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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鱼泡子

时间:2020-05-22

黑鱼成精的民间故事

提示:本文共有 15311 个字,阅读大概需要 31 分钟。

幸亏咱们带了三杆猎枪,否则碰到这个大熊瞎子,怕真不好对付呢!

上个世纪60年代初,我在县城中学毕业后,没有考上高中,只好回到农场渔业队去捕鱼。当年深秋,渔业队领导派我们小队到 黑鱼泡子 去打拉网。

在东北,叫 黑鱼泡子 的大泡子比比皆是。凡是里面有黑鱼的泡子,几乎都叫 黑鱼泡子 。我们要去的那个黑鱼泡子,距离村庄四五十里,我曾到那里打过鱼。那个泡子是南北走向的不规则泡子,南北长七八里,东西宽三四里,形成一片浩荡的水面。我们十几个人划着渔船早晨离开村庄,直到傍晚时分才抵达黑鱼泡子的下堵口。

已经是晚秋初冬时节了,靠近岸边的浅水结了一层薄冰,显得特别平静,波澜不惊。而泡子中心的薄冰则被猛烈的西北风刮开了,翻滚着层层波浪,伴随着泡子四周的芦苇不停地上下起伏,透出一种难以言表的荒凉。划船进入大泡子,我们贴近岸边朝前又划了两三里地,直到发现泡子西岸的那道漫岗,才停桨上岸。

这条漫岗是道由柞树、桦树和杨树等树木组成的杂树林,沿着泡子边向南延伸,和那里的山峰连在一起。这一带除了这座突兀的山峰外,四周全是地势低洼的泥沼地。小队长王永泉决定在这儿安营扎寨,一是岗上地势高,再加上还有树林遮挡,不仅不像沼泽地里那么潮湿,而且还避风。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这儿驻扎,取水捕鱼也很方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风尽情鼓荡一泡子秋水,把岸边结的那层薄冰全刮碎了,掀起了层层大浪,不停地拍打着岸边的泥滩,发出阵阵 哗哗 声。而我们北面的林子里也响起了阵阵林涛声,好似和泡子里的涛声相互呼应。临来黑鱼泡子捕鱼之前,怕与野兽遭遇,发生不测,渔业队领导还特意让我们带上三支单筒猎枪。

黑鱼泡子里,除了黑鱼棒子外,还有两三斤重的鲫鱼,三四十斤沉的鲤鱼和百十斤的大怀头鱼。每年的深秋,渔业队都会派个捕鱼小队到这里来打拉网,住个十天半月,把捕捞上来的几万斤鱼先堆在岸边,等到上大冻后再套上几挂马爬犁,把堆积如山的鱼运回村子,销到几百里外的城里卖个好价。

停船上岸后,都顾不上坐下歇口气,抽上支烟,赶紧在小队长王永泉的带领下,卸船的卸船,打桩的打桩,一直忙到天黑,总算把帐篷支起来了。随后,又砍伐了一些小树,支起床铺,铺些茅草,放好行李,晚上总算有了睡觉的地方,不用住露天地了。看看活干得差不多了,在帐篷外生起堆篝火,围在火堆旁边烤点干粮,再喝几口烧开的泡子水,填饱肚子,一个个回到帐篷里躺下。临睡觉之前,王永泉站在地中间,扯起了大嗓门说: 夜里睡觉都精神点,别管哪人听到动静,赶紧把大家伙都招呼起来!

头儿,你不该会让俺们都像张飞一样,支楞耳朵,睁眼睡觉吧? 说话的人叫二愣子。

咋那么多废话呢!赶紧倒下睡吧,明天还得起早下泡子呢! 王永泉在临睡觉之前这样吩咐大家,当然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故意制造紧张空气。我们停船上岸时,在岸边的泥滩上发现很多熊脚印,足有一尺来长,一柞多宽,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家伙。看见泥滩上留下的那些熊脚印,一个个都不吱声了,面面相觑。见众人那惶恐不安的样子,王永泉安抚大家伙说: 幸亏咱们带了三杆猎枪,否则碰到这个大熊瞎子,怕真不好对付呢! 可他的话不但没消除人们的恐惧心理,反而在一些人的心头罩上了层阴影,那几个年龄大点的渔民躺下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支楞着耳朵听着帐篷外面的动静。尽管我那时还年轻,心里也害怕。可是再害怕,也抵御不住袭来的困神,很快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晨被人叫醒。

吃过早饭,王永泉领我们十几个渔民先砸碎岸边浅水里的薄冰,随后划船进到泡子里,在东岸将网撒进水里,四只渔船一头两只,拖着网缓缓朝西移动。还没等把网拉到泡子中间,只见支棱出水面的鱼脊鳍似片片张开的小帆,拖着长长的水线,在网里冲来蹿去。还没等把网拽上岸,后面的网兜先露了出来,鱼把网兜撑得鼓鼓的,发出阵阵 噼里啪啦 声。

见一网打了这么多鱼,船上、岸边的人都赶紧插手,连喊带叫地将网拽上岸,翻开网兜,鱼倒出来,满泥滩地欢蹦乱跳,别提多招人稀罕了!可真是头网见喜,我们这一网,捞上一千多斤鱼。趁热打铁,大家伙一起动手,收拾好了网具,挪个窝子,再次把网撒进泡子,从西向东拉去。第二网捞上来的鱼更多,足有两千多斤,除了大鲫瓜子和一米来长的黑鱼棒子外,还有鲤子、胖头和几条几十斤重的青根(青根鱼)和大怀头(六须鲇)。

毕竟已是深秋时节了,我们那天在泡子里只撒了三网,眼瞅西坠的红日已经贴近地平线,即将被茫无边际的荒原吞没了。人们把拉上岸的四五千斤鱼拣到一起,堆放在泡边的泥滩上,准备等上大冻后,再套车来把鱼运回去。

拉鱼的时候,见网兜里满是鱼时,个个特别亢奋,也觉不出饿和累。拉完网,累得一步路都懒得走了,话也懒得说了,肚子里更是饿得咕咕直叫。脚步踉跄地走到帐篷前,赶紧点火炖了一大锅鱼,每个人端着一大碗,连吃带喝,填饱肚子,打着饱嗝钻进被窝。打了一天鱼,也没见到那头熊瞎子,也早把它忘到脑后去了。可让我们绝对想不到的是,我们在帐篷里呼呼大睡的时候,有位不速之客趁着夜色的掩护,迈着蹒跚的脚步来到我们的帐篷前,并且在那里呆了一会儿才不情愿地离开。

快来,过来救我,黑瞎子把我的船桨抱住了!

当然,这天夜里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当时我们正在帐篷里睡大觉。可是等到第二天早晨起来,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有人发现了留在帐篷外面的熊脚印。这还不算,而更叫人来气的还是,我们昨日辛苦了一天全都白费了。短短的一夜工夫,堆放在岸边的鱼被祸害得一塌糊涂,泥里水里到处都是。即使残留在岸边的鱼也很少有几条囫囵的了,不是缺了尾巴,就是少了头。看见满地狼藉,气得我大骂起来: 妈的,究竟是啥东西干的好事?!

啥东西,还用问吗?这明摆着是那只大熊瞎子!遇到这个该死的家伙,该咱们倒血霉了,咳! 看着泥滩上的乱七八糟得熊脚印,小队长王永泉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他瞅着蹲在一旁只顾 吧嗒吧嗒 抽烟袋锅子的张凤祥商量道: 老张,咱们带来了三支猎枪,你再挑上两个人,寻摸到那家伙,一枪崩了它,熊胆熊皮全归你!

那时的我正年轻气盛,听小队长在和张凤祥商量让他去猎熊,满怀希望地看着他。试想,有那么两三个人手持猎枪,身披子弹袋,小心翼翼地靠近熊跟前,举枪瞄准,是多么的刺激,多么的威风!我满怀希望地看着蔫不出溜的张风祥,盼望他赶紧答应下来,再带着我和他一起去击毙那只祸害人的大熊瞎子。可没想到的是,半天没吱声的张风祥竞回绝了王队长的提议: 队长,你以为去打熊,像杀鸡勒狗那么容易呢?谁愿意去谁去,我是不去呀! 见张凤祥不肯去猎熊,我不假思索地说: 有枪还怕那头野牲口!王队长,把枪给我,把那个祸害人的家伙杀了!

小孩伢子,懂个啥,别在那里瞎叫唤! 王永泉不屑地瞟我一眼,还想继续和张凤祥继续商量猎熊的事。可任凭王队长说下天来,他就是蹲在那里 吧嗒吧嗒 地抽着烟袋锅子。几个年龄大些的渔民见张凤祥不吭声,也都闷着头不说话,只有二愣子在一旁附和我的提议。他说: 王队长,你给我和洪智每人一杆猎枪,打死那家伙,省得它祸害人!

就你俩个小样的,还想整死它?哼,以为真的那么容易呢,真是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 半天没说话的张凤祥站了起来,将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随后别在腰间,觑着一双小眼睛,盯着二愣子看了一会儿,才说: 好好给我看看它留下的这些脚印,就知道它有多大了,至少也得八九百斤!

八九百斤怕个啥!它再大,不也是熊瞎子嘛,还能抗住一颗小枪子!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吧?咱们这么一帮人呢,说啥也不能让它为所欲为地祸害人呀! 二愣子不服气,梗着脖子说道, 你们害怕它,我可不怕!

看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能的,找个地方眯一会吧! 王永泉不可能让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们两个小青年去冒险。别说他不敢让我俩去,别人他也不放心。别没把熊打死,再搭进去两条人命!只要张凤祥不点头答应,他肯定不会把猎枪交到任何人的手里。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张凤祥,见张凤祥仍旧是副不理不睬的样子,终于泄气了,朝围在身边的众人挥了挥手说: 走,抓紧时间下泡子吧!

王队长一门心思动员张凤祥去猎熊,不仅因为这个家伙曾在农场的狩猎队里打过猎,不但枪打得好,有狩猎的经验。更重要的是,他胆大心细,尤其是碰到凶猛的野兽时,在没有绝对把握时,宁可把猎物放走,也不会贸然开枪,以防激怒了野兽,送掉自己的小命。连张风祥对那头熊瞎子都打怵了,王队长更不敢让别人去猎熊了。可那头熊总在他们附近转悠,弄不好早晚还得出事。他想了半天,决定让一个渔民赶紧划船赶回村子,弄两条猎狗来。只要有了狗,即使那头熊瞎子再来到我们帐篷附近转悠,也能有所准备,不至于让它钻进帐篷,把我们撵得狼狈逃窜。听王队长安排人回去带猎狗,张风翔说: 把我家那两只猎狗带来吧,它们比别的狗管用。

过后我才知道,张凤祥不答应王队长,是因为他和这头熊瞎子曾打过了一次交道,还差点没让熊瞎子把他们的渔船掀翻了。

听张风祥说,那是两年前夏天的一个傍晚。那天,张凤祥和小把式打完最后一网鱼,眼见着红日西沉,天色已晚,再加上明天还得起早下江撒网捕鱼,索性没回网房子住。两个人在江边就地挖个大坑,把打的鱼全埋在了坑里。

挖坑埋鱼,是黑龙江下游渔民的传统做法。黑龙江下游气候寒冷,每年的六月,背阴坡只融化一尺多深。把鱼埋在下面仍是冻土的坑里,不仅可以减轻渔船的载重,还可以保持鱼的新鲜,不至于腐败。他们埋完了鱼,在岸边生起一堆篝火,炖了一锅鱼汤。吃完饭后,俩人回到船上,躺在静谧的月光下,渐渐进入梦乡。

半夜时分,张风祥突然被一阵沉重的呼吸声惊醒,本能地一骨碌从舱里爬起来,借着明亮的月光朝船外一看,顿时吓得惊叫起来: 我的老天爷Ⅱ阿!

听见他的喊声,小把式也惊醒了。俩人趴在船里朝江心望去,只见一头熊瞎子从江的那岸游过来,离他们渔船已经不远了。那是一只很大的熊瞎子,快赶上一头老牛大了,它的胸前冲起一条人字形的浪花,正快速地朝他们游过来。一看大事不好,吓得两个人连缆绳都来不及去解了,随手抓起一把斧子,将拴船的缆绳砍断,赶紧操起大棹,划船离开江边。尽管这样,还是稍微晚了那么一会儿 他们刚划船离开岸边,熊已经到了跟前,抡起一只巨大的前掌,猛地朝他们扇过来。随着熊掌落下,渔船随着剧烈摇晃起来,差点没被它一巴掌打翻。俩人连续猛划几棹,才摆脱了那头熊的纠缠

别看网滩上的人个个谈 熊 色变,可我和二愣子仍不以为然。即使两天之后,我们与那头熊不期而遇,而且还发生了一场恶斗,也只是认为当时没带猎枪。要是猎枪在身边的话,肯定不会让那不可一世的恶魔轻易逃走,肯定会让它见了阎王!

那天,我们十几个人划着船在泡子里打拉网。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快看呀,大熊瞎子! 听见那人的喊声,赶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距离我们不到一百米远的水面上,露着个足有柳罐斗子大的熊头,正飞快地朝我们游过来。见熊大白天就敢明目张胆地朝我们挑衅,也是人多势众,所有的人赶紧各自找个家伙握在手里,扔下渔网,划船朝渐渐逼近的熊围过去。

我们本以为,十几个人对付一只在水里游泳的熊瞎子,肯定小菜一碟,几棒子就能把它打得蒙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狼狈逃窜。可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熊瞎子见我们五六只渔船来势汹汹地朝冲上来,它不但没躲开,反而在水里立起身子,瞪起一对小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渐渐逼近的渔船。随后,它举起一只巨大的前掌,猛地一挥,只听 哗 地一声,随即扬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见那头熊并不惧怕,反而首先向我们挑衅,冲在前面的两只渔船犹豫起来,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他们的举动反而给我和二愣子创造了机会,紧划大棹,冲到船队前面。见我们的渔船来势汹汹地冲上来,那头熊慢慢转过身去,赶紧躲开。两军交战勇者胜,这话一点不假!见熊被我们吓跑了,更来了精神,其他渔船也随后赶了上来,一边大声呐喊,一边使劲地划船,朝着逃窜的熊冲去。只见前面的熊一边慌乱地划水,一边不时回头张望,见我们冲到它的跟前,突然一个转身,把我们渔船让过去,随后一爪抓在船的尾部。我和二愣子都没防备熊会来这么一手,向前行驶的渔船被熊拽住,立刻停下来。二愣子反应也快,松开船棹,随手抓起把锊钩,狠命地朝熊头砍下去。那头熊见有东西从上面劈下来,立刻举起另一只前掌,将下落的锊钩挡住。二愣子这一锊钩不但没砍到熊身上,反而被举起的熊掌打掉在水里。他没防备熊会使这样一招,再加上朝下砍时用的力气太大了,顿时失去了平衡,摇晃了几下才站住。

见二愣子不停地摇晃着身子,当时把我也吓懵了,连过去扶他一把都忘了。幸亏二愣子最后还是站住了,拼命地朝我喊: 快,快划船离开! 可哪里能划动啊!怎么说,我也没有那头熊的力气大,船棹拨水哗哗响,渔船却一步也不肯朝前走。

情况顿时变得万分危急起来,,和熊再这样继续纠缠下去,对我们来说,肯定是凶多吉少!别看没人遭遇危险时,个个都在朝后退缩,而一旦有人大难临头,大家还是不顾危险冲上前来救人。那天幸亏其它几只渔船见我们的船被熊拽住,赶紧划过来解救我们。他们个个奋勇上前,举起手里的棍棒不停地朝熊砸去,试图将熊撵开。可是,棍棒击打对它来说,简直是无足轻重,似乎只是在弹它的脑瓜崩,或者给它挠痒痒,根本无法将它击退。它不但不肯后退半步,反而步步紧逼上来,抓在我们船的爪子一直不肯松开。

快,快拿斧子砍它的爪子! 我急中生智,忙朝吓得不知所措的二愣子大喊大叫。二愣子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从舱里抓起斧子,朝搭在船舱板上的熊爪砍了下去。随着斧子落下,那头熊瞎子发出一声惨叫,随后滑进水里不见了。

熊临潜入水下的工夫,使劲摁了一下船尾,致使渔船不停地摇晃起来,差点没被它这一下压翻了。,我和二愣子又是划棹,又是左蹿右跳地来回压住船,好不容易才把船稳住了。这时,再回头去寻找那头熊瞎子,早已从水下潜出去十几米远了。

见熊瞎子准备逃走,我们几只渔船随后追了上去。还没等划到跟前,眼看着它再次扎进水里,不知了去向。正当我们茫然四顾的时候,落在最后面的王队长不是好声地叫起来: 快来,过来救我,黑瞎子把我的船桨抱住了! 回头看去,只见熊瞎子从泡子里探起半截身子,用两只前掌死死抱住王队长的一支船棹,使劲地往水下拽,拉得船不停地来回摇晃,吓得王永泉惊慌失措,不是好声地喊 救命 !可那只吃了大亏的熊瞎子,根本不理会船上人的喊叫,仍旧使劲地拉住船棹,一心想把船的人拖进水里。

眼看着它抱住船棹连拽几下,王队长的船舷已经贴近水面了,随着 哗 地一声,一股泡子水随后灌进舱里。见王永泉的船被熊死死地控制住,我们赶紧划船回去,救队长老王。见渔船又返身折回来,可能那头熊瞎子估计再占不到任何便宜,只好悻悻地放弃了那只快被它晃沉的渔船,潜到水下逃走了。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所有的人都累得筋疲力尽,一个个躺在船上喘着粗气,没心思再下泡子打鱼了。

本以为大伙齐心合力将熊赶走,它不会再来捣乱了。可当天夜里,我们再次遭到熊更加惨重的报复。当我们迎着新一天的太阳来到黑鱼泡子时,看见昨天傍晚停泊在浅水里的五六只渔船全被它弄沉了,静静地躺在水下,齐到船舷的湖水映着清晨的第一抹阳光。

我在县城读过初中,不仅学过《动物学》,还看过很多介绍动物的书。想起曾在一本书里介绍过熊这种动物,说它并不像看起来表面上那样笨拙。它不但很聪明,而且报复心也特别强。看来这个家伙是把我们当成入侵者了,认为我们进入了它的领地,决心和我们作对到底,直到将我们从它的地盘上彻底赶出去。

仔细想一想,这里确实也应该是它的领地。可能它从小就出生在这里,并一直在这附近生活,不仅可以到泡子里捕鱼,还可以在附近的灌木丛里采摘野果,或者到柞树林里拣食橡子充饥。是我们这些人进入到了它的领地来捕鱼,扰乱了它的正常生活,才一次次地疯狂报复我们,才把我们打上来的鱼祸害了。看看还是撵不走我们,当我们在泡子里拉网时,公开露面,下到水里去驱赶我们。由于我们人多势众,它没有占到便宜,又趁着夜色的掩护,把我们的渔船弄沉。它一次次这样做,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心想把我们从这里赶出去,恢复它的正常生活。听我这样说,王队长说: 它想把咱们从这里撵走,哼,那么容易呢!你们不敢去杀那头熊瞎子,明天我一个人上山去找它,看最后究竟是谁把谁赶走!

看王队长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也真的豁出去了,张凤祥才不紧不慢地说: 你是队长,还是留在这儿领人打鱼吧,明天我领着二愣子和洪智上山。

真的? 听说张凤祥要亲自上山去猎熊,王队长似乎还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迫问了一句。见张凤祥点了点头,赶紧上前紧紧地抓住张风祥的一双大手: 谢谢你,真得好好谢谢你,老张!要是能把那头熊瞎子打死,一定把熊胆和熊皮都给你。这件事,我说了算!

连续响了两枪,那头熊变得更加疯狂了,不停地 嗷嗷 吼叫

1958年以前,这里一直都是蛮荒之地。大批转业官兵来到这里后,拖拉机带着铁犁开进这块沉睡了千年的处女地时,仍旧十分荒凉。熊瞎子曾多次出现在村路上,耀武扬威地招摇而过,吓得村里人惊慌失措地躲进屋里。而到了夜里,这里更是野兽的天下,狼群时常偷袭村子,不是在这家赶走一头猪,就是从那家叼走几只羊,甚至连拉车的老牛都被野兽赶上了山。而最让人恐惧的还是,在一年冬天,有人到冰封的黑龙江上去挑水时,竟被一只饿狼叼住了裤腿。幸亏那个担水人是个身强力壮的转业兵,见狼咬住了自己的裤脚,立刻抡起肩上的扁担,把那只饿狼活活打死。

山里的野兽实在太多了,扰乱了人们的正常生活,农场赶紧组织一支二十多人的狩猎队,穿着滑雪板在山里打了一冬猎,成爬犁地运回来狼和熊瞎子,还有野猪和狍子。而当时在那只狩猎队里担任队长的就是张凤祥。

随着农场开垦的荒地越来越多,山里的野兽也逐渐少了,狩猎队才解散了,张凤祥被分到渔业队去打渔。当年,张凤祥不仅是狩猎队的队长,还学会了追踪,多少了解一些野兽习性。像对付熊这样的凶猛野兽,只凭一时之勇,不但杀不死熊,反而还可能成为熊的猎物。临离开黑鱼泡子前,张风祥和王队长仔细商量过了,认为熊窝距离黑鱼泡子不会太远,应该在附近的哪片林子里,或者在南面的山中。白天可以躲在密林里睡大觉,夜里才进到泡子里捕鱼吃。在黑鱼泡子南而不到五里远的地方,有一片密密的柞树林,到了每年的深秋,成熟的橡子从树上落下来,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那里不仅有吃的东西,还朝阳避风,是野兽最好的家园。

第二天早晨,张凤祥领着我和二愣子穿过一片漂筏甸子,直奔南面的那片柞树林。

这片漂筏甸子里长满了塔头墩子,四周的水还没结冰。我们踩着塔头墩子过一片水洼时,二愣子稍不小心,差点没栽进水洼里。幸亏被身边的张凤祥一把拽住,可挎在他肩上的子弹袋却掉了下去,我们三个人拿棍子在水里捞了半天,才把子弹袋挑上来。看着二愣子把弄湿的子弹袋重新披挎肩上,张风祥不满意地说: 还想猎熊呢,只过这么一个小水洼,都能把子弹袋掉进水里,还能干点啥呢?! 犯了错误的二愣子也不敢吭声,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张凤祥的身后。

看着走在前面的二愣子,我心里暗暗地冷笑,这个愣头青,看似有股虎劲儿,碰到要命的时候,也会吓麻爪了。与熊打过一次交道,已经领教了那家伙的厉害,猎熊的热情也不像原来那样高了。张凤祥这次让自己和二愣子跟他一起前来猎杀那头熊时,我本想推辞不来,只是一时找不到推辞的理由,只能胡乱答应了。

走进密密的柞树林,我们三个人立即散开了,每人之间相距十多米远,都把猎枪端在胸前,尽量压低身子,小心翼翼朝前寻找目标。

进到密林后,张凤祥不许我们说话,互相之间都靠打手势联系。这样的紧张气氛使我特别兴奋,紧张得心里 扑通扑通 地直跳。越往前走,心情越紧张,心几乎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可是,前面已经透亮了,眼看快出柞树林了,还是没发现熊瞎子,使我有点失望,心情也随着松弛下来,刚想松口气的工夫,只见走在前面的张凤祥突然站住,慢慢举起一只手,随着他的手势落下,人也随着趴倒地上。见张凤祥趴下,我和二愣子赶紧跟着趴倒,爬到张凤祥的跟前,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有头熊,正~慢条斯理地走在林子里,嘴里似乎还咀嚼着什么东西。

那头熊并没发现危险的临近,仍旧低头朝前走,不停地捡食落了满地的橡子。我这是第二次见到它了。只是上次它在水里,只露个脑袋,并没看清楚究竟有多大。如今再次见到它,还是把我吓了一跳。这家伙简直太大了,体重少说也在千斤以上。

一直低头寻找橡子的熊,似乎也听到了动静,突然停住了。它那一只咀嚼的嘴也不再蠕动了,警觉地抬起那颗硕大的头,不停地翕动鼻翼,朝着我们趴着的地方张望。见它在朝我们这边看,吓得我们几个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一动不动地躲在大树的后面。

熊站在那里观察了好一会儿,可能没发现可疑的东西,稍微踌躇了一会儿,才迈着一只前腿,正准备离开了。想不到,它突然又站住了,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儿,随后直立起来,再次朝我们这边张望起来。直到确定没有任何危险的临近,才恢复了常态,迈着蹒跚的脚步继续寻找落在地上的橡子。

见熊放松了警惕,不再注意我们这边,张凤祥趁机抓起一把干土面子,随手举起来,半握着拳头往下漏,辨别清楚了风向,招手将我和二愣子叫到他的身边,说: 现在,咱们分别去三个不同的方向埋伏下来,听到我的枪响后,如果一枪没把熊瞎子打死,它肯定会朝二愣子那边逃窜。 他指了指二愣子继续说, 你瞄准它胸口下面的那撮白毛,赶紧补射第二枪;假如还没把它打死,洪智再开第三枪。你们都记住了?

发现了熊,而且已经近在咫尺,我和二愣子都特别紧张,只是不停地朝张凤祥紧着点头说: 都记住了。 尽管张凤祥觉得自己安排得万无一失了,可见我俩那副紧张样子,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问我们一句: 我的话,你们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听明白了。 二愣子赶紧回答说。

听明白就好,赶紧分头行动。 说罢,张凤祥朝我俩摆了摆手。随后,我们三个人立即猫腰跑开,各自去了应该去的地方,并在那里埋伏下来。

到了地方,我刚刚趴好,还没来得及把枪从树后探出去,东边传来 砰 地一声,张凤祥已经开枪了。听到枪响,我赶紧探头朝外看去,希望张凤祥这一枪,能让那头熊立刻毙命。可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张凤祥这一枪倒是击中了熊,只是没有射中它的要害,一枪打在熊的脊背上,铅弹从它的后背穿过去,只伤了它的皮毛。而更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是,负伤后的熊没有朝二愣子那边逃窜,而是直接奔张凤祥扑去。

我们手里的猎枪,都是单筒猎枪,每次只能装一发子弹。这会儿,即使张凤祥手把再快,想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再压上子弹也绝不可能。一看大事不好,张凤祥只能从藏身的树后跳出来,拎着猎枪在林子里不停地绕来转去,想尽快摆脱熊的追赶。而负伤的熊早已愤怒不已,一直紧追不舍,不时发出使人心惊肉跳的吼叫。张凤祥的处境万分危急,随时都可能被身后的熊扑倒在地,躲在一边的我干着急,却一直听不到二愣子的枪声。

后来我才知道,二愣子的子弹袋掉进水里,使火炮里进了水,成了颗臭子,第一枪竟没打响。见二愣子迟迟不开枪,我只好倚在树后,端起猎枪,可怕误伤了张凤祥,迟迟不敢抠动扳机。好在那只负伤的熊动作不如原来那样灵敏,再加上张凤祥有过多次狩猎经历,三绕两转,逐渐把紧追不舍的熊甩在了后面,也终于给我创造了开枪的机会。我瞄准了那颗熊头,扣动扳机,一股火焰带着硝烟从枪口里喷射出去。只是我从没上山打过猎,再加上仓皇举枪,这一枪连根熊毛都没伤到,更不用说击中熊了。

连续响了两枪,那头熊变得更加疯狂了,不停地 嗷嗷 吼叫,调转身子,随后朝我这边奔袭而来。见熊朝自己扑来,吓得我连滚带爬,跟头把式地狼狈逃窜后退。一不小心,绊在一根露出地面的树根上, 扑通 一声摔在地上。我一翻身坐起来,正准备朝前爬,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头熊已经到了跟前,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想不到,我一枪救了张凤祥,却把自己搭了进去。我紧张地看着那头熊抡起了巨大的巴掌,正准备朝我狠狠扇来的时候,连续传来了两声枪响。尽管那两颗子弹并没射向这边,而是飞向了天空,还是把那头熊吓得不轻,那巨大的巴掌也没扇下来。趁它一愣神的工夫,我终于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棵树后,逃过了一劫。

连续遭到几次伏击,熊不敢恋战了,调头逃走。见熊要逃跑,我们几个人赶紧会合一处,各自往枪膛里压上一发子弹,沿着熊留下来的足迹一路追赶上去。可一直找到日落时分,也没发现那只逃掉的熊,更不知道它躲到哪里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能再寻找那只逃掉的熊了。我们在林子里生起一堆篝火,准备在这里过夜。只是怕熊趁着夜色袭击我们,不敢三个人同时躺在火堆旁休息,每次都留下一个人守夜。我们三个轮换着休息,紧张兮兮地在林子里熬过了一个晚上,终于盼来东方渐渐放亮,太阳随后也从广阔的地平线上升起来了。

随着猎狗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冲在最前面的公狗已被打下了山崖

太阳升起来了。

在我出生的二十年里,我从未像今天这样地渴望着太阳的升起。太阳不仅给我们带来了光明和温暖,还消除了我内心的恐惧。

天亮以后,我们在林子转悠了一天,还是没找到那只逃掉的熊瞎子。

已经在林子里连续转了两天,在野外过了一夜,个个都疲惫不堪。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回捕鱼点休息一天,多带点干粮再出来寻找那只负伤的熊。

刚出林子,我便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了狗吠声,惊喜地叫起来: 狗! 听我这样一说,他们两个也站住了,站在那里仔细谛听:确实是狗吠声。张凤祥打了声尖利的口哨,随后大声唤起来: 黑子,黑子

呼唤声刚落,伴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两只黑狗从枯草丛里钻了出来,摇头摆尾地扑向它们的主人,不停地和张凤祥亲热。原来那个回村带狗的渔民已经回来了。我们三个和两只猎狗回到黑鱼泡子边,在泡子里撒网的渔船见我们回来,赶紧划船靠岸,王队长赶紧从船上跳下来,笑呵呵地迎上前来,问道: 可把你们盼回来了,咋样?

这两天,张凤祥领着我和二愣子在林子里追杀那头熊。使得它没精力到泡子来捣乱。他们十来个人已经捕了两万多斤鱼了,泥滩上堆得像座小山似的。张风祥知道王永泉是问那头熊,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王队长一愣,随口问道: 没找到那家伙?

咳,别提了 二愣子叹了口气,把打熊时发生的事向讲述一遍。

听说那头熊只被击伤,并没将其打死,王永泉的脸上立刻罩上一层阴影 熊的报复心极强,如今又被人打伤,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来这里继续捣乱。见渔民一个个愁眉不展的样子,张凤祥说: 这次回来,我们只想多带点干粮,找不到那头熊瞎子就不回来见你们。

听说三个人还要去猎熊,王永泉赶紧说: 那只家伙实在太大,实在不行就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收拾它!

张凤祥悻悻地说: 你也知道,王队长。我原来一直不愿意去招惹那头熊瞎子。可如今已经把它惹恼了,想住手也不可能了,怎么都得跟它斗到底了。

王永泉不信地说: 你别说得那样吓人好不好?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撤点回村子嘛。

二愣子也在一边说: 现在是它怕咱们,而不是咱们惹不起它!再说,如今咱们有了猎狗,还怕找不到它?!

二愣子的话确实不假。有了两只猎狗,肯定不愁找不到那头熊瞎子了。在密密的丛林里,要是没有猎狗,猎人几乎就像瞎子和聋子一样,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既看不见,也听不到。如今我们有了猎狗,只要那头熊没有跑出去太远,或者过江躲到苏联那岸,肯定会很快将它找到。就在我们十几个人站在帐篷外面说话的工夫,趴在地上的两只猎狗突然站了起来,机警地竖起了耳朵,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们身后那片林子。随后,它们不是好声地狂叫起来,吠个不停,似乎林子里藏着什么野兽。听见猎狗突然大叫起来,我们赶紧寻找个家伙抓在手里,神情紧张地朝林子里搜寻过去,想看看里面到底藏着啥家伙?可是,我们在林子里寻找了半天,最后还是啥都没有发现,以为两只猎狗只是在瞎汪汪呢,一个个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人生之中最大的恐惧莫过于死亡,尤其当死神降临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既无法反抗,也不能起身逃走,只能在那里静静地等待。而这样恐惧的等待之中,时间越长,那种恐惧感则越重,往往还没等到死神将自己带走,恐惧已经先把自已彻底压垮了。

脑子里经过这样一阵短暂的空白,我的意识有逐渐恢复了,耳朵能听见了动静。可让我奇怪的是,四周怎么这样的安静,听不到熊的粗重喘息,也听不见熊的吼叫声。我疑惑地放下两只胳膊,朝熊刚才站的地方偷偷地窥视一眼 那里已经空空如也,刚才那只还愤怒不已的大熊,这会儿已经离开了,朝远处蹒跚地走去。我立刻跳了起来,飞快地朝山顶跑去,到了放着猎枪的地方,一把抓起猎枪,随手拉动枪栓,急忙端了起来,瞄准前面的那只正在离开的熊,我瞄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扣动扳机。端起来的猎枪又垂了下去。张凤祥可能发现了什么,赶紧带着二愣子返回到峰顶。当他看见前面正在离开的那头熊,再看一眼已经放下枪的我,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二愣子并不清楚这一切,刚跑上山顶,立刻端起了猎枪,瞄准前面的那头熊。他刚刚将猎枪举起来,又被张凤祥一把抓住,压了下去: 别,别开枪,让它走吧

二愣子奇怪地看着张风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放熊离开?张凤祥再一句话也没说,也没做任何解释,只是和我走到峰顶的最高处,望着熊渐渐远去的背影,我们的身后映着一片火红的夕阳。

那天晚上,我们并没有在山顶上过夜,而是连夜赶回黑鱼泡子,把与熊遭遇的事向王队长讲述了一遍,王永泉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竟然会有这种事,简直是难以令人置信。

张凤祥没有做更多的解释,只是说: 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俩! 见我和二愣子都直点头,王队长也不能不信了。他想了想说: 既然这样,明天咱们还是撤点了,把这块地方还给它。

第二天傍晚,支在漫岗上的那顶帐篷拆掉了,装到了船上,随后所有的打鱼人也都上了船。当我们正准备划船离开时,突然听到传来一阵熊的吼叫。顺声望去,只见那只大熊站在距离我们不到一百米远的泡子边上,它直起来身子,抬起一只前掌打着眼罩,朝即将离开的我们张望。这会儿,熊的吼叫声已经停了,周围也听不到人的说话声,甚至连风声都停住了,一片静谧,什么声音都没有。在寂静的旷野间,只有熊的吼叫声在山野间,在湖畔,在树林和草地间隐约地回荡。

我站在船上,一直朝着熊的方向眺望。船队驶离了黑鱼泡子岸边,朝湖心划去,渐行渐远。直到望不到那头熊了,我才回身操起船棹,和大把式一起划着渔船,朝黑鱼泡子的下堵口驶去。

我们在帐篷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带足了干粮,扛着猎枪,领着两只猎狗再次出发了。

两条猎狗一直跑在我们的前面,边跑边嗅,为我们带路。在两只猎狗的引领下,我们很快发现了熊的藏身地方。原来那头熊并没走多远,一直藏身在黑鱼泡子南面的山里。

这座山没名,也不高,只是山的四周除了黑鱼泡子,再就是地势低洼的沼泽地,再加上方圆百十里之内只有这样一座山,才显得高大崔巍。我们扳着树木,抓住杂草,一步步朝山顶攀登。随着山下的密林被我们逐渐抛在了身后,再往高处便是低矮的柞树和桦树的混合林了。当我们穿过树林边缘的茂密灌木丛,前面则是这座山的最高山峰。

山峰是座光秃秃的石砬子山,上面几乎没有任何高大的乔木,只在狰狞陡峭的石缝间长一些茂密的灌木和野草,几乎把那石头之间很宽的裂缝都遮掩住了,即使人走到跟前,只要不注意观察,也很难能发现里面究竟藏匿了什么东西。而那头熊瞎子,正躲藏在这样的石砬子间的一道裂缝里养伤。

别看那只公狗的个头要比母狗高出一大块,可它一直都服从母狗,亦步亦趋,不敢超越母狗半步。两只猎狗低着头,不停地嗅着,一直跑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它们将我们引向了一座陡峭的山头,没走出多远,已经嗅到了猎物的气味儿,顿时变得兴奋起来,一边不停地摇动着尾巴,一边拼命地沿着陡峭的石砬子朝上攀爬,还不停地 汪汪 狂吠,似乎在向我们报告它们发现了猎物的消息。见两只猎狗那样的兴奋,张凤祥知道它们已经发现了目标,领着我和二愣子一直紧随其后,快步朝山顶的最高处攀登。

我们刚刚爬上一块大石头,便看见那头熊被两只猎狗从一道石缝下面驱赶出来。在两只猎狗的驱赶下,那头熊一边仓皇后退,一边不时回头朝着步步紧逼的猎狗挥舞一下巨大的巴掌,似乎想要把它们吓退。可这两只狗都是真正的猎狗,曾多次跟随主人张凤祥上山狩过猎,并不那么好吓唬。它们一直围绕在熊的附近,不停地前蹿后跳,还不时猛地冲上去,在熊身上咬一口,随后赶紧退回来。见两只猎狗已经把熊圈住了,张凤祥几次端起猎枪,可最终还是没有开枪 山上的障碍物实在太多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开枪机会。

张凤祥无奈地放下猎枪,快步朝前跑去,想尽量离熊近一点,好寻找开枪的机会。我们刚登到峰顶,眼看两只猎狗追赶着熊又朝山南坡跑去。还没等我们跟上去,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熊猛地抡起一只前掌,随着猎狗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冲在最前面的公狗已被打下了山崖,摔死在一块石头上。剩下的那只母狗,见自己的孩子惨死在熊掌之下,一边哀号着,一边朝熊身上猛扑。见母狗很危险,二愣子赶紧端起猎枪,想帮猎狗一把,却被张凤祥把他端起来的猎枪压了下去: 别开枪,看伤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头熊再次抡起巴掌,把母猎狗也打倒在地。听到猎狗的惨叫声,我们提着枪赶紧跑过去,张风祥抢前一步,把那只猎狗抱起来,可它已经没救了,狗嘴里全是血沫子。气得张凤祥举起了猎枪,朝着跑远的熊瞎子放了一枪。

枪声在空旷的山谷间不停地回荡着。

它一边低声吼叫,一边步步紧逼上来,不停地朝我张牙舞爪

想不到,我们领着两条猎狗上山围捕那头熊,结果不但没有将熊打死,反而在转眼之间两支猎狗全死在熊掌之下,把我们三个人气得眼睛都红了,端起猎枪,分头朝熊瞎子逃窜的方向包抄过去,一心想把那个家伙置于死地。

这座山峰并不太大,方圆不过两三里地。只是山间怪石嶙峋,这儿高耸一块巨石,那里横着一片灌木丛,再加上山峰周围有着数不清的宽大石缝和陡峭的石壁。尽管知道熊肯定就藏在哪块石头后面,或者躲在哪条石壁下面,可要想要找到它并不太容易。我们端着压好子弹的猎枪,挨着石头或石缝逐个搜查,一旦发现了猎物,立刻举枪抠动扳机。而且这次压在猎枪里的子弹也不是普通霰弹,而是独头铅弹,一个铅弹足有指甲盖大小,再用钢锯将其锯成八瓣形,只要射进猎物的体内,会立刻炸得四分五裂,足以要了那家伙的性命。

我们在石砬子山里搜寻了小半天,还是没发现那头熊的踪影,仿佛像地遁了一般。眼看着天色渐渐晚了,只待天黑,它就可以趁着夜色的掩护而逃到远处。那样的话,再想找到它简直比登天还难。我们不可能轻易地放过那只它,继续在山里搜寻。

在我们三个人当中,最伤心的当然要数张凤祥了。不但没有猎到熊,而且家养的两只猎狗全死在熊掌之下。为了替两只惨死的猎狗复仇,也绝不能这样轻易地放过那头熊!可是,那头熊实在太狡猾了,我们沿着山坡寻找了半天,还是没发现它的踪影。可能它躲藏在某个暗处,正在偷偷地窥视着我们。只要我们一旦分开行动,它随时都会突然蹿出来,袭击我们当中的某一个人。张凤祥当然不会那么傻,更不敢掉以轻心,一直不许我们分头行动,互相之间总是保持着一定距离,以防备遭到熊的偷袭时,互相好有个照应和支援。太阳即将落山时,我们几乎把整个山头全搜寻个遍,还是没有发现那只遁逃的熊。

估计那头熊已经不再藏匿在这里了,可能它已经跑远了,离开了这座山峰。

我们就地坐下休息了一会儿,每个人吃了点干粮,简单地垫吧一下,又喝了几口水,张凤祥才说: 一会儿,洪智你站在这座最高的山头上,我和二愣子下去分头四处搜索。一旦发现了那头熊瞎子,你立刻向我们发出信号,咱们赶紧汇合到一起,再围剿它!记住,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能贸然开枪!

我答应了他,赶紧拎起猎枪攀上最高的山峰,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张风祥和二愣子分头朝山下走去。他们两个人相距足有三四十米远,都在小心地朝前一点点地搜索。

我紧握着猎枪站在山峰上,一边紧张观察着四周,一边注意山下搜寻熊的张凤祥和二愣子。只见张凤祥朝二愣子打个手势,随后俩人分头绕向大石头的后面。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发现了什么,我顿时紧张起来。可只是一场空欢喜,他们又从石头后面绕了出来,并没发现熊。

山下的两个人就这样一边走着,一边看着。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可还是没有发现熊的踪迹。我站在山顶上看了一会儿,见他们仍旧一无所获,喊他们: 咱们还继续搜寻吗?

张凤翔说: 我俩再找找。你在附近拾点干柴,今天晚上咱们就在山上过夜。

听完了张凤祥的吩咐,我把猎枪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开始在附近拾了些干柴,抱回准备宿营的地方,等山下的两个伙计回来,便可以生起一堆篝火烤干粮了。在野外过夜,最离不开的便是火了。火不仅可以烤干粮烧水,还可以取暖和驱逐野兽。

准备好了干柴,我看见山根下有条小溪在淙淙地流过,而这条溪水的最下游肯定是黑鱼泡子。尽管那条小溪离我们准备过夜的地方稍微远一点,可仍在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抬头便可以看见放在大石头上的猎枪。

我拎着水壶来到溪边,正蹲在一块石头上汲水。突然,我似乎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正朝我这边走来,本能地抬头一看,顿时吓得我魂飞魄散,只听脑子里 嗡 地一声,差点没一屁股坐在水里 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我们一直寻找的那头熊瞎子,这会儿已经站在我的跟前了!

我瞪圆了惊恐万分的眼睛,赶紧站起来,本能地朝放着猎枪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距离我汲水的溪边,至少有个五六十米远。这时,我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可是到了这会儿,我再怎么后悔也已经晚了,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熊瞎子。

那头巨大的熊见我突然站起来,立刻低下头,张开了血盆大口,朝我发出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吼声。随后,熊朝前迈了一步,扬起了一只巨大的前掌,用力地朝我挥舞了一下,地上顿时扬起一股灰土。见熊步步紧逼上来,我本能地朝后退了两步,直到一只脚已经站在溪水里,才停下来。这会儿,我只有一种本能,那就是尽量离它远一点,再远一点 那头熊见我步步朝后退去,它一边低声吼叫,一边步步紧逼上来,不停地朝我张牙舞爪。我们只见相距不过一尺多远,它可以轻易地将我一掌打侄4在地,绝望的恐惧彻底攫住了我,只是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慢慢地蹲了下去。

我半跪半蹲在那条小溪边,惊恐万分的眼睛则一直紧盯着不停在我头顶上挥舞的那只毛乎乎的熊爪,还有爪子前面那几支锋利匕首般的指甲。绝望使我彻底崩溃,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在那里等待着,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最后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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