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过程比意识过程更能表征和理解隐喻概念。因此艾瑞克森学派催眠师用符号和隐喻沟通(尤其是能激发自我指示过程的)来激励无意识过程。因此艾瑞克森学派的一个主要技术是讲故事,故事是隐喻的:(1)故事内容并不提到来访者,(2)故事的重要方面(如:人物、事件、主题、目标)与来访者的经历有关。这样,害怕催眠的来访者可能会听到其他人面对和成功克服这一困难的轶事;对于急切想进入催眠的来访者,可能听到马拉松运动员跑得太快而精力枯竭,或者苦于早泄的男性的故事;渴望愉快的退行经验的个体,可能听到同学重聚或者模糊的孩童经历的故事。故事不直接提到来访者,因而不易遇到意识层面的抗拒,而故事与来访者的相关又自动激起了类似的体验。这是普遍而自然的过程,例如,听朋友随意说起到夏威夷度假旅行,典型的反应是回想起你自己去夏威夷或其他地方度假的类似经历,或想起相关的其他人的经历。这个自我指示策略非常有效。正如巴尔和吉利根所报告的那样,通过联想个人经验而学到的东西,比用其他策略学到的内容,记忆更加深刻。因此,故事是绕过意识而接近无意识的上佳技术。
在治疗关系中,故事可以看做提供了第三个视点,将不稳定两人组扩展为平衡的三人组。图片的A栏代表了治疗师和来访者各作为一个参照点。在直接沟通时,参照的主体要么是治疗师要么是来访者;A栏所示是传统治疗中更多的以来访者为主体,并显示这样如何创造了来访者的自我指示回路。也就是说,来访者必须同时以个人的、经验的水平,和公开的、行为的水平运作。这容易促进自我意识(如:焦虑、限制、防御、自我监控)。
图 直接和间接(隐喻)沟通的结构差异
B栏则代表了间接沟通(如:故事)以引入既非治疗师也非来访者的第三个参照点而超越了潜在的不平衡。如箭头所示,在隐喻参照中来访者可以用离散的(即:安全的)平衡的方式参与人际互动。隐喻故事便成了治疗师与来访者的重叠体验回路,在这里治疗师和来访者都既是体验过程的一部分又与之分离。
隐喻故事可用于催眠中的多种目标。这节内容着重于它在催眠诱导中的使用。通过故事来诱导催眠的常规策略之一,是把故事塑造成来访者体验的某些方面(如:兴趣、关注点、正在发生的行为)做转换。在这个方法中,治疗师首先确定讲故事的治疗目标(如:吸引注意、产生催眠、引发催眠现象)。有了这个基本点,治疗师在与来访者的催眠互动中,可以通过转入人际催眠,以及让意象和联想作为来访者产生的催眠交互出入于意识,来生成可能的故事。从这无意识产生的财富中,可以选择合适的画面——例如,与来访者的处境有关,完全能吸引注意、与来访者的具体处境不太相似(因为相似性会引发意识干扰)、不以悲剧结尾(例如:核战争的故事不太合适)’不会触发与期望的反应无关的情绪(如:不要指望通过赞美罗纳德·里根的伟大,来诱导催眠一个社会党成员)。这个画面可以展开成为适合于当前情境的目标和环境的故事。
开始讲故事的一个好办法是用概括化的主题和观念。例如:
1.催眠是很自然的,它包括在很多不同的情境都会发生的心理过程……比如……
2.无意识真的可以独立运作……比如……
3.催眠是学习的体验……我们都有那么多不同的学习体验……例如……
4.在你进入催眠之前,这里有一个你应当思考的故事……
5.这些跟催眠有什么关系呢?我会用一个故事来证明这一点……
接下来可以讲故事,其内容要根据来访者的体验做调整。例如,某些主题可以反复强调,或者隐喻地跟随来访者的行为反应。故事如何发展部分地取决于它在引导过程中的目的。它可以是以正向的方式重组来访者的理解和关注点,以激发他们进入催眠。故事也可用来获得来访者的类催眠体验。当然,诱导中可以包含上述所有应用。例如,有人渴望但又不理解催眠,他提到的对户外活动的渴望触发了下述隐喻诱导:
诱导
注释
好,Fred,现在你还没有进入催眠,这很重要……只要合适你就坚持,这很重要……所以在我要你完全体验催眠之前,我要跟你分享一个我划船的故事……我一直想去海湾航行,我告诉了我的朋友Peter,Peter马上提到他的商业伙伴Dave。Dave在码头有一艘漂亮的快艇,他们正计划周六出航……Peter请我一起去,说他确信Dave会同意……我有点发抖,有点犹豫,既想去海湾,又觉得他们会自行走开……至少我希望他们会(接受我)……所以我马上接受了邀请……我为出行做了所有准备(我继续花了10分钟描述准备过程的种种细节)。但周六去码头之前,我发现自己非常紧张焦虑……我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我有点害怕不再站在熟悉的坚固的地面上……但我上了快艇,Dave和Peter都在那儿等我……Peter看上去非常好,他完全知道在做什么,于是我因为船长很有能力觉得可以放松下来……当然不是马上就放松的……我们喝了咖啡,谈论共同的兴趣,开始建立起真诚的关系……这样过了一会儿我仍然有点紧张,但愿意继续航行……船长告诉我只要舒服地坐好,不用移动和说话,只要让他去做工作,我可以投入地看风景,享受体验过程……在他跟我说的时候,我仍有一点紧张……他是个敏锐的观察者,他注意到了,并告诉我说:“我确信你对这次旅程有很多期待……我知道你有点儿兴奋……可能还有点担心……那很正常……我建议你保持着这些感受……充分地呼吸,自由的,舒服的,注意这些感受怎么变化……现在我会掌舵,保护你……你要做的只是放松,以及感受沉浸到愉快的状态中将会变得那么容易。”于是我让自己只是享受旅程,放松下来,学习存在的新的方式……
故事以下述陈述开始(1)跟随催眠限制(2)预示催眠发生。
这个来访者是我们一个共同的朋友介绍来的。“新航行体验”对此是一个隐喻参照。
跟随来访者对催眠的焦虑和渴望体验催眠。
细节化是为了继续让来访者的意识感到乏味好让他分心,于是“催他入梦”地引他进入更加“白日梦”式的体验历程。
那天早上这位来访者对可能失去他的支持系统的“地面”感到紧张。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这个信息错配是为了让故事的用意不太明显。
来访者看来喜欢我,片刻后放松了一点。在保证我的能力后,我又做了放松的嵌入暗示。
这里来访者动了一下,对我的陈述有反应。我随即跟随了他未能完全放下这点。
此时来访者的注意完全集中,于是我给出了催眠的嵌入暗示。
跟随来访者剩余的紧张。
我注视已经视线集中的来访者,直接导入催眠。
指导来访者放下意识控制,并保证他的安全。
进一步的催眠嵌入暗示,因为现在来访者已经产生很好的催眠。
我继续讲了10分钟故事。期间我强调航行的一些愉快经历,而隐喻性地描述了各种催眠体验。我也用各种对话跟随和引导来访者的内部对话。此外我还直接跟随进行中的回应。例如,来访者左右点头被跟随为船在风中惬意地晃动,这带来如此安全和美好的感觉。
结束催眠时,我描述了我们结束旅程上岸的经过。我直接说:“到了返回的时候了……是再次回到平凡世界的时候了。”这帮助来访者再次定位。他睁开眼睛、微笑、舒展身体、打呵欠、再次微笑。过了一会儿,他说全神贯注于催眠探索,都听不到我的声音。他在半小时讨论后离去。
在使用这些隐喻故事的时候,要注意过程远比内容重要。如果听者没有意识到并接受个体对故事进行个人化的反应是合适的这一点,那世界上最好的故事也不能引发催眠反应。例如,好朋友随意讲的故事,会远比陌生人在商业场合讲同样的故事让你更有意愿和能够投入到该故事的体验中。类似的,被催眠者如果不信任催眠师,他们将不愿打开和接近个人体验,或者无法集中注意于体验,这是因为(1)内在对话不断地在质疑,(2)治疗师的风格不能引人注意(例如:干巴巴的,很单调)。因此,催眠师首先要建立适宜的情境,故事要伴以充分跟随来访者反应的沟通,并讲得足够有意味以确保和保持来访者的专注。
通过注意这些变量,催眠师就会发现故事在诱导过程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除了上面提到的跟随意识过程、接近无意识反应之外,故事的应用还包括前一节提到的普遍性——例如:作为“补充”材料、重构历程、强调一般主题、用“20个问题游戏”的修正版确认治疗问题。故事在引发具体催眠现象时也极其重要。在这一点上,一个很棒的练习就是生成每种催眠现象的10个自然的例子——即涉及由某个现象所表征的心理过程的日常体验。例如:回想10次当你吃惊地发现忘记事情的时候(“健忘”);或者类似于抬起手、胳膊僵硬(站在公交车上、打电话、课堂上举手)的时候;或“年龄退行”事件的时候(回家过圣诞节、见到旧情人、看照片)。大体说来,这个练习说明催眠现象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就掌握艾瑞克森学派的方法而言,对催眠反应的理解比其他东西更为关键。具体来说,引发催眠现象的高效方法,是在概括化陈述之后使用已经生成的例子。例如:催眠师要引发年龄退行,可以这样说道:
了解到无意识可以创造性地以那么多不同的方式运作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你可以安全地探索各种各样的体验……好啊,了解到你的无意识可以出乎意料地唤回你很久以前的体验,那些你早就忘却的体验是多么美好啊……我们都有过记起了久远回忆的惊喜……例如……(讲故事)。
在该策略中,普遍性发展出退行的大体框架,故事则定位于强调催眠现象是自然和熟悉的心理过程的具体例子。根据意念动力准则——注意这是催眠中得到强化——故事所激活的特定回忆将会再生所提及的现象。因此,故事是间接产生催眠现象的高效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