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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住在沟里乡的藏族牧民
停猎之后
都兰国际狩猎场并没有围栏,也许叫做野生动物管理区更为合适。从都兰县城出发,沿青藏公路109国道行驶,在香日德镇的某个村口,我们的吉普车向左一转,便投入到无尽的群山与草场的怀抱。从此再没有平坦的公路,而是由碎石组成的乡道。开车的副场长罗布生在出发前说,也许会赶上山中小气候带来的阵雨。“前几天,我开车进山。由于下雨,一条平时能开过的干枯的河床突然发水,等了4个小时才通过。”不过,我们运气倒是很好,一路都有秋日不冷不热的阳光打在身上。唯一一次需要停车等待的时刻,是看到一列队形整齐的某种雉横穿道路。有褐色短尾的母雉排在最首,后面是6只左右小雉。它们摇摇晃晃地走着,然后钻进点缀着紫色铁线莲的草丛中,不见踪影。
3500米,3600米,3700米……随着海拔的不断升高,乡道上颠簸3个小时后,我们进入猎场的腹地。猎场的范围约有2.3万平方公里,包括了沟里乡和巴隆乡的两个猎点。我们来到的只是东侧的沟里乡。去巴隆乡的猎点需要骑马,而此时的马膘肥体壮、情绪暴躁,难以驾驭。经过了一系列的峰回路转,视野逐渐开阔起来。在智玉村的一座寺庙附近,场长航庆加叫我们下车,因为他看见了一群正在翻山的岩羊。
岩羊是当地种群数量和密度最高的一种有蹄类动物。为了躲避天敌,它们喜欢在海拔4000米左右的岩石堆中选择休息场所。由于它们的背部为石板灰略带蓝色,腿上又有不连续的黑色条纹,所以一年四季它们的体色都能与背景色融为一体。拿着双筒望远镜向2公里之外的山顶第一次张望,我一点也不惊讶我找不到任何一只岩羊。让我吃惊的只是航庆加的眼力。他用肉眼向我描述有几只在弯腰吃草,又有几只在停下张望,还有几只正奔腾着向山后面跑去。按他的描述,这群岩羊足有100只。这让我想起曾来此地考察的美国哈里斯博士在《消失中的荒野》一书中写过的一段话:“计数岩羊就像玩小孩子的拼图游戏一样,目标被隐藏在一幅复杂的图案中,并被故意分成了许多小块,刚开始的时候只能找出一两块来,渐渐地找到的块数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完全拼好后才会发现,原以为组成目标的块数并不多,但实际上却并不少。”
在航庆加的指点下,我把望远镜向下挪动,又发现了几只体态娇小的藏原羚。这种原羚在臀部有一块桃心形状的白毛区域,在当地话中,它们又被叫做“白屁股”。再加上它们喜好在海拔较低的河床滩地活动,因此容易被看见和辨认。只不过它们总是三三两两地出现,如果不是将臀部示人,还是有可能将其忽略。
岩羊和藏原羚正是此次7位美国人申请来都兰猎捕的对象。这样的捕猎行为被称作战利品狩猎。狩猎者感兴趣的是将动物的皮毛、头部或者角带走,制成标本后展示在家中。常能让人想到的情景,就是在一个宽大的客厅中,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上方悬挂着一只鹿头标本,在火光的映照下眼睛里散出野性的光芒。狂热的狩猎者也会在家中专门辟出一间战利品陈列室,他们的打猎装备也会一同展出。在中国西部,岩羊最让外国猎手着迷。因为除了中国之外,这种动物只能在尼泊尔和巴基斯坦打到。岩羊两性都有角,但雄性的更大,长度为60厘米左右,十分雄伟。为其中4位美国人进行申请代理的正安国际旅行社经理王巍告诉我,他们就是为了岩羊而来的。“藏原羚属于一种附属猎物。国外猎人不可能就为一只岩羊千里迢迢来到中国,于是往往会选择再打一只藏原羚。”雄性藏原羚的角纤长,并在角尖处向后扬去,也很漂亮。
这4位美国人在去年提出申请的时候,中国所有的国际猎场已经4年没有接待过客人。导致停猎的是2006年那次对于野生动物狩猎额度的拍卖。2006年之前,国家林业局会在每年底或者第二年初批准来年春秋两次国际狩猎的额度,这种审批并不公开。2004年《行政许可法》开始实施之后,以往一事一批的方式必须转变为公开、公正、公平的“阳光审批”。考虑到很长时间以来猎物的价格都没有提高,林业局最终选择了一种能让收益最大化的方式——对289只野生动物的狩猎权进行拍卖。但是这种拍卖形式的可操作性不强,当时打算参与竞拍的王巍告诉我:“标的物是什么,我都不太明白。是每只猎物单独来做拍卖么?如果要打算拍下同种猎物的几只应该怎么办?”
时任都兰猎场场长的达盛林就认为拍卖的时机不对,林业局征求他意见的时候,他明确表示“不支持”。“许多人都不知道还有国际猎场存在。他们肯定会有疑问,为什么一直以来狩猎只对外国人开放?其实是受到人们消费能力和国内枪支管理的限制,对国人狩猎的门从来就没有关过。还有就是,猎物全部都是国家一级或者二级保护动物,多年来《野生动物保护法》的宣传,让人们脑海里‘保护’的概念根深蒂固,却不了解对野生动物的管理和利用。狩猎对调控野生动物种群数量和结构也有好处。这些认识都需要循序渐进地普及,突然要进行拍卖,群众肯定接受不了。”达盛林说。正如他所预料,在媒体上出现公开抗议与反对浪潮后,原定当年8月进行的拍卖被无限延期,当年的秋季狩猎被取消。2006年上半年的那次春季狩猎,都兰猎场一共接待了32名国际猎人,猎取盘羊1只、岩羊31只、藏原羚22只,总共54只猎物。那是猎取头数最高的一次狩猎,也成为都兰猎场的最后一次狩猎。
沟里乡野生动物救助站内,藏族牧民给只有两个月大的小岩羊喂奶
2007年底,航庆加从县农牧局草原监理站站长的职位上调来,接替达盛林来当场长。他要处理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完成解除员工劳动合同的工作。员工由20多名减少到了5名:正副两位场长、一位导猎员、一位会计以及一名服务人员。他们的工作包括完成每年3次左右的巡山任务、进行设备器材的维护,还有对香日德镇上一处农场苹果园进行民族风情园式的经营。同时经过两年申请,由罗布生兼任经理的国内狩猎公司于2008年成立,得到了县里划拨的80万元启动资金。
拿猎取一只岩羊的价格来举例,该公司提供的报价表是国内狩猎者4万多元,国外报价则是20万元。按理说,国内应有不少富人会对这项运动有兴趣。但是从成立以来,公司还没有开展过任何一次业务。罗布生将原因归结于“游客的心血来潮”,以及“国家对于开展狩猎政策的不明朗,使得猎场无法放手去做市场推广与宣传”。“好几回,都是一群游客已经到了西宁,才给我们打电话,询问能不能打猎,我们根本来不及向省林业厅来请示。”迄今为止,一次算不得狩猎的行为是,一群山西的煤老板过来要求体验打猎。罗布生在菜市场买了10只鸡,去公安局批了100发子弹,在山沟里找了处地方让他们来射击,一共收了5000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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