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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同治年间,有个叫骆惠康的人从原籍诸暨枫桥到绍兴做蚕丝生意。因他善于经营,为人极守信用,不几年工夫,已挣得了一份不小的家业,在府横街开设了一个“诚泰丝行”。
在骆惠康五十开外的一年秋天,夫人生了个胖儿子,因是九月九重阳节生的,所以取名阳生。惠康夫妇晚年得子,把阳生看作掌上明珠,百依百顺,养成了阳生任性好玩,放荡不羁的习性。
阳生从十五六岁起,就爱上赌博。“牌九”呀,“牌宝”呀,“蹲巧”呀,样样入迷。只要这个活宝一伸手,母亲和妻子都会把私房积蓄给他。起初是小赌小输,后来,他胆子越来越大,输钱全不放在心。
有一年年初,骆阳生在赌窝里玩了牌九又打牌宝,外加“三根头”,一连赌了五日五夜,终于输得站不起腰来。阳生心想,母亲和老婆的私房积蓄,这几年已被我得差不多了,这次输了这么多钱,赌债欠了一屁股,只有死路一条了。
回家后,他茶不思饭不吃,急得他老婆手足无措,弄不清阳生究竟得了啥个病?从儿子回家的第二天起,骆惠康看到有十几个穿戴不三不四的人,从早到晚,鬼鬼崇祟的来找阳生。
他是一个精明人,猜到阳生一定做出了什么不体面的事情了。惠康把儿媳妇叫来,再三盘问,方才得知新年几天里阳生赌输了半个“诚泰丝行”。骆惠康气得胃气病大发。正月初八,骆惠康穿戴得整整齐齐,坐在客厅里,手捧水烟管,叫媳妇把阳生唤到客厅里来。
阳生瘪塌塌站在爹面前。惠康却心平气和地说:“你新年里输了我半个家业,事已如此,无可挽回。钱债是债,赌债也是债。既然欠了人家的惯,就应该还人家,我可以替你还。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还给人家的赌钱,必须你自己用篓担挑着,挨门挨户,一家一家的送过去,不能叫别人代劳,也不能叫债主到家里来拿。所有的钱,一次还完,不要再欠人家。”
阳生听了他爹的话,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心想,爹爹居然爽快,自己有救了。但他毕竟心虚,又胆怯地追问了ー句:“爹,你当真允许我还债吗?”
惠康说:“做人要有信用,要有骨气,也要有人气,你就照我的话去做吧?”说完,就棒着水烟管回房去。
从第二天起,阳生就用篓担装了铜钱到赌友家中还,这让赌友都感到十分惊奇。挑到第三天,阳生的右肩已经红肿发痛,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挑担还债。第四天,钱越挑越重,路越挑越远,硬挨苦撑,到中午才把赌债还完了。
当他还完最后一家赌债时,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在一大铜钱拣了一枚“康熙通宝”,要求债主准他拿回家中,作个纪念。赌友笑了笑,答应了。阳生就拿这枚铜钿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
当晚,阳生病倒了。在床上,阳生的四肢骨头像是散了架,身上发烧,然而心中好像有一件事十分清楚。阳生想:爹三十多年挣了这家业,我阳生在五天里就给他败去了一半,不要讲我爹三十年的辛勤所得来之不易,就是我三天半内白白送人,也苦得忍受不了。
我阳生做人还有人气,还有骨气吗?想到这里,阳生硬是撑起病体,流着眼泪,跪倒在老爹的面前。
过了四五天,阳生病好了。
从此,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大赌小赌,概不再犯,一心放在“诚泰丝行”里,协助父亲处理店务。
后来,骆惠康年岁已高,痪在床,就把丝行全部交给骆阳生料理。
“败子回头金不换”,诚泰丝行又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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