就是说，它反射回来的光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只有当人站在沿着法线的夹角，跟这条反射光，这两个角度相等的位置上才能看得到。这，才是科学。接下来，林老师果断来到邻居家，熄灭了这盏吊灯。果然就看不到玻璃上的亮光了。之后林老师
又用手电筒来替代光源，而且一关一开。这时，人们则看到一闪一闪的光。
为了得出严谨的结论，林敬锋做了第二个实验：他首先点亮邻居家的灯，然后来到老宅前，放置了一面镜子，用来反射光源，如果此时，他人可以从小路上看到老宅出现两个光点，那就说明光源就是村民家的那盏吊灯。又如林老师的推论，果然是有两个亮点，而且有一个比原来的更亮。
这个夜晚所做的一切实验，似乎都在指向一个答案——老宅的“鬼火”事件，其实非常简单，但凡学过初中物理，懂得反射定律的人，都能破解。可有人要问了，杨家的后人，还有很多村民，不是亲眼见到这光会动吗？如果光源只是一盏普通的照明灯，那移动的光，又怎么解释？
林敬锋说：“我们山区的气温，一般海拔越高的地方气温越低，那一天中的气温也在变化，有人居住的地方和水田的气温是不均匀的，并且有空气的流动，这时候，光再通过屋子到窗户玻璃，在这个反射的过程中，就会看到光点在闪，其实是空气的流动造成的。”
一切，科学都能解释，所以村民们就别鬼啊神啊的，自己吓唬自己了。可林老师这话音刚落，他忽然发现，身旁那些村民们的脸上忽然现出了奇怪的表情，而且那表情，就像第一次看到“鬼火”，甚至看到鬼一样的诧异！
这实验也做了，貌似无懈可击了。明摆着的答案，就是没人信。难道，他们宁愿相信这“鬼屋”，也不相信科学？就在林老师犹疑的时候，一个村上的老人透露了谜底。
老人说，根本就没什么鬼怪，这盏灯的秘密，其实大家早就知道！他们之所以不愿承认，为的是一件事！对全村，都至关重要的事！杨光旺说：“当时我们那条街，家里的土特产，茶叶鸭子都卖得光光的，我们乡下的米酒啊全部卖掉，地瓜卖掉，还有那家蜂蜜能卖掉1 吨。原来这些蜂蜜都卖不掉，这一炒作都卖掉了。还有小吃店，那里的老板是我的同学，两天赚了1 万块钱，一天吃饭是几十桌，一下子饭桌都没地方买，炒不好吃也都有人吃，两天赚1 万块钱。”
一语中的。其实，最初的时候，种种怪异现象，的确给小山村造成了不小的恐慌，但这种恐慌，在随后的日子里，被事实真相一点点冲淡了。然后，村民们发现，偶然的恐慌和诡异，竟可以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于是，他们开始保护这个传说，保守这栋老宅子的“秘密”和带给他们的惊喜。
有些时候，无害的谎言，似乎也没必要刻意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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