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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代,男人都是很骨气的。 大跃进时候,虚报产量是全国都在做的事情,不晓得突然为什么要枪毙几个公社的书记,姥爷都要上刑场了,还和几个弟兄喝酒大笑,还是很有些豪气的,最后也没有杀,不了了之,但我听别人讲这段往事时候,还是对姥爷很五体投地的,很有些魏晋风度,也有江湖汉子气,他被县里当时很多人叫“路老大”,多半也是因为这种豪气。 姥姥姥爷是从来不愿意麻烦子女花子女钱的人,你要是非买什么姥爷就大声说你看不起我啊!去世的时候已经是零一年了,家里只有用了几十年的大棕床,还有两个大红箱子,以及八仙桌和长凳,彩电还是大舅刚刚买了两三年的,之前都守着一个黑白电视,姥爷非说黑白电视不伤眼,彩电伤眼,不让妈妈他们买,后来大舅强说买,姥爷认为他是儿子,而且混的不错,孝敬也应该,就受了。洗手间是最后一两年妈妈她们强着给盖的,免得那么大年纪还要去大院的厕所,而且姥爷还坚持打扫大院的公用厕所许多年,认为自己退休不能做无用之人,这在他很多以前的下级看来,是极其不可思议的。姥爷最后两个月的工资和政府的丧葬补贴刚刚够自己夫妻俩的丧葬费用,葬礼没有受外人一分钱,也好,没有钱没有债,还是不给子女留麻烦。 爷爷也是极其古板的人,离休干部,医药费实报实销,九二年还是九三年,我们跟着去北京伺候他安心脏起搏器,爷爷的手术费用和医药费用可以报销,我们一家住了许多天,加上来回车票花了不到两千块钱,想着那时爸爸妈妈也难心,家里条件都不好,还要尽量让我开眼界。坐车买了一个卧铺给爷爷睡,自己在旁边走道座位上守夜,我和妈妈就在硬座车厢挤,爸爸妈妈想让我逃票好省点钱,我当时小,还算不懂事,觉着极屈辱,最后还是补票。 那时住最简陋的军医院招待所,吃着那里的食堂,住宿和吃饭,顺带游览北京,花了不到两千块钱,而爸爸妈妈还是尽量让我看了所有该看的,穷也有穷的开心法。去天安门的时候,妈妈觉得门票贵,就让我和爸爸上去,她就不去了;进故宫的时候,爸爸说自己已经去了天安门,就让妈妈陪我进去,自己在外面等,我极其喜欢这些古建筑,就流连着不肯走,妈妈还要担心爸爸一个人在外面晒着大太阳,还要让我尽兴,还要劝我快走。进去的时候,妈妈不敢带包,那时不敢把钱放在招待所,总是随身带着,幸好爷爷的手术费用和住院费用经过通融预先作为押金存在医院,但是身上钱虽不多也怕丢了,临进去时候爸爸给了妈妈几块钱吧,说是买冰糕吃,我们一路没有舍得买,妈妈心疼我口干,买了一个五毛的冰袋给我,那时算我吃过的雪糕里贵的了,于是有滋有味,幸福得不行,请人家拿着相机帮我们照张相,我还举着冰袋吸吮,得意得很。后来到了珍宝馆,要钱才能进去看,妈妈心疼钱,就说自己没有什么兴趣,让我自己去看,那时人心简单,妈妈从来不担心我丢了,我也皮实惯了,就自己进去贪着看,把什么都给刻在眼里,也没有忘记外面一重等一重,就挤过人群跑着看,出来就在九龙壁那里,和妈妈一路往回走一路吹嘘,应该是有眉飞色舞的样子。出了故宫,爸爸从我们一开始约好的地方走出来,因为军用水壶被我们带了进去,他几个小时没有喝水,那时似乎还是没有卖水这么一说吧。爸爸问我玩得开心吧,都看了吧,我就猛说里面什么什么,一家人那个乐啊。 还是那次,爷爷在301做手术,我们住在306还是307的招待所,不记得是哪个了,反正离301不远,走路忘记需要多久了,也就半个多小时吧,一次爸爸在医院陪护,妈妈早上八点多去换班,爸爸当时在旁边睡着了,妈妈就让我先回招待所,十一二岁,大不大小不小的年纪,妈妈心粗,也就放心我自己在陌生的北京晃荡,我是自信惯了的,就爽利应了好。出了301大门我就不分东西南北,彻底晕头转向,到了一个路口就不晓得怎么走了。一路不停问人,绝对舍不得打的,也还没有坐过公交车,而且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好在还长了嘴,大夏天的,想来北京人也会奇怪,这么瘦小一个女孩子,大汗淋漓自己在北京的大马路上不停问人怎么到哪里哪里,也够敢的。走了很久,越走地方越不熟悉,心慌了点,于是又问,发现走反了,中间一个路口没有问路,结果走反了,而且坚持走了好久了,离得远了去,也不紧张,我小时候就很冷静,而且不大心疼自己。问对了路,都不晓得走了多久,看到我记住的路标性质的“伏尔加拉达”——那是我们住的某个军医院招待所附近的一排修车店,我还问过爸爸“伏尔”为什么要加上“拉达”:)后来晓得伏尔加和拉达是不同的车,好像都是以前苏联的。总算是回到招待所,居然遇到妈妈回来,她后来对所有人的描述就是“正中午快十二点回到招待所,看到她红头杠脸(我们家里对热得或者累得慌的脸通红且带汗的状态的一种特殊描绘)满身大汗跑上来,才知道走反了,在路上走了三个多小时……”我也只是说了走反了,足见我心态之健康了,倒是家里人想来有后怕,幸好也没有人拐卖我。 我怎么又唠叨这么多…………趴地面壁……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很想做一个小小的酒店懒懒的老板娘,冬的夜里,可以邀赶路的旅人一起,一起杯酒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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