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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不应该贴“科幻”标签。小说讲述的是爱库曼首位驻格森星或冬星机动使金利·艾执行说服格森星加入爱库曼联盟这一任务的经过。爱库曼是由83颗星球组成的联盟。金利·艾是一位地球男性，属于爱库曼。格森星包括一些国家和地区，卡亥德和欧格瑞恩是其中的两个国家。小说的“男二号”伊斯特拉凡是卡亥德的前国王之耳，被国王阿加文十五世以叛国罪驱逐出境。全书共20章，有11章艾的自述，4章格森星无性人或双性人伊斯特拉凡的自述，2章北卡亥德的托博德·乔哈瓦讲述的故事，1章尧米西教的《大祭司图胡尔姆语录》，1章欧格瑞恩创世纪神话，1章格森星登陆小组成员奥鹏关于格森星人性别的实地考察笔记。
爱库曼是什么？ 爱库曼不是一个王国，而是一个协调组织、一个进行贸易和知识交流的场所，没有它，人类各个星球之间的交流会变得毫无章法，贸易也会危险重重。人的生命短暂，如果没有网络和中央系统，没有调控，没有一个具有延续性的工作机制，人们就无法应对不同星球之间巨大的时间差异。 爱库曼是地球人对它的称谓，通用语称其为家庭。爱库曼本质上并不是一个政府。它是一种尝试，想将神秘同政治联合在一起。它是一个社会，有自己的文化，至少是一种潜在文化。它是教育的一种方式；从一个层面来看，它很像是一所很大的学校。它的精髓是沟通与合作，因此，从另一个层面来看，它是星球的联盟或者说联合，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传统中央集权机构的功能。爱库曼通过协调而非控制来实现作为政治实体的功能。它不实施法律，决议的基础是审议和一致同意，而非多数同意或命令。作为经济实体的爱库曼非常活跃，努力地拓展着星际沟通，维持着八十颗星球之间的平衡贸易。每个成员国都施行自有的法律，如果成员国之间冲突，爱库曼会进行调停，努力做出合法或合乎道德的调整、协调或选择。按照书里的描述，爱库曼不是一个政府，是一个协调组织，其精髓是沟通与合作，但是又有中央集权机构的功能。听起来，爱库曼有点像联合国，只是爱库曼是星球联盟，联合国是国家联盟，同样地，联合国也不是政府，只是一个协调组织。可是，无论书中用多少“不是，而是”的句子形容爱库曼，我们也无法想象爱库曼究竟是如何运转的，因为我们无法从人类社会的历史中找到对应的政治模式。爱库曼没有法律，决议需要一致同意，而不是我们熟悉的多数民主。当成员国之间冲突，爱库曼会做出合乎道德的调停。83个星球上拥有同样的道德吗？作为标准的道德是谁的道德？因此，不在于读者能否想象或接受爱库曼联盟，事实上作者根本无法给出爱库曼这一政治组织形式的全部细节。
卡亥德 表面上，这是一个统一了几百年的国家，实际上却是由一些彼此互不相容的公国、市镇、村庄组成的大杂烩，是一个个“伪封建制度的部落式经济单元”，一群强壮、好胜好斗的乌合之众，处于一个岌岌可危、松松垮垮的政府网络的管理下。卡亥德有国王，有国王之耳，看上去属于封建制度。比邻国欧格瑞曼“落后”，与之形成对比。
欧格瑞曼 统一的、有效的中央集权国家。整个国家、组成这个国家的三十三个次国家或地区、组成这些次国家的次次国家、城镇、农业社区、矿区、工厂等，一起组成了共生区、“共生区成员”通常指那三十三个地区的首领，他们组成了大欧格瑞恩共生区的行政及立法管理机构，但也可以指公民、民众。欧格瑞曼没有国王，只有三十三个地区首领组成的统治集团。三十三个首领又分为几个不同的派系，为了各自不同的利益明争暗斗。内务部萨尔伏控制了全国的通信与传媒。谁控制了媒体，谁就控制了思想。欧格瑞曼比卡亥德“先进”，国民却死气沉沉，逆来顺受，毫无生气。欧格瑞曼不为人知的志愿农场极其阴暗，用防克慕药和吐真剂对付囚犯。勒古恩在讽刺多数民主？
格森星人的性别 性周期通常为26~28天，近似于月亮运转一周的时间。其中有21~22天索慕期，也就是性冷淡、性潜伏期。有4~7天克慕期，也就是发情期。处于克慕期的伴侣，一个人由雄性激素主导，另一个由雌性激素主导。一个正常人在克慕阶段转化为两种性别的概率相等。他们事先无从知晓自己会变成男性还是女性，而且也无法自行做出选择。克慕期结束后未怀孕的女人重新进入索慕期，怀孕的女人过了哺乳期后进入索慕期，变回无性人或双性人。好几个孩子的母亲很可能同时又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誓约克慕相当于地球上的一夫一妻制。兄弟之间可以暂时克慕，生完孩子之后要分开，不可以誓约克慕（终身克慕）。艾向伊斯特拉凡解释女人是什么样时，说了如下一段话：
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事情、影响最为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你的性别是男是女。在多数社会中，这一点决定了一个人对自己的期望、行为、世界观、道德观、生活方式——几乎所有的一切。你的语言、符号的使用，衣着，甚至饮食。格森人无性别、双性别、不定性别这一设定，可以说是勒古恩独特的女性视角。无论现今女性地位处于怎样的历史阶段，男女在生理上的差异就决定了很多无法改变的事实：是女人承担了生育后代的责任，承担了大部分养育后代的责任。在格森星，人们大部分时间都是无性别的，因此他们实现了真正的性别平等。“无男女之分，大家共享义务同特权，相当公平；人人都在承担同样的风险，享受同等的机会。没有强迫的性，没有强奸。没有强势和弱势、保护和被保护、支配和顺从、占有者和被占有者、主动和被动之分。”
男性作者很少关注性别平等这个问题，毕竟在现实生活中，他们是占便宜的人。我曾经也有过无性人这一想象。每个人都一样，不分男女。两个人性交之后各有50%的怀孕几率。岂不美哉！
韩达拉教和预言师卡亥德东部故事——比罗斯蒂问预言师奥德伦他会在哪一天死去
比罗斯蒂：我会在哪一天死去？预言师：你将在奥德斯特里斯日（19号）死去。比罗斯蒂：那是哪个月的奥德斯特里斯？几年之后呢？预言师没有回答他。比罗斯蒂回家后不吃不喝，也不睡觉。比罗斯蒂的克慕情人吉干那的赫博请求预言师回答他一个问题。他说比罗斯蒂得到不是答案的答案之后，没有了爱与欢乐，会因为这个而死。预言师：死就是因为死亡，还能因为什么呢？赫博：比罗斯蒂还能活多久？预言师：比吉干那的赫博活得长！比罗斯蒂埋怨赫博提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不问他什么时候死，而问他还能活多久，激动之下杀死了赫博，一个月后在19号自杀了。肖斯领主的故事——尧米西教的开端
肖斯领主强迫隐居村的预言师回答生命的意义何在。预言师们幽闭六天六夜之后，其中一位砸死了肖斯领主。在回答肖斯领主的问题时，米西看到了整个天空，似乎那就是一个太阳。在星球的上方和星球的下方，整个天空都如太阳表面一般明亮，没有黑暗。原因在于他看到的不是过去的天空，也不是将来的天空，而是现在的天空。那些逃逸的、亮光不再的星球全部都出现在了他的眼中。米西创立尧米西教。
预言师的职责
来到隐居村修行的人，主要是为了学习哪些问题不该问。 预言师不断演习预言术的目的是为了向世人展示，知道错误问题的答案是毫无用处的。这两句话是对比罗斯蒂问死期故事的解释。提出一个好的问题比回答一千个错误的问题有用，可是凡人们每天都把时间浪费在解答错误的问题上。
韩达拉教义
1.论未知与不确定性
未被预先说破、未经证实的一切，才是生命的根基所在。无知是思想的基础，无证是行动的基础。如果证实了神灵并不存在，那么也就不会有宗教的存在。反过来说，如果证实了神灵的存在，宗教还是不会存在。什么事是确定、可预测、无可避免的？那就是，我们终将一死。造就生命的是永恒而难以容忍的不确定性：你永远无从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2.论上帝存不存在
做一名无神论者正是对上帝的维护。从证明这个层面来说，上帝存在和不存在其实都是一样的，韩达拉教因此很少会用到证明这个词。他们并不把上帝的存在当成一个事实，而是认为这一点尚须证明或者仅仅是一种信仰，他们因此也就打破了圈子，不再受到拘束。3.论人与动物的差异
没有理论，没有教义。对人兽之间的这个鸿沟没有那么在意，关注更多的是彼此的相似性和关联性，关注所有生物构成的这个大同世界。尧米西教 每个人的生命都在时间的中心，在米西主的眼睛里，因为他能洞察一切。我们每个人就是他的瞳孔。我们的所做即他的所见，我们的存在即他的所知。 黑暗只存在于凡胎肉眼，凡人以为自己看到了，实则一无所见。在米西主的视野中，黑暗是不存在的。因此那些谈论黑暗的人都遭到了米西主的愚弄和唾弃，因为他们言说并不存在的事物，称之为因果。世间不存在源起，也不存在终结，因为万物皆在时间的中心。正如夜间降落的一滴圆圆的雨珠可以照射出所有的星辰，所有的星辰也可以照射出这滴雨滴。没有黑暗，没有死亡，因为万物都被瞬间的光芒照射，终结与开端是一体的。一。道。
爱国的含义“卖国贼”伊斯特拉凡解释什么是爱国主义。
我所说的爱国主义并不是热爱，我指的是恐惧，对他人的恐惧。它的表现形式是政治的而不是诗意的：仇恨、敌对、侵略。这种恐惧就在我们内心深处，年复一年，越积越多。卡亥德国王阿加文测试安射波通信仪，问海恩星球一个问题。
阿加文通过艾的安射波通信仪问海恩星球的人，“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卖国贼。”“我不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卖国贼。没有人会自认为是卖国贼。”“卖国贼”伊斯特拉凡说如何才算爱一个国家。
欧格瑞恩很少有人懂得烹饪。痛恨欧格瑞恩？不，为什么要痛恨呢？怎样才算恨一个国家、爱一个国家呢？我熟知那些人，我熟知那些城镇、农场、山丘、河流和岩石，秋天的夕阳会在那些山峦的哪一侧落下，我都了然于胸。可是为什么要把这些划入某一片疆域，给这片疆域起一个名字，当这片疆域不再属于这个名字时就停止对它的热爱，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对祖国的爱到底是什么？就是对非祖国的恨吗？那么说的话，这种爱不见得有多好。难道就是自恋？自恋不是坏事，但是不应该将其当成一项功绩，或者以此为业......只要我热爱生命，就热爱伊斯特尔领地的山峦，但是那种爱并没有疆界。我希望，对于那之外的世界，我只是无知而已。在韩达拉教义中，无知就是忽视那些抽象的东西，紧紧抓住现实的存在。“紧紧抓着现实的存在”，这不是存在主义么？
神交术 绝大多数地球人需要经过学习，就像学一门外语一样。除了天生的通灵者外，通灵能力虽然需要生理基础，却是心理方面的能力，是文化的产物，是使用大脑的副效应。在相同的环境下，抽象思维、种种社会的相互作用、错综复杂的文化调节机制、美学与伦理观念，这一切都必须达到一个相当高的水平，才能进行心灵传输，才能启动潜在的通灵机制。不少的科幻作品写过“神交术”。人们乐此不疲地描述一个没有欺骗的世界（因为心灵交流不能说谎）。人的思想像白纸一样透明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二元论书名“黑暗的左手”来自于诗句“光明是黑暗的左手”。这句话是全书的主题。整篇小说，处处可见二元对立。爱库曼与格森星，卡亥德与欧格瑞曼，地球人与无性人，索慕期与克慕期，无不是硬币的两面，彼此对立统一。是呀，没有男人我们如何定义女人，没有光明我们如何定义黑暗，没有死亡我们如何确定存活。
光明是黑暗的左手，黑暗是光明的右手。生死归一，如同相拥而卧的克慕恋人，如同紧握的双手，如同终点与旅程。艾用太极图向伊斯特拉凡解释“阴阳”的概念。
阴阳在内封的空白页上，我画了一个圆圈，在圆圈里面画了一道双弧曲线，又将这个符号中“阴”的那一面涂成了黑色。在地球上，这个符号表达的是“阴阳”的概念。光明是黑暗的左手......光明与黑暗，恐惧与勇气，寒冷与温暖，女人与男人，两者合二为一，如同雪地上的阴影。伊斯特拉凡之死艾与伊斯特拉凡从志愿农场逃出后穿越冰原到达卡亥德与欧格瑞曼的边境。艾刚刚从欧格瑞曼逃走，伊斯特拉凡则是卡亥德的流亡者。艾需要求助于卡亥德的阿加文国王，伊斯特拉凡却不得不回到欧格瑞曼。两个人站在边境上面临艰难的抉择。伊斯特拉凡选择了冲击边防站，让艾获得国王的关注，完成他俩共同的愿望——帮助格森星加入爱库曼。
艾与伊斯特拉凡之间的感情是爱情吗？如果从格森星人周期性求偶行为来看，伊斯特拉凡并没有在他的克慕期向艾示爱。从地球人艾的角度呢？艾是一位地球男性，而伊斯特拉凡是格森星无性人，既不是男性也不是女性。艾会爱一位外星无性人吗？或者说，当我们用“爱情”这个词的时候我们到底在说什么？爱情是指两个人因激素兴奋的状态、两个人之间的性行为还是两个人约定终身相伴的誓言？爱情局限在两个异性之间，局限在两个人类之间，局限在一个星球上、一个物种间吗？我们如何察觉自己的“爱情”，如何确定我们说出“爱”这个字时不是一种自欺/欺骗？
伊斯特拉凡死后，艾去他的故乡，期望能够得到一些慰藉。
我到伊斯特尔来，满心期望能够得到一些慰藉，现在发现这不过是一个傻瓜的使命。这里没有慰藉，而朝拜朋友的出生地，为什么就非得要让现实有所改变、让空虚得到填补、让自责的心灵得到抚慰呢？如今，一切都已无可更改。何为人性艾和一群欧格瑞曼人赤身裸体地关在一个货车车厢中，被运往志愿农场。
车里的人都很好心。大家觉得我和其他两个人——一位老人和一个咳嗽非常厉害的人——是最不抗冻的，所以每天夜里我们三个人都是待在二十六人团体的中央，这个位置是最暖和的。这个暖和的位置并不是我们去争来的。每天夜里，我们很自然地就待在这个位置了。人类尚未失去的这份善良真是一样可怕的东西。说它可怕，是因为当我们最终赤裸着身子待在黑暗和严寒中时，这就是我们拥有的全部。我们这些曾经那么富有、那么有权势的人，最终也只剩了那么一个小零头。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予他人。大家都很善良、很坚忍，不过都很沉默，始终保持着沉默。我们挤在这个阴冷黑暗的车厢里，人人都可能会死去。我们不停地相互碰撞，随着车子一起摇晃，彼此挤作一团，吸入着别人呼出的气体，像生火一样将每个人的热量聚集起来——不过彼此还是那么陌生。当我们一无所有时，我们还有什么？拿走财富、名誉、亲人、甚至衣服，重新回到人的初始形态，我们还有什么？我们真的占有过什么吗？这样想，人生真是彻头彻尾、无穷无尽的虚幻。在极端情况下，我们剩下的似乎只有“互相取暖”，也就是所谓的人性。
艾与伊斯特拉凡一起穿越自然环境恶劣的冰原时，互相依存，互相信任。人与人之间最深刻的关系是什么？是“驯养”，即百分百信任。可是我们真的要用一座城池的毁灭去成全一段爱情，让两个人冒生命之险去建立政治互信吗？驯养一只猫只需要24小时，驯养一个人只怕一辈子也不够。区别就在于，猫没有选择，人有。
在这高高的冰原之上，我们两个人都是孤单一人，与世隔绝。我与我的同胞、我的社会及其规则隔绝了，他也是一样。在这里并没有一个格森人的社会来解释并支撑我的存在。最后，我们俩终于平等了，彼此都是外星人，都是孤单一人。论自杀在卡亥德人看来，自杀是一种可耻的行径。对我们来说，自杀只是人自行做出的一个选择。对他们来说，这种行为却是放弃选择，本身就是一种背叛。如果让卡亥德人来读《圣经》，他们会认为，犹大的罪行不在于对耶稣的背叛，而在于他自暴自弃，放弃被宽恕、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在于他的自杀。人有没有自杀的权利？当然有。可是人不应该自杀。至少我不会自杀。既然死亡是确定的、不可避免的，为什么不活下去，看看所谓的“命运”呢？
把这本书当科幻读，那你就上当了，明明全是人类的故事。勒古恩的野心很大，在一个完整的故事里编织神话、传说、民间故事，想象了一个人类男性与一群无性人的相遇。她试图用一本书容纳性社会学、政治学、宗教、哲学，最终触及人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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