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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宙(四) 在很远的地方似乎朦朦胧胧传来了一些低沉的爆炸声。片刻之后,我的身后出现了一片嘈杂。我茫然地转身,看到不知何时,大街小巷已经灯火通明。再一回头,城墙上那盏巨灯也已经亮了起来,那亮度绝非平时那般暗淡,而是顷刻间就将整个大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这是警戒的亮度。难道战火已经蔓延到了这里? 嘈杂声愈来愈近。终于,我发现,大批内城居民正向我冲过来。我呆立在原地,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竟会同时跟这么多人结下了梁子。可是,他们冲到我面前之后,只是绕过了我,向着城墙之上那些运送垃圾的矮门奔去。我被撞得东倒西歪,几乎踉跄倒地。猛然间我反应过来,一旦倒地,我必然会被踩踏致死。于是我只好转身跟着他们的节奏一起向矮门前进。 正在逃跑的无一例外地都是“上等人”。石星人的皮肤质地娇嫩,如果从小未经定期使用一种特殊的植物汁液好好打理,便会出现一种特有的肮脏颜色,而这种颜色几乎是贫民的身份证明一般。无需赘言,这种植物的种植是在政府的严格掌控之下的,私种的罪名,比我国某些时期对于私盐的处罚还要更极端。 我跟着人流通过了矮门,垃圾的味道让我头晕脑胀。 在一众肮脏的灰蒙蒙之下,五颜六色的上等人们走得飞快。 我揪住身边一个家伙:喂,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他战战兢兢道:去……逃命…… 我再问:谁想要你们的命? 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这句话简直毫不违和:打了这么久的仗,难道您不知道?! 我放开了他,他立刻头也不回地加速逃开了。 猛然间,我想到了牡卡失约的原因,脑袋几乎嗡地一声炸开。 艰难地转身,逆着逃难的人流,我向着内城奔去。一路上,无数上等人被我撞得东倒西歪,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跟我在CBD见到的某些衣冠楚楚的家伙非常相似。有一回我在电梯里见到一位思密达大婶,穿一身开司米,戴着成套的翡翠首饰。她看到我走进去,立刻伸手捂住了鼻子并后退。这并非是因为我浑身恶臭不堪——当然我的气味和任何一个大夏天挤地铁又倒公交上班的家伙相比都好不到哪儿去——而是她跟我语言不通,不能直观地表达对我的厌弃之情。遇到这种人,我一般都是用唾液来标注一下自己的地盘,具体做法就是冲着她打几个喷嚏。这种办法屡试不爽,大婶立刻转身贴在了电梯的墙壁上,看上去就好像恨不得穿墙而出一样。这是上等人的逻辑,也是他们的软肋。跟像我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划算的。他们在做任何事之前,都会非常详细地计算机会成本。 石星人的行进速度简直能让慢性子的人也血压骤然升高。一路上我逆着人流狂奔,其实移动速度还没有我身为人类时饭后散步的速度快。上等人的队伍犹如波浪,我手中犹如持握无形之刃,队伍被我从中硬生生劈开。垃圾山的味道再次飘进我的感知器官。这样说也许并不准确,我所感知到的不仅仅是恶臭,更有恶臭的来源。每一种臭味及其来历都被分辨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石星人不会呕吐,我真不知会不会把肠子也吐出来。垃圾山附近当然也有着居民,毕竟垃圾也是一种免费的资源。这些居民甫一出生,就已经过了地下小诊所的手术,将感官的敏锐度降到了最低。此刻,我非常希望自己也能马上接受一次这样的手术。 我终于到达了矮门前面。穿过它,再向着林立高大建筑物的方向走一大段路之后,左转三次,右转两次,就会到达牡卡家在地雷城的那排商铺。商铺二楼,打开暗门右转,走廊尽头的房间,就是牡卡在此地的居所。她会在那里吗?可是,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我根本无法通过那道矮门。那门此刻就仿佛是鳉科鱼类的产门一般,而逃难的人群犹如争先恐后的幼鱼,正喷涌而出。 我仰头向上看去。城墙很高,一眼望不到尽头那种高。翻越是不可能的。虽然我在挤地铁的时候早已练就了异常敏捷的身手,可是如今这具圆滚滚的身体严重地束缚了我的走位。只能硬上了!我从一侧接近矮门,一点点向前挤去。机会很快来了。几位身强力壮的石星男士站在了矮门边,开始自发地维持秩序。人群有片刻的停顿,我立刻瞅准机会,冲了出去。一个热心肠的家伙立刻拉住我:您要去哪儿?城里已经沦陷了! 我挣脱他,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内城里没有什么人,没有自己人,也没有敌人。看来红巨星的强盗们很擅长闪电战。牡卡家的店铺一片狼藉,货物早已被洗劫一空。她在二楼的房间也大敞着门,好在没有发现什么搏斗的痕迹。牡卡不在这里,那么她应该还在结石星。她为什么会还在结石星?一定是被困在了那里。结石星是不是已经彻底被攻陷了?强盗们会怎样对待俘虏? 大脑飞速旋转的结果是——我必须去一趟结石星。于是,我闭上眼睛,开始搜索坐标系。旋转、放大,再放大。蓝绿色的星球终于出现了,我集中精神,再集中…… 十分钟过去了,我依然呆立在原地,汗水顺着我的额头直流到眼睛里,痛得我差点要跳起来。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我完全不能进入旅行状态了。时空的隔离感荡然无存,我被困在原地,就好像周围都是看不见的厚厚帷幕一般。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尝试了多少次。脱力的感觉是瞬间袭来的。我挪动身体,奔向一个最近的自动售货亭,让嗅探器接入我的感官综合体。石星人在殖民地的消费都采取借贷方式,售货亭的屏幕上显示出我租借的这具身体有着很高的信用额度。我买了一包能量补剂,恍惚间忘记了选味道,等饮料下肚,原味补剂那刺鼻的味道终于反馈回来时,我才反应过来。 石星人不能呕吐,这一点非常反人类。 旅行船,我从未搭乘过。我对于高速交通工具有着一种本能的恐惧感。可是我跟在了排队的人群后面。这是早上的第一班船。排队去结石星的人不多,大家都在交换着信息,我也接入了他们的谈话。结石星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已中断,没有一个人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买了票,上了船。乘务员的服务很周到,为我细心地调整着气囊的压迫程度。我为她支付了挺可观的小费。船启动了,如果不是没有胃这个结构,此时我的胃里一定在翻江倒海。不过,很快我就适应了旅行船的速度。 船进入了既定航道。这部分旅程是不占据线性时间的,这也是垄断企业的好处,技术永远保密。我并不深谙其中的原理,但想来与我的意识旅行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只是此时我的一切感官都还是被保留的,我能品尝到乘务员为我特别调制的饮料那独特的风味,虽然谈不上欣赏那味道,我还是再次为这份心意向她表示了感谢。 结石星那绯红色的天幕不知何时已经被灰黑色的烟尘所代替。近了,更近了。旅人们挣脱气囊,纷纷凑到窗边。不知是谁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那肆无忌惮的哭声就好像打开了一道闸门,一时间几乎人人都哭了起来,哭声震耳欲聋。 旅行船艰难地进入了停泊仓,一路磕磕碰碰,此时金属质地的地面已经裂开,下面的设备舱里隐约可见火花与烟尘。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要爆炸了!人们顿时骚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向外冲。两个大胖子谁也不让谁,一齐卡在了舱门口。 我拿出安全锤,敲碎了一面窗户,然后一跃而下。石星人柔软的身体接触到地面,随即弹起,一阵彻骨的疼痛传来。我终究还是离开了那船。回头望去,只见已经有无数的人在效仿我。 猛然间我被一阵气浪裹挟着,再次飞向空中。我回过头,看到刚刚乘坐的旅行船正在崩解。爆炸仿佛是一个慢动作的过程,这跟结石星的含氧量有关。我看着那场景,直到自己再次与地面接触。 我并没有晕过去,只是一切感官仿佛都被削弱了。有两三分钟的时间,我呆坐在原地,看着人们四散奔逃。在最难熬的那阵疼痛过去后,我站起身来。如果石星人有骨头,此时我肯定早已全身骨折;如果石星人有筋脉,此时我早已筋脉尽断。此时,石星人那质感软糯的身体终于让我艳羡起来,除了痛觉神经过于发达这一点之外,我觉得他们堪称完美的进化体。 牡卡大概并不在家。我站在已经变成焦炭的那幢小楼前,其实我不太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牡卡的家。我记忆中的小楼,雪白的楼体,藤蔓缠绕,那是牡卡最爱的植物,终年繁花盛开。可是,这些都不见了。一切可以融化的都已经融化,不能融化的都炭化了。我犹豫着踏进了已经没有门的门槛。并没有死亡的味道,也没有石星人遭到攻击身体爆炸后的遗迹。 突然间,我的脚下传来一声响动。很轻微,但又真真切切。我屏息静立在原地。过了足有十几分钟,一块地板被顶了起来,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石星人四顾一番,从地板下面钻了出来。恍惚间,熟悉的粉色皮肤若隐若现。 是牡卡!她还活着! 我拉了她一把,她这才发现有人,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触足传来巨大的力道,几乎要将我扼死。我连忙大吼:是我,是我,我是小恒! 牡卡哭了。她的皮肤变成淡淡的青色,淡得好像汝窑的瓷。她说:他们都走了,没人等我。 抱歉鸽了两周,家里出了点事,即日起恢复正常更新~ 感谢在评论区留言的老爷们,也感谢豆油我、在微博私信我、在公众号留言的老爷们~ 我还好,感谢每一声问候~ 鞠躬~鞠躬~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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