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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葛大爷新片《两只老虎》最新幕后：如何拍出一本正经的黑色幽默
作者 本刊编辑 陈晨
阔别大银幕3年，葛优“葛大爷”唱着《两只老虎》归来。先导版预告片中，身穿白色西装、留着新潮“齐刘海”的葛大爷，手拿高尔夫球棒，稳坐在锈迹斑斑的铁质椅子上，用美声唱起了“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身后是光影晦暗的废弃泳池斑驳的瓷砖墙面。据说，这是一个高配人质被低配绑匪劫持后，凭借强大“魅力”让绑匪心甘情愿为其跑腿的故事。
先导预告片 ↓
《两只老虎》由李非导演执导，赵薇监制并主演，葛优领衔主演，无论是从故事，到画面，到表演，看起来都是一个充满黑色幽默的颇有“个性”的电影。监制赵薇也说：“它很有自己的风格，很像一个有性格的人，所以我们就决定去做这个电影。”不过聊到影片的摄影，摄影指导陆一帆却说这是一个用传统而经典的拍摄方法、需要将摄影手段藏起来的电影。
他为何会这样讲？本次采访中，我们将揭开这个谜底，并与陆一帆聊聊这部令人期待的影片背后的故事。
导演:李非
摄影指导: 陆一帆
摄影机: ALEXA SXT + ALEXA Mini
镜头: ARRI Master Anamorphic,Zeiss Super Speed
陆一帆，德国人，毕业于奥地利维也纳大学，曾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进修影视摄影专业和影视导演专业。在中国期间, 参与及主创多项影视作品，其中包含非商业性活动及商业广告制作。作为摄影师、导演、制片人从事多项工作，其中主要作为摄影指导。主要摄影电影作品包括：《春风沉醉的晚上》《观音山》《二次曝光》《怒放之青春再见》《不朽的时光》、《德兰》《咱们结婚吧》《石头》等。
Q
A
Q1：哪些因素促使您加入《两只老虎》剧组担任摄影指导?这是您和李非导演的初次合作吗?
陆一帆：李非导演拍他的第一部电影《命运速递》时找过我担任摄影师 ,但由于档期的原因没有合作成,那个时候我俩就认识了,并一直保持联络。我跟监制赵薇也认识了很多年,和他俩的因缘是我加入剧组的原因之一。而当李非导演把剧本发过来之后，我花了大概两三个小时一口气就读完了！其实那个剧本挺厚的，人物台词很多，但非常有意思，人物对话很有趣也很痛快。我对剧本特别感兴趣，所以很自然地就加入了 。
Q2：故事最吸引您的地方是什么？该片主旨的表达对摄影语言提出哪些要求？
陆一帆：剧本的人物设定比较有意思，故事主要围绕两个男主角展开。这部戏中他俩很长时间待在废弃游泳馆这个主场景中，有很多对话。从主场景出发，延展出一个个小的故事段落，故事结构相对来讲是一个个片段型的结构。每个段落还有各自单独的主角，这些人物也非常有意思。随着他俩去经历这一件件事情，他们从彼此慢慢相识到感情逐渐推进，关系发生了很大变化，随之整部戏的调性也发生了变化。
而从故事探讨的内核来讲，有爱情、友情，也有两个男人之间的战友之情，是非常人文的东西，有很多悲伤或者感人的部分，但这一切又都包裹在一个幽默、喜剧的外壳下面。不同于我们看到的那一类比较喧闹的喜剧片，它在幽默的表达方式上比较安静，隐藏在真诚的情感当中。
通常来讲，电影拍摄是希望有调度、有变化、有动作的，但这部剧有点类似于话剧的感觉——两个演员在一个舞台上进行表演。由于大量的核心戏都是在主场景中的对话，这就意味着在摄影方面其实没办法有太多调度。老实讲对话戏是最难拍的，尤其还是大量的对话，但有意思的部分在于，这样观众就会更关注演员的表演，表演部分会更突出。很多时候摄影师会被一些技术层面的东西困扰——如何让画面更好看，或更突出镜头的运动方式等，但视听语言上的突破或者新鲜感对我来讲不是最重要的, 我认为摄影的基础是要把戏放在核心位置，戏还是第一位。
既然《两只老虎》是这样一种以演员表演为核心的电影，摄影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捕捉好表演。从两个男主演到每个故事段落的主演都是非常好的名演员，我作为第一个观众觉得他们的表演已经足够了，摄影好像没有必要弄得花里胡哨。当然镜头上也会有一些设计和创作，但是相对来讲戏还是核心。
陆一帆（左）与李非导演（右）在拍摄现场
Q3：影片开拍前做了哪些测试？最终选定了哪些器材进行拍摄，原因是什么？
陆一帆：这次拍摄主机是两台ALEXA SXT，然后有一台ALEXA Mini作为副机。ALEXA SXT是我最喜欢的机器，我大部分拍摄的作品都是用它做主机。ALEXA Mini主要用于一些特殊拍摄，例如航拍、水下或者车里的戏，还有一些狭窄空间内的拍摄，以及配合特殊设备进行拍摄。在这部戏刚开始筹备的时候我们也讨论过ALEXA LF，但那时候LF刚到器材公司，它的附件和镜头都不太全。拍摄以两台主机为主，中间有十几二十天的拍摄会阶段性也把Mini作为第三台机器一起拍，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的镜头很多。对于电影拍摄我觉得设备新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要完善，包括镜头到辅助性的东西都要全。
另外，这部戏我想用变形宽银幕拍，希望达到一种经典的影像风格， Anamorphic的那种虚焦、景深以及焦外的感觉都比较符合这部电影。能够拍Anamorphic的摄影机其实也没有太多选择，ALEXA SXT是一个非常稳定的平台，因此就它了！
在拍摄设备选择上，我觉得拍电影还是要有责任感，另外因为演员的档期非常有限，拍摄时间宝贵，每天现场的拍摄必须非常有计划地去完成。一般情况下我一定会选择SXT，之前很多电影都是个这样一个基础搭配——两台SXT，成本允许的情况下搭配一台Mini作为备机或者辅助机位。
这次灯光上SkyPanel也用得不少。拍外景有的时候用SkyPanel S360作为主光源，亮度够，面积大，也比较好控制。在棚拍或者内景的时候，SkyPanel主要用来打底子光或者环境光。
主机使用了两台ALEXA SXT
Q4：您和李非导演是如何界定该片的影像风格和摄影语言的？是否参照过其他类似风格的影片？
陆一帆：这部戏的核心主创团队，包括我和李非导演、监制赵薇、美术傅英彰，我们个人关系都比较好，私下也会聊电影，然后找到一个共同的切入点和动机。对于《两只老虎》来说，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方法让较为安静的对话戏也是很好看的，所谓的好看，我们公认是希望它能有一种传统审美的电影感。
这部电影的影像风格我们参考了一些好莱坞电影，包括《毁灭之路》《教父》以及科恩兄弟的电影等。虽然它们看起来跟《两只老虎》的类型很不同，但光线、构图方式、对话戏拍摄方法等，都是一种比较传统、经典的处理方式，是一种很稳重、很有控制力的方法, 这是我们都很认可的。尤其是在光线上，我不太喜欢中国电影市场上的一些商业喜剧片将光线处理得非常明亮复杂，颜色非常艳丽，对我来讲这会变成一种混乱，会影响到我的光感。这方面好莱坞经典影片做得比较好，它会对观众进行引导，会通过光线、构图、色彩的控制，突出任何一个景别中的重点。《两只老虎》中，我们希望能呈现比较工整统一的影像。
拍摄现场
Q5：剧组具体用哪些方法去实现这种“统一 ”的影像效果？
陆一帆：这是一个共同的创作理念，包括导演、美术、服装等各部门。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摄影可以控制的，例如光线，但有一些部分是依靠美术、造型、道具来实现的，从前期创作开始到拍摄，我们都在注意控制这一点。
例如目前先行版预告片中大家看到的葛优所处的废弃游泳池，这是这部剧的主场景。在早期剧本里，主场景并不是废弃游泳池，而是类似一个废弃的工厂，但废弃工厂在其他影片中出现太多次，其中的元素、颜色都比较有限。主场景太重要了，重场戏都是在这里发生的，所有的故事线索都是从这里出发，最后再回到这里。经过最初几次讨论后我们很快就谈到了“废弃游泳馆”这样一个场景，虽然前期准备周期短、制作成本有限，但我们还是跟制片部门争取在棚里搭了这个场景。
“废弃泳池”是影片的框架，由此也确定了影片的色调和风格。其中，从材质、颜色、道具到演员服装等各方面，都是经过一步步的规划筛选的。在光线设计上，我希望体现出一个空间内的光线的区域性，并突出一些明暗关系，给观众一个较为明确的观看指导。这是一个废弃泳池，一些破破烂烂的灯还是存在的，就有一些钨丝灯作为光源。场景中包含了从早晨到夜晚、晴天到阴天等各种天气，其中的气氛很多，光线的变化基本就是遵循自然光线的逻辑，还原阳光、月光、密度光或是钨丝灯的光线，没有太过复杂的颜色。
由于《两只老虎》从剧本、调度、泳池场景的设计等，整体形成了一个戏剧舞台的感觉，布光方面也多少需要有一些戏剧性，但并不过分。在尊重基础光线逻辑的情况下，适当强化部分光线的力度，稍微超过一些生活中的感觉。《两只老虎》是一个当代戏，在某些方面要接地气儿，要让观众能够认同戏中的人物是会在生活中出现的，因此对话、服装、场景、光线等都要有一个基本的生活逻辑；另一方面，我们不能拍成一个纪录片，需要在戏剧化的处理中把有些东西美好化，让它更好看、更工整、更有看点。这个度是我们一直在讨论与把控的。
“废弃泳池”是整个拍摄的主场景
Q6：面对《两只老虎》中这么多对话戏，您在镜头视角和镜头语言上做了哪些尝试和创新？
陆一帆：《两只老虎》确实对话戏很多，且很多是在同一个环境中。如何拍好对话戏？——这是我和导演从第一次见面到拍摄最后一天都一直在讨论的问题，是整个拍摄中考虑最多的问题。但等真的到了现场，看到演员的表演之后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因为还是那句话——核心还是戏。好莱坞经典影片在对话拍摄上大多也是传统的正反打拍摄，但摄影师对景别、镜头运动的控制力非常好，剪辑也都在点儿上，我们在这方面做了不少参考。另外，对话戏最重要的还是营造一个好的氛围，让演员能够好好演戏，摄影方面重点还是布光。营造好氛围后，传统的拍摄方法反而能让观众好好去看细节和表演。
现在很多电影是通过剪辑及镜头运动等方式去营造快节奏和紧张的气氛，我觉得这与电影类型相关。《两只老虎》还是想将重点放在人物身上，因此我们的拍法可能相对比较经典，会稍微控制摄影的表现欲望，其实更多是在做减法。当然影片还有很多其他的故事线，在外景中轨道、摇臂、航拍、斯坦尼康、肩扛拍摄等各种方法我们都用到了，更多是根据戏的需要走，如果这场戏需要有快些的节奏我们也会用摄影来表现这些气氛。
《两只老虎》的剧本是比较经典的戏剧结构，有第一幕、第二幕这种区分，每个故事段落各有一个开场，在拍摄时每个段落开场会设计一个相对有代入感的调度型的长镜头。每一场我们都是经典的黑幕之后出现这一幕的标题，之后是一个有强烈代入感的长镜头，在创作概念上是如此，不知道后面剪辑会不会有调整。确实有些镜头设计会比较复杂，比如从车里到车外跟着演员拍摄的长镜头就会有摄影机与演员配合上的难度。
拍摄现场
Q7：ALEXA SXT和ALEXA Mini 在整个拍摄过程中表现如何？给您带来什么惊喜了吗？
陆一帆：哈哈，对于器材里说，我觉得现场没有惊喜反而是一件好事！我选择ARRI，选择SXT和Mini最重要就是看中其稳定性。拍电影是一个高压力、高强度的工作环境，不允许在设备上出现任何问题，这是我需要提前就控制好的。当然，我非常希望现场能有惊喜，不过应该是在创作、表演或者其他艺术环节，而技术环节还是要稳妥和扎实。摄影师刚好处于艺术与技术的交界口,技术是我们需要把握的,在开机前所有的技术环节应该都安排到位了。
外景拍摄
Q8：出于哪些考虑选择了Anamorphic，ARRI MA镜头搭配ALEXA SXT使用表现如何？
陆一帆：胶片时代，通过选择不同胶片会出现完全不同的质感和色彩，但数字时代，摄影机在影像呈现上其实没有胶片时代那么大的差别，基本还是在一个范围之内，不会有很大的风格化的变化。这阶段风格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光、构图、移动方式等拍摄手段以及视听语言来营造的，从画面本身来讲能带来风格变化的主要还是光和镜头。在摄影机上我比较“无聊”，我的每一部戏基本都选择ARRI，但在镜头上我会做比较多的测试，会用完全不一样的镜头，我会考虑什么镜头适合这部戏。
有些镜头是非常风格化的，就会适合某一类型电影，比如我两年前拍摄陈冲导演的《英格力士》时就选择了HAWK T1镜头，因为影片需要在一个镜头中有从写实到梦幻的一些变化，有的地方特别不真实。镜头合不合适还是要看影片本身。
ARRI MA和MP整体来说还是我个人用得比较多的镜头，它们的稳定性很高，从最基础的技术来讲是最好的。对《两只老虎》来说稳定性最重要，再加上这种经典的拍摄方式需要将所谓的风格化隐藏在里面，不能特别显性而遮挡了演员表演，因此MA是一个合适的选择。另外，MA作为变形镜头，它没有什么“毛病”，而有些变形镜头则会有一些“毛病”。当然这些“毛病”并非不好，有的我也很喜欢哈哈。但是对于《两只老虎》我希望不要有干扰，现代、干净、经典、没有瑕疵，是我对其画面的要求。
这部戏中我们用了两套MA，除了第二套好像没有最长焦段180mm，其他都是全的。我们还有变焦头，但是基本没用过，都是以定焦头为主。所有焦段我们都用过，整体来讲28mm至 40mm这个焦段用得比较多，因为李非导演偏爱广角一点的焦距。
陆一帆用ALEXA SXT拍摄
Q9：ARRI是一家德国百年的老牌企业，您也是德国人，能谈谈您与ARRI的故事吗？
陆一帆：其实在拍电影的过程中，我们用到很多德国器材，不只是ARRI，包括灯以及其他的移动设备等，很多都来自一些老牌的德国公司。当然我对ARRI本身是有感情的，因为在学生时代我拿的第一台胶片摄影机就是ARRI，我自己还有一台ARRI的16毫米胶片机，早些年用来拍广告和MV。另外，我父母都是慕尼黑人，我老家也在慕尼黑，这听起来是有点浪漫主义哈哈。不过另一方面，我觉得ARRI的东西确实非常稳定。作为一个摄影师玩不起不靠谱的东西。拍一部电影确实不容易，如果因为设备的原因耽误创作我觉得是非常不应该的，因此技术和设备上必须是可靠的，不能有任何风险。
Q10：该片的主演是葛优，这也是很多观众非常期待的部分。能谈一谈和“葛大爷”的合作吗？您在与演员沟通方面有哪些方法？
陆一帆：首先非常荣幸能够跟葛大爷合作，他人很好，是一个非常好的演员，也很好玩。他拍电影的经验远远比我们丰富，在我们完全还没有想到拍电影这件事儿的时候，他已经是戛纳影帝。我最早看中国电影时就看到了葛优老师的表演，比如《活着》，现在能够有机会跟他合作真的非常荣幸。
我一直觉得在任何一部电影里演员和摄影师之间的关系都非常重要，并且某种程度上比演员和导演的关系还直接，因为摄影师基本上都是在第一现场。从整体上讲，演员有时候是很脆弱、敏感、没有安全感的。每个演员的表演方式不一样，他对自己的表演是有把控的，但他不知道你如何去拍他，演员需要了解摄影师如何捕捉他的表演。摄影师要营造一个让演员舒服并有安全感的氛围，并且保护演员的表演。表演其实是非常消耗体力和感情的，它是整个电影里最宝贵的部分。我会主动跟演员沟通，告诉演员我要怎么拍，并帮助他对什么时候发力什么时候不发力有一个判断。
摄影师的工作是捕捉到最好的表演。有的演员可能刚上来就给你百分之一百，有的演员则需要三、四条，有的要看对方演员的给的东西才能被激发，这个是摄影师需要观察的，并且只有我们能观察得到，因为我们就在演员旁边，而导演只能通过监视器看。我有一个习惯，工作时一只眼睛看取景器，另一只眼睛看镜头外发生了什么。演员之间、演员与摄影机都会有化学反应，例如肩扛这种拍摄是带着节奏的，与演员之间有互动关系，这时候摄影机也变成表演者之一，是有态度的。
END
巅峰对决前，带你看看《这！就是街舞》拍不到的拍摄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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