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面条不是一种食材,只是面食的一种制作方法,但是作为北京出生的我来说,特别喜欢吃面条,故而想专门说一说与面条有关的故事。 虽然我的父母不是北方人,但对于面条还是很认可的。因为四川人也喜欢吃面条,而且有许多种面条的制作方法。特别出名当属担担面了,那时妈妈说起来似乎就有要流口水的样子—— “我在重庆上中学时住校,那时正值抗战时期,学校的伙食很差,许多人都吃不饱饭。晚上下了晚自习,就特别想吃点儿东西。那卖担担面的小贩总会算好时候挑着担子在窗外吆喝,‘担担面~~~’声音特别悠远,能立即勾起人们的食欲。于是学生娃们都一窝蜂地跑去买。面担子一头是炭火炉子,一头是食材和调料。面条是擀好的,切得特别细。各种调料在小罐里盛着,随个人喜好而加减。有人要时,现煮面条。一般学生娃对于面条多少是不会计较的,但是却很在意口味。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多多放辣子……”听着妈妈的述说,于是我也跟着咽一口哈喇子。可是后来我跟着妈妈去宣武门内绒线胡同的四川饭店吃饭,妈妈专门点了担担面,我觉得挺好吃,她却说不够地道。 老北京人都爱吃炸酱面。三年困难时期,妈妈得了肝炎(营养不良性的),身体特别虚弱,只能在家休养。妈妈请了一个小时工给我们做饭。阿姨姓张,她每天上午到我家来工作3小时,洗衣、收拾屋子,也做一顿中饭。 那个年代不像现在许多人家里都有保姆,家庭妇女也不太愿意出来。但是张阿姨需要出来做工帮衬家用。虽然她丈夫老郭是牛奶场的一级挤奶工,可家里的两儿两女(其中三个大学生是张阿姨的骄傲:北大、清华、体育学院各一个)都在上学,她家的生活实在有些捉襟见肘。张阿姨已将近五十岁,没有什么文化,无法做别的工作,经人介绍就到我家来了。她家就住在成府小牛子胡同,到我家也就走十分钟。 张阿姨几乎每天中午都给我们擀面条,她擀的面条特别筋道,非常适合做炸酱面。那时虽说细粮有定量,但每天吃一次面条还是够的。但因为肉和油都限量,她做的炸酱就是酱多肉少油少了。所以买肉一定要买肥一些的,这样做出的炸酱才香——炸酱凉了之后,能凝固出一层猪油来!那时的蔬菜供应也很有限,不能像现在做出七八种菜码,张阿姨能做出黄瓜丝、豆芽、萝卜丝、煮青豆等三四种菜码就很不错了。就是这样,正长身体的我们还是吃得很香。 后来“文革”开始了,张阿姨就不到我们家来了。我们就改吃挂面了。但妈妈身体不好,又有胃溃疡,挂面不易煮软,爸爸就给妈妈擀面。爸爸没时间给我们擀面,他只是在晚上抽时间给妈妈擀面,和一点儿面,擀成极薄的面皮,再切成银丝般细的面条,放在案板上抖落成一小堆一小堆的,晾干。特别有意思的是,爸爸常常折许多小纸船,把晾干的面条放进小船里,每次给妈妈煮“一小船”面条。这种手擀的细面条特别好煮,但妈妈就连“一小船”面条(不到半两面)都吃不下,于是我和妹妹都争着抢着要尝一尝。爸爸的“小船面”被邻居无意中发现,一时传为佳话。 我和大妹下乡插队后也学会了擀面,夏天,我们每天中午都吃西红柿鸡蛋面条,有鸡蛋时,我们就炒三个鸡蛋,看看鸡蛋快用完了,就少用一个,最后只用一个鸡蛋也可以炒一个菜。如果一个鸡蛋都没了,就用葱花炝锅加西红柿做个热汤面。冬天,没有西红柿了,我们就吃酸菜面,用葱花炝锅后,先把豆腐丁煸一下,再倒入酸菜,用来拌面也很好吃。如果有肉,再加点肉丁进去就更香了。 现在吃面条简直太容易了,荤的,素的,焖的,炒的,炸酱的,打卤的,清汤的,油泼的,只要想吃会做,十天八天不会重样。我也是宝刀不老,依然经常擀面。有时懒得做,或出去吃或叫外卖都行,超市也有半成品的面条,最不济还有方便面呢! 今天是清明节,想起许多往事,且以此文记录下老父亲的一段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