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朴的割草人——印度童话故事 丨自我整合与天真

纯朴的割草人从前，在很远的地方，有个老人独自住在森林边上。老人靠割草做饲料为生，他省吃俭用地把攒下的几个钱都存到了一个罐子里。一天夜晚，他盘算着这么多年他到底积攒了多少钱币，于是打开了罐子朝里面看了看。他惊异地发现罐子里的钱币数量已有不少。他搔了搔头，想着如何用掉自己这笔小小的财富。他并没有过多的奢望，也不想看到这些钱币无所用场，于是乎，他想出了个主意。第二天，老人到了珠宝商那里，买了一只漂亮的金手镯，然后去拜访了他的一个做商人的朋友，老人问他道：“谁是世界上品貌双全的女人？”商人立即回答道：“东方公主！““把这只手镯拿去给她，“割草老人说，”只对她说这是钦佩品貌双全的人送给她的礼物。“于是商人出海远行，并且很快来到了公主下榻的王宫。他把手镯交给了她，并向她转述了老人的口讯。公主看到这件漂亮的礼物欣喜不已，但对赠送人的匿名却感到迷惑不解。但无论怎样，她回赠了件礼物——几匹贵重的衣料。商人回到割草人的身边，交给了他几卷丝绸衣料。老人不知用这些贵重的衣料做些什么好，他也无意将它们留在身边。于是，他向朋友问道：“世界上最英俊的，最有德行的男人是谁？毫无疑问，他比我更适合用这些衣料。““那肯定是西方的王子了。“商人回答道。在老人的要求下他把这些贵重的衣料拿去交给那位高贵年轻人。王子对这份赠送者不具名的礼物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他给商人十二匹纯种马作为回报。“我用这些匹马做何用呢！“老人在他的朋友呈现给他这么多匹马之后惊叫道。然后，他想出了个法子。”我的朋友，你自己留下两匹马，把其余的交给东方公主。她会比我更好地照料它们。“商人大笑着远行去了东方，将马匹交了公主。公主对这份新的、更慷慨的礼物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去请教她的父亲她该怎么办才好。“还他一件更华贵的礼物”，他说，“你的崇拜者就会难为情地不会再送什么了！这件事也就了结了。”于是公主委托给商人20头骡子，每一头都载满了银子。“二十头装满银子的骡子！”老人看到他的朋友回来后惊叫道“我用它们做什么用呢？”每头都满载着贵重的礼物，可说是略胜一筹。当他的朋友带着商队回来时，割草人惊叫道：“只有一件事要做了！”于是老人要商人留下两骆驼、两头象而将其余的带到东方公主那里去。商人来到公主下榻的宫殿，她的父母对这一奢华的礼物感到震惊。“这只说明了一件事，”国王和王后对女儿说，“这个人盼望娶你！”于是他们请求商人引见女儿神秘的求婚者。商人听了之后吓了一跳。要是国王和王后发现了这全部事儿都是由一个穷老头儿引起的，将会勃然大怒！但是商人无法拒绝国王的请求，于是闷闷不乐地率领着皇家的一行人走上了回去的路程。商人提前一天抢在前头赶到老人住的村子去警告他的朋友。“我们该怎么办？”商人哀诉道。然后他同割草人一道悲叹他们的命运，担心会激起国王的勃然大怒。那个夜晚，商人很沮丧地回到了皇家队伍，而割草老人一个人往悬崖走去。那时，天色很黑，他想要跳下悬崖。“最好今晚死了，也不愿明早受到羞辱！”他心里想。他想试试，但是吓得不敢跳。在极度的羞愧中，他倒在了地上。这时，悬崖下闪现出一丝光亮，出现了两个天使。“你为何这么绝望？”他们向老人问道，老人向他们述说了他的处境。闪闪发亮的天使微笑着，其中一个触摸了老人一下，而另一个朝着老人的茅舍挥了挥手。刹那间，老人的破旧衣服变成了华丽的礼服，那简陋的棚屋被突然出现的富丽堂皇的宫殿所取代。天使们于是消失了。老人惊得发了呆，在宫殿周围徘徊，感到不知所措。仆人们立即蜂拥上前，把他带进宫中，让他躺在柔软的床垫上。第二天早上，他们叫醒了他，为他着装，正当吹鼓手们从宫殿的筑垒那边吹响礼号时，东方国王和王后与他们的女儿一道光临了！率领他们走在最前面的是大惑不解的商人，他在困惑中瞪大了眼睛凝视着这座新宫殿。割草人出面迎接了这支皇家队伍，他的仆人同时摆设好了丰盛的宴席。然后国王溱近老人，说道：“我知道你想要娶我的女儿，对吗？如果是这样，我完全赞同。“老人感到很惊讶，但是他谢绝了。“我太老了，配不上她。“他说。然后他想出个主意。”但是我知道谁是她最合适的丈夫！“他高叫道，于是他请求商人去邀请西方王子来这里做客。王子于是来到这里并爱上了公主。在老人的宫中，他们举行了婚礼。大家都参加了连续数日庆祝典礼。最后国王和王后起程离开了，王子和公主也起程离开了。但是他们在骑马前行时停了下来向老人致敬。国王的士兵吹响了一百支号角，挥舞着上千面旗帜。老人微笑着，站在他的新家外面。他向他们深情的告别，挥舞着那天一早他所采摘的最新鲜、最芳香的草叶子。自我整合与天真故事开始讲述一个孤寡老人，从而立刻出现了丧失的主题和老年贫困潦倒的可怕景象。老人住在大森林的边上并以割草维持生活。在荒野中割草也象征着与无意识交往的过程。老人掘出了他日常积蓄，买了一只金手镯，请他的朋友把它送给世界上最出众的品貌双全的公主。这里透露出两个主题。首先，老人告诉他的朋友要隐姓埋名地赠送礼物。割草人也不想要什么礼物作为回报或为自己寻求报偿。他只是想要奖赏公主的善良、聪明和美貌。老人的态度是无私，反映了他超越以自我为中心的欲望的能力。如果我们比较老人同青年童话故事中的礼品赠送，老人的自我超越要更加显著。一般来说，青年主人公总是在送给公主的礼物上放上显示自己身份的标记，以便使她以后能够识别出他就是施主。倘若公主对他无意，他至少也能收回那份礼物！年轻人的礼物既是贿赂又是名片。而老人的礼物却二者都不是——它是生成的。而这种利他主义的发展是老人故事中用象征手法表现的成人的第二项任务。实际上，老人的行为看起来是愚蠢的，他把自己积蓄给了公主，而公主几乎不需要那份礼物。谨慎和深谋远虑会支配他为自己积蓄些钱，特别是为将来他没有能力工作时着想。但是老人可不是个傻瓜。他最初毕竟积攒下了一些铜板，而只有有头脑、受过训练的人才能这样做。因而割草人抛掉他生活的所有积蓄行为是不顾一切的，鲁莽行事。他们的举止天真、自然，并且看起来十分地荒谬可笑。而这自然是返璞归真的精神所在，也是这往篇来自印度的故事所要详尽阐述的。它标志着成人第三项任务——超越实际的理性和社会常规。公主赠给老人贵重的礼物以回报老人。运气就这样意想不到地落到了老人手中，老人将他所接受的公主的礼物给了远方的王子，于是开始了一个礼物赠送的欢腾的大循环。令人关注的是剧情如何建立在幻觉的基础之上——老人在公主和王子的幻觉中是一位传奇式的富有的君主，尽管他无意做假，在事情发生时也未曾注意到这一点。公主和王子想象不出他们的施主竟然是个住在森林边上一间小棚屋内靠割草为生的人！因而，我们就有了与世故密切相关的幻想的主题。而对待所有礼物馈赠的关键在于老人对等那些回赠礼品的态度。老人由于某种非常特殊的原因，拒绝接受所有的礼物，而正是这种原因使我们对这个故事有了新的理解和认识。首先，老人出于无私谢绝了礼物，倘若我们需要进一步证实老人已经超越了自私自利和以自我为中心，这就是最好的例证。老人将意外的财富赠送出去，未曾想据为已有。为了强调说明这一点，我们不妨将老人的大度同青年王子和公主的态度作一对比。当他们收到礼物时，他们回赠了礼物，但那是出于自私的考虑——为了维护他们的荣誉和名声。王子和公主的行为是出于傲慢、权势和礼仪，而不是利他主义。确实如此，如果两个人彼此直接交往的话，这种礼物的馈赠会毫无疑问地很快结束，而他们将永远不可能相会。是老人的生成使他们结合到了一起。然而，老人对财富的摒弃还有着更深的含义。他选择了他一贯的生活方式——简朴的生活。他希望自己仍旧是那位纯朴的割草人。用这些馈赠的礼品，老人可以为自己盖起一座宫殿，雇上一群仆人，像王公一样地生活。然而他没有那样去做。在这里老人的态度具有深刻的意义。他接受了他平常所过的生活。他也不是出于苦恼和内疚，感到它们在他的生活中来得太迟使他无法享受或是他不应被报答而谢绝礼物。老人谢绝这些礼物是因为他深深了解自己，有很强的自我辨识力。他确认他的生活就是他自己的生活，他没有改变自己成为其他人的欲望。老人的态度是自我认同的特别戏剧性形式，但是童话故事总是夸张地表明这一点，那么，其中的寓意又是什么呢？埃里克森做了解释，正如我们在前面见到的那样，埃里克森略述了成人在后半生必须掌握的几项心理方面的任务。生成是其中主要一项，但是生成之后，还有一项与生成同样任务——“整合“的发展任务，还可以称为”自我整合“的自我认同与自我肯定的一种态度。埃里克森主张，每个成熟的成人不管生活得是好是坏，必须学会确认自己的生活。他必须认识到他的生活史。有了这种整合，他就不会渴望与其他看起来更幸运的人相比或者疑惑自己过去失去的机会。他不会去问那些无法答复的问题，“倘若我这样做会怎么样？“”如果我那么做会怎么样？“反而会轻轻地，但用坚定的口气说：”我就是我，我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整合和自我认同随着人的更加成熟而发展。更重要的是，他们是与增长的对生活的满足较好的心理健康相互关联的。故事详尽阐述了自我整合的几个重要方面。首先，整合与返璞归真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毕竟，是老人返璞归真的行为——给了公主他一生的积蓄——使一切开始。老人收到越来越多的回赠礼物，他们给老人提供了一个改变贫困生活的机会。只有靠这样的机会他才能真的确认或是放弃他的生活。于是他的返璞归真的行为为整合创造了条件。确实，自我整合是以返璞归真和特别是无视社会常规的能力为先决条件。尽管老人面前被提供了社会有价值的一切东西——财富和与公主通婚——老人谢绝了这些，选择了原原本本的自己。故事从心理学角度敏锐地补充了一个有关自我整合的寓意，这一寓意往往没有被领会到。故事中，公主、国王和王后决定拜访割草人。如果说老人不在乎财富，他却仍为自己是位诚实的人而自豪，而自豪在这里是个关键的字眼。在公主面前丢脸对他来说是不能容忍的事。老人可以容易地放弃财富和奢侈享受，因为那些对他无关紧要。没有那些，他也活了大半辈子，并且能够继续这样地生活下去。但是要他丢掉个人的尊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自尊心代表着最后的——或许是老人愿望中最隐秘、最个人的东西。因而，故事在这里将自我整合与自尊区分开来。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二者容易混淆。当人在晚年回想个人走过的路时，有时很难使自己不陷于悔恨之中，悲叹着没有走对路或是放弃了友谊。确实，埃里克森明确地主张如果中老年人不能获得自我整合的感觉，就会陷于绝望。另一方面，在回忆时，又很容易为过去沾沾自喜。多数成人经过数十年后都取得了引以为自豪的成就，不管他们是成功地养育家庭，还是建立新的企业。在回顾过去时，宽恕以往的错误，夸大取得的成功都是容易的。倘若走入极端，就会导向自满。个人要确认自已的生活是有道德的、英勇的、慷慨和美好的。自我整合或者绝望不是人的后半生仅有的结局。个人主义的自尊与自负也会同样存在，并且与绝望同样可怕。因而自我整合需要中间路线，一方面与自我超越相结合，而另一方面与自我确认相结合。这一故事生动的描绘了自尊的危险。老人由于害怕在公主面前丢脸，于是决定自杀。他没能如愿，在绝望中躺倒在了地上，有效地放弃了他的自尊。在关键时刻，天使们出现了。然而天使们实际上是救助老人的后果而不是原因。老人故事于是与青年故事形成了对照，在青年故事中，施魔法的人提供了逃脱的办法，而不是行动的结果或是奖赏。天使们授予了老人意想不到的财富。到现在我们了解到物质财富意味着精神的财富。因而这个故事表明真正的自我整合、自负的清除包含着精神财富——人生中内在的自我整合的新水平。故事向我们表明，自我整合是这样的一个王国，而所创造的财富是给予它自己的奖赏。故事中，老人的财富是天使们给与的，因而我们可能猜想到在老人的财富与神圣的或珍视的东西之间有着重要的联系。确实，宫殿和宫中的花园是这样的奇妙，让人回想到天国以及伊甸园的形象，那是最终完美的地方。故事在这里似乎暗示着老人对《圣经》时代衰落前亚当和夏娃神圣天真回归的呼唤。返璞归真和自我整合无论如何是与精神上的完美相联系的。——the end——本文摘自艾伦·奇南《秋空爽朗》著作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