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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敏：汽车设计师
本文根据曹敏演讲《汽车设计师还有另外一个使命，就是贡献疯狂的创意和美》整理而成，有删减。
汽车设计概念到底从何而来？第一笔是从哪下去的呢？它到底为什么这样做？现在，让我们跟着曹敏去了解汽车设计背后的故事，以及汽车设计师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汽车设计
讲述者/曹敏
到2017年年底为止，中国汽车保有量是2.17亿辆，意味着每6个人就有一辆汽车。
▲上海街景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国汽车保有量是57万辆，在街上能看到一辆汽车是特别稀罕的事儿。到1998年，中国汽车保有量是1300万辆。在街上能看到公共汽车、出租车，或者是拉货的面包车、卡车，传统意义上的轿车并不多见。
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是一个拖拉机修配厂，院子里有很多拖拉机。那时厂里只有一台汽车，就是这个解放牌的卡车。
▲ 解放牌卡车
我父亲大学是汽车拖拉机专业的，是发动机方面的专家。小时候我就坐在他的腿上，看他用工程师画侧视图的画法教我画车，先画保险杠，再画引擎舱、驾驶室。
▲ 上海牌轿车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坐了上海牌轿车，回来跟小伙伴吹了有半年的时间，因为之前认为车子里面应该就是大卡车那种“轰隆轰隆”的感觉，但坐在轿车里，没有声音，这么舒服，这么软，觉得特别神奇。
我大学学的是工业设计，毕业了也没有发现国内到底哪能设计汽车。直到毕业后的第三年，才听说泛亚在招汽车设计师，我的兴奋可想而知，夹着作品集就跑去应聘了。
我的汽车设计生涯就这么开始了。当时的内饰设计是一个什么状况呢？下面就是泛亚第一任设计总监Zmood先生交给我的他画的内饰设计的草图。
那种特别炫的渲染图、效果图是设计表层的东西，这里想给大家看的是设计的第一笔，这个概念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这第一笔是从哪下去的呢？它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比如在这张图里面，它体现的是一辆经济型的车，用一个特别简单又可靠的内部的骨架，用特别少的零部件尽可能实现更多的功能。
这就是那时的我，右边的零件是收音机，设计、数模都是我完成的。当时我们就是这样从最早的草图开始，设计师有机会自己去建模，自己去制作样件，甚至最后一起来组装这台车，这在今天的设计团队里是很难想象的。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
上面是我们贴的第一张胶带图，研究车内跟车外的关系，还有零部件跟人之间的关系。
这台车也是第一台全数字开发的车型，在当时的国内是非常领先的。这也是中国团队的第一台概念车，它叫麒麟。
▲中国团队第一台概念车
现在开发一台全新汽车的周期大约是四年，再加上销售周期，一台车差不多要卖五年的时间，所以对于设计师来说，就意味着今天画的这张图到八年或者九年以后，大家还要能够喜欢它，还要觉得它是有价值的，这对设计者来说是非常大的一个挑战。
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怎样才能创造出这么有生命力的汽车设计呢？我的一个信条就是，要想知道未来就要了解过去。
▲ TOYOTA AA
以日本为例，日本的汽车设计其实是从模仿开始的。这台车是丰田汽车最早的一台轿车，叫作AA，是1936年完成的。
▲ Chrysler Airflow
这台车是克莱斯勒的Airflow，它旁边的是火车头，可以想象这辆汽车的尺寸还是很大的。
当时的日本汽车设计处于萌芽阶段，社会上有很多的需求，但是进口车又大又贵，不是非常地适合日本，于是像丰田、本田都纷纷涉足了汽车产业。这是他们设计的第一台大轿车，但是造出来以后销量不是很好。
▲ TOYOTA G1
事实上，当时的日本人们需要的是另外一种车，能够帮他们拉货、能够在狭窄的街道上穿行的车，所以他们后来就把重点放在了卡车的研发和生产上，这个传统实际上一直延续到了战后。丰田从战后到1955年，一直主力生产的是运货的卡车以及四驱车。
▲ TOYOTA Crown RS
这是1955年丰田再次推出的一款轿车，皇冠RS，跟战前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觉。从一片废墟中走出来的人们非常地清楚，他们的资源是很匮乏的，车子不需要很大的空间、过度的装饰，但是要足够的精巧，能够去满足在美学上的诉求。
这个成功有一个契机，就是1970年之后的石油危机。当时的美国汽车市场是非常繁荣的，那种又大又强壮的车型很受欢迎。
但油价的飙升使得人们开不起这样的车了。同时在美国的社会上掀起反战反传统的思潮，所以一时之间，这种大而耗油的美国车变成了腐朽、落后、传统、保守的代名词。
▲ 左: VW Beetle 右: Honda Civic
那当时的雅痞开的是像大众的甲壳虫，本田的思域这样的车型成了品位的一种符号。这个时候，日本车的精巧、节油、高效，一下子就成了它生命力的源泉。
有生命力的汽车设计是什么样的？它应该是为真实的世界而设计，它应该是植根于文化，从一个社会环境的土壤里面一步一步生长出来的，当这样的种子在其他的环境中也碰到合适的土壤时，它一样也会生根发芽蓬勃发展。这就是汽车设计师的一个重要的使命，去创造这样的价值。
汽车设计师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使命，就是贡献疯狂的创意和美。
▲ Buick Centurion XP 301
上面是1950年代在美国和欧洲的一些车型，那时是汽车设计师的黄金时代。因为市场蓬勃地发展，战后人们的情绪非常地乐观，经济非常地繁荣，大家都想拥抱变化，因此涌现了各种不一样的设计。
这些疯狂的创意的源头在哪里呢？汽车如此巨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是从哪里来的呢？这得回到福特的Model T。
▲ Ford Model T
Model T的外形很像一辆马车，大家也知道，汽车最早就是从马车演变而来的。
Model T核心的概念就是用尽可能少的零件，尽可能标准化的设计，使它可以低成本高速度在流水线上大批量地生产。它使得汽车从当时4000美元的富人的玩具，变成了360美元，差不多相当于当年美国福特员工一年的收入。Model T在它19年的生命周期里一共卖了1650万辆。
▲ Ford Model T
亨利·福特还有一句名言，他说Model T，想要什么颜色都可以，只要它是黑色的，因为我只做黑色的。这也是他另外一个设计思想的体现：极致的标准化。
这台车一直卖到了1927年。在这一天之前，汽车更多地是由商人、工程师、发明家来设计的。1927年发生了一件对我们来说挺重要的事情，就是第一台由汽车设计师设计的车出现了，就是LaSalle。
▲ Cadillac LaSalle
这台车子：那么低矮，在引擎盖上有一个亮闪闪的装饰，车身还有这么漂亮的颜色，而且颜色是可以定制的。所以这台车一出现立即引起了轰动，也为汽车设计开辟了一个新的篇章。
这台车的设计师是Harley J. Earl。他在好莱坞长大，年轻的时候为好莱坞的明星设计了很多定制化的车型，非常有才华。
通用汽车看中了他的才华，把他请去了底特律，于是诞生了他的第一个作品，就是LaSalle。但他的梦想远未止步于此。
▲ 1938 GM FUTURAMA
1938年在纽约的世博会上，“未来梦想”这个展馆里面展出了一个高速公路的模型。人们坐在展馆的二楼，俯瞰30年以后未来城市可能会是什么样子。
高速公路连接起城市、乡村、机场、火车站，而在这些道路上行驶的车辆将使人们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样的道路上应该跑着什么样的车呢？到了高速的时候，车的迎风面积直接影响空气阻力，所以车子要变低，变长。因此它看上去可能不再是之前那种高高的样子了，而可能是像下面这辆车这样。
▲ Buick Y Job
这辆集疯狂的创意与美学于一身的，就是世界上公认的第一台概念车，Y Job，设计者仍然是Harley J. Earl先生。
这台车车身采用了一个整体式的设计，它的车灯是隐藏式的，使用的时候可以翻折出来。而门把手采取了一个嵌入式的，跟我们今天看到的特斯拉或者某些跑车的嵌入式把手差不多，而这个概念早在1938年就已经出现了。
另外它采用了弧形的玻璃，所以Y Job就是为了速度而生的，技术的基础就是空气动力学。这台车开启了速度美学车型的先河，但这个梦想到真正实现还需要过大概七八年，要到二战之后。
▲ Harley J. Earl和Firebird系列概念车
二战之后人们对于飞机，对于航空航天技术的膜拜也展现在了汽车设计上。上面三台车就是速度美学的一个极致体现了。
它们装载的都是火箭用的推进器，涡轮喷气发动机，这些车翅膀稍微大一点就直接可以飞了。
对航空元素的这种膜拜也反映在装饰配件上。这台车的引擎盖上有一个小小的立标，这个立标放大了看就是从战斗机的机炮瞄准镜得到的灵感。
所以说美学的变化跟时代的发展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 左：Buick Roadmaster；
右：gun sight ornament 瞄准器立标
下面是来自欧洲的汽车E Type，一款非常漂亮的车型，五十年代出现的，可以看到它有一点飞机的影子。
▲ Jaguar E type
说到美学，就不得不提桑塔纳。在70年代之前的车型都是圆圆的，保险杠是镀铬的亮闪闪的，而桑塔纳黑色的塑料件在当时就是最新的材料，这种硬边的钣金工艺就是最新的工艺，人们见所未见。
▲ 桑塔纳
评价一辆车美还是不美，其实就像吃一道菜一样，就是你喜欢不喜欢，你的第一印象怎么样。也许就是当这辆车缓缓驶过你身边时，某一个角度的阳光照过来，车轮忽然之间一闪一闪，可能就是你看到这一瞬间的时候心里产生的那种感受。
▲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在美国，一个节日叫作Woodward Dream Cruise，是底特律很大的一个活动，也是美国全国性的一个活动。
▲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全国的汽车爱好者会把自己收藏的经典车型开到Woodward这条大街上，大概有十几公里长，大家在某一个周末约好了就在这里开着车兜圈。
▲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车友把自己的车停在路边，一起聊天交流。拖家带口的男女老少，搬着小板凳、小椅子，扎着帐篷，喝着啤酒吃着烤串，在一旁看车怎么开，特别地美国，特别地乐呵。
▲ Chevrolet Camaro
这台车是1962年的一个Camaro，已经有50多岁了，状态还特别好，非常漂亮。
▲ 曹敏摄于2018 Woodward Dream Cruise
当你看到这样的车子，即使你用最挑剔的眼光去看它，你都会觉得，哇，这个好有意思，会不由自主地去喜欢它，很愉悦的一种感受就出来了。
在这些车背后，其实哪一辆不是从一张涂鸦的草图开始的？每一辆车后面不都是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群人，那么几个想法，才有了这些车吗？再看看我们身边这两亿多辆车，可能后面都有这样一张草图。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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