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爸妈的亲情故事

就在六月的最后一天，母亲突然间就走了。母亲的离去犹如夏日的夜空，流星划过天际，没有丝毫痕迹、丁点征兆。 母亲是在下田干活的时候，因为下雨天，脚底打滑，整个人跌进了田边的垄沟，当被人发现的时候，母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闻此噩耗，熟悉母亲的人无不感到震惊和惋惜。毕竟母亲今年才刚刚六十五岁呀！虽说母亲年轻的时候因为常年染疾，身体上曾遭受太多的磨难，但近些年，除了膝部偶感不适外，母亲的身体倒是相当健康，就在临走之前大约一个礼拜，母亲还与父亲一道进行过常规体检，体检结果无论是血压、血糖、血脂以及肝胆脾等各个方面的指标还都正常。无论从家庭还是家境，按说母亲都已经了无牵挂，以母亲的年龄正是开始享受晚年生活的时候。然而，恰恰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母亲却毅然抛下了父亲和我们决绝地走了。 母亲的突然离去，让全家人一下子跌入了痛苦的深渊，这其中受伤害和打击最深的无疑是父亲。父亲与母亲这辈子朝夕相处了四十七个春秋，四十七年一路走来，既有贫穷、饥饿，又有疾病、灾难，但他们始终甘苦与共、相持相携，如今刚刚到了可以畅享晚年的时候，母亲却突然走了，甚至没能留下哪怕是只言片语，这让早晨还与之一起吃早饭的父亲如何能够接受？又如何舍得？ 记得，母亲刚走那夜，父亲一个人痴痴地坐在母亲的灵前直至天明，任由数番人劝说他就是不肯离去，父亲哑着嗓子对我说：“这辈子你妈她跟着我受了太多的苦，我对不起她，她待在这个家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就让我多陪她一会儿吧。”父亲的话语真挚、朴实，发自肺腑，叩人心扉，令人动容。 父亲一向讷于言，有什么心事或者不快，父亲一般都是放在心里一个人独自面对或者默默承受。自打母亲去世，父亲便变得愈加沉默，成天神情木然，偶尔喃喃自语，许久未沾的香烟又开始成瘾……父亲的状态我与妻子都看在眼里，并在心里为他着急、担忧，我们是多么期望这种痛苦而煎熬的日子能够早点过去。 自打母亲走后至今，妻子几乎成天都是一个人窝在家里，唉声叹气，悄然抹泪；而在我的潜意识里仍以为母亲只是外出串门去了，很快她就会回来为父亲做饭、洗衣、拾掇家务。其实，母亲早已经一去不复返矣。 母亲的离去，除了心痛之外，我一直都沉浸在子欲孝而亲不待的自责和愧疚当中。还是在儿子上小学的时候，为了方便孩子，我先是在镇上租房暂住，几年后又在小镇买房，如今儿子已读大三，细算下来我与二老分居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爸妈也早已由当年的满头乌发变成了如今的两鬓霜白。说句实话，机关上班这么多年，让本就惰性十足的我变得愈加倦怠、慵懒，甚至有点浮躁。工作的琐屑，加上各种酒局、牌局、人情场合的应酬，以及稍有空闲又因热衷垂钓、文字等等一些无关痛痒的所谓兴趣爱好已经让我无暇再顾及爸妈了。 之前我一直在内心自我安慰：如今爸妈还算“年轻”，而且身体健康，尚不需要人照顾，待到哪天他们真的老了，我一定好好陪着他们。并且在主观上我一直都以为，二老既不愁吃穿，又不差花销，再加上隔三差五妻子总不忘给他们送些荤菜及水果回去以表孝心，应当说两位老人的生活质量还算可以。可爸妈真的幸福吗？这点我虽没考证，但有一点我非常清楚：人上了一定的年纪，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享受亲情。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即便两杯薄酒或者一顿粗茶淡饭也会让老人们兴奋不已。其实，让爸妈实现这点愿望对于我而言可谓易如反掌，可我这个做儿子的就是难得使他们高兴一回。而今，母亲走了，从今之后，我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饭菜，再也穿不上母亲纳的布鞋，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唠叨和叮咛……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我辛苦劳碌了一辈子的母亲在临走之前居然都没让我这个儿子尽哪怕一年半载甚或一时半会之孝心，母亲是不是想以此决绝的方式来表达对我这个不孝之子的怨恨呢？这叫我如何能够心安？又怎能不心生自责和愧疚？行文至此，母亲常挂在嘴边的那句“穷不熄志、富不癫狂”的叮嘱让我再一次言犹在耳。 母亲虽然走了，而且走得那样仓促、那样决绝。但我估计那边的母亲定然不会心安。因为别看父亲对于各种农事和农活都可谓是样样精通、件件娴熟，可父亲却拙于家务。吃方面父亲能做的最多就只有米粥和面条，而对于汰洗之类的家务活计父亲几乎从未干过，这与母亲平时的大包大揽当然不无关系，只要自己能干的活计，母亲几乎从来不让别人插手。以前每次回去，尽管每回母亲都是忙得不亦乐乎，可她就是不让我们帮忙。而今，母亲走了，父亲今后的生活如何安顿便成了一个现实而迫在眉睫的问题。以父亲的生活习惯和我对他的了解，父亲是断断不可能与我们一起久居的。怎么办？我与妻子一直在纠结和斟酌。要是实在没辙，那我们就回庄上老家陪伴父亲以赎先前之过。 曾有人说：母亲在哪，家就在哪。而今母亲走了，我的家在哪呢？不知如今少了母亲的庄上那个老家我还能回得去么？ 母亲的离去犹如夏日的夜空，流星划过天际，没有丝毫痕迹、丁点征兆。 （作者：江苏省兴化市吴庆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