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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天保
姜市长被日军龟村队长召回郑州当伪市长，把秀梅和两个外孙、外孙女留在郑寨主家，郑寨主怕姜市长的女儿不安全，仍然让周振发做她的勤务。
周振发是单身汉，由于家里穷，三十了也没结婚，但人长得还可以，五尺多高的个子，白净子，四方脸，说话总是一面笑，人又勤快。
姜市长在金岭寨住时，就是周振发既当保卫又当勤务，和秀梅混的挺熟，姜市长走后仍然是周振发当保卫和勤务，不过任务少了点，不伺候姜市长和夫人了。
平时，秀梅也不出门，只在院子里浇浇花、养养鱼、给两个孩子做做饭、洗洗衣服，周振发除了到集上给秀梅买些生活用品外，就是割割草、喂喂马，没事了拎着猎枪打兔子、山鸡什么的，拿回去给秀梅和孩子们吃，也经常带秀梅的两个孩子到山坡上玩摸柿猴呀，掏螃蟹呀，日子过得也挺快活。秀梅搬到上屋住了，周振发仍住在门口，一来喂牲口，二来当保卫，只有秀梅叫他时，他才进进秀梅的屋。
半年之后，过罢春节，一天晚上，秀梅的儿子狗旦突然发起烧来，额头烧的烫手，秀梅走到周振发住的卧室门口，喊道：“周哥，周哥。”周振发刚刚脱下衣服想睡，听见秀梅喊，赶紧穿好衣服开开门，问道：“有啥急事吗？”
秀梅说：“狗旦发烧了，这里有医生没有？”
振发说：“有，有。”
秀梅说：“你陪我给狗旦看看去吧？”
周振发说：“行，行。”
就关住门到上屋抱起狗旦往外走。这时初春还很冷，秀梅穿着大衣，把狗旦包裹好让周振发抱着，怕惊醒熟睡的巧巧就轻手轻脚的关好门，跟在周振发后边向西边出小寨门去看医生。
出了西寨门下个陡坡，过条小河是五代行医的陈道明老中医家，这时陈道明刚给一个病人看过病，准备休息，听见有人敲门就把灯点着开了门。周振发抱着狗旦和秀梅进了医生室，秀梅从周振发手中把狗旦接过来，解开包着的盖头，让陈大夫看，陈大夫摸摸孩子的头觉着很烫手，又见孩子有点抽风，就对秀梅说：“孩子是着凉了，还有点惊吓。这样吧，我给他扎两针，开点药熬熬吃吃，再说。回去后，再用凉毛巾敷敷额头。”
陈医生用针扎了狗旦的人中穴，狗旦哭了两声后，抽搐轻了点，于是又开了药方，拿了药，包好，周振发要掏钱，秀梅说我带的有，于是秀梅付了钱，周振发抱着狗旦，秀梅提着药回到寨上去。
回到屋里，周振发找来个药砂锅，把药倒进去，添上水点着火开始熬药，秀梅将狗旦放到床上盖好，用毛巾沾些凉水敷在狗旦额头上，过了一会儿狗旦的烧退了些，狗旦睡着了，巧巧醒了，睁睁眼看了一下，又睡着了。周振发说：“没有啥事我回去休息了。”
秀梅说：“周哥，你陪陪我吧，我心里有点不踏实。”于是周振发就留下来，一边抽烟一边烧火煎药。
秀梅说：“周哥，看你人挺好的，怎么就没有个家呀？”
周振发一听秀梅问他这个话题就漫不经心地说：“人穷吗，娶不起老婆。”
秀梅说：“以前就没人提过？”
周振发说：“提是提过，就是没成事。”
原来周振发家也是个殷实户，地有二十多亩，爷爷还是个前清的秀才，父亲赶牲口，姊妹七个，他上边有个姐姐，有一年他的爷爷被土匪绑票了，为了救爷爷，父亲将二十多亩地卖了一半，好歹把周振发的爷爷赎回来，后来周振发的爷爷又生了一场病下世了。
不久周家又死了牲口，父亲靠推煤卖煤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周振发小时候订的媳妇，娘家见周振发家境败落也毁约不成了，不久又遭了灾荒，一家人除了大姐出门，父母和弟妹饿死五口，家中只剩下周振发和弟弟周振旺兄弟，后来被郑寨主收留。郑寨主见他兄弟俩老实勤快，就让他们当了自己的勤务兵，并教他们枪法，特别是周振发也常跟郑寨主出门办事，所以秀梅的父亲姜市长也见过他，这次接姜市长到金岭寨避难，郑寨主就派周振发和周振旺兄弟俩去了，周振旺把日军引开后，不知去向，周振发一直陪着姜市长一家，后来姜市长走了，周振发又专伺候姜市长的女儿秀梅。
周振发见秀梅问自己的婚事，就反问秀梅：“这半年多了，咋也没见过你丈夫呢？”秀梅见周振发反问自己，那泪水像泉水一样涌出眼眶。
秀梅说：“被日军打死了。”
于是就把自己的丈夫赵青阳死的经过给周振发说了一遍。周振发说：“这小日本真可恨呀！”
秀梅说：“恨是可恨，有什么办法呀，人弱被人欺，国弱被人占。”
两人说到伤心处都落了泪，一会儿工夫周振发把药煎好了，用纸罩着把药水倒进碗里，加上点糖，把狗旦摇醒，哄着让狗旦喝了，一会儿工夫狗旦又睡着了。
秀梅的屋内有两张床，除了秀梅睡一张外，另一张是姜市长原来睡的床，秀梅将巧巧和狗旦放到自己的床上睡觉，又拿出一床被子放到另一张床上对周振发说：“周哥，今晚上我有点害怕，你就在这床上睡吧，给我助助胆。”
周振发一听心里发了毛，说道：“不好吧。不然的话我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给你壮壮胆吧。”
秀梅说：“院子里多冷呢，要不然就在这屋里闲聊吧。”
周振发说：“也好。”
仍坐在原处不动，这秀梅出身书香门第，上过学，当过教师，也在父亲身边见过大人物，又懂历史，讲起话来，滔滔不绝，从古代讲到现代，从家庭讲到国家。又讲古代的爱情故事，像薛仁贵和王宝钏呀、孟姜女呀、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呀、梁山伯和祝英台呀等等，周振发也非草木之人，但是由于自己地位低，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是听到妙处也赞扬几句。
姜秀梅突然对周振发说：“你看我的眼是不是有东西呀，咋恁不好受，你快来给我吹吹吧。”
这时周振发也站起来走到秀梅面前，把秀梅的左眼皮掀开吹了两口，秀梅说：“好些了。”
周振发准备离开时，秀梅拉住周振发说道：“周哥，陪陪我吧。”
这时，周振发想走也走不开了，就这样，他俩像烈火见干柴，有了第一次。从此以后，二人每到后半夜就到一块儿睡觉了，不久秀梅怀了孕。
姜秀梅和周振发好起来以后，也经常出门看戏赶会，周振发把马鞍整理的得得劲劲，是皮制软鞍子，姜秀梅骑在中间，狗旦坐在怀里，巧巧坐在马屁股上，周振发或前头牵着马缰绳或者后边跟着，知情的知道他是护卫，不知道的只当他们是一家人。
时间长了，风言风语就传开了，这金岭寨上平时有四五十户人家，啥人都有，长舌头的，扯闲话的闲人，没事专谈别人的是非。有个好谈别人闲话的花婶，见周振发和姜秀梅经常一块儿厮跟着出门办事，就对嫂子门说：“郑寨主当济公了，专办好事，你们看那两人多亲热，比两口子还两口子。”又教他的小孩子传谣言，说秀梅是郑州姜市长的小姨太，留在这里放腰的，或者干脆说什么小姨太，窑子铺的妓女，郑州混不下去了，来这找野食吃的，说秀梅的孩子是野种等等。
有一次周振发领着巧巧和狗旦出门玩耍，狗旦和村上几个小朋友在一块儿玩，因为争一个空蝉壳和一个叫二孬的小孩打起来，二孬吃了亏就指着狗旦骂道：“野种，爹多娘少的……”等难听的话，巧巧听见了哭着拉弟弟回家，周振发把二孬训了一顿，领着俩孩子回到住宅去。
秀梅见巧巧哭的眼都肿了，问是咋回事，巧巧就把二孬骂的不好听的话给妈妈说了，秀梅听了很生气，从此她再不让周振发带着孩子出门玩。
但在家里没事干也不行，于是又想起一个主意，教两个孩子学文化，让周振发也跟着学。于是就把她当教师时留下的书籍翻了翻，见有小学一年级的课本，就在地上写起字来，让他们三人一块儿学。
秀梅教的第一个字是“人”字。接着学汉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等，三个月之后，秀梅的两个孩子和周振发都认识有百十个字，并且都会写自己的名字。
秀梅教孩子文化是因为孩子已懂事，该入学了，但此处没有学校，况且这兵荒马乱的教师不好请，教周振发学文化则另有想法，既然自己想和他在一块儿过，他没有文化，将来工作不好找，单凭下力挣不了多少钱，这一家子日子不好过。所以他教周振发学文化比教自己的孩子还操心，也是两天一课，一星期一测试，周振发也知道秀梅的心事和学文化的重要性。半年之后，不但学了一千多个汉字，还学会了打算盘。
转眼到了一九四一年秋天，秀梅正准备给子女添棉衣时，拿出从郑州带来的钱，交给周振发到集上买块花布和二斤新棉花，周振发到集上买东西去之后，天快中午了，郑寨主带着郑州的张秘书来找秀梅。张秘书拿出一封家信递给秀梅说：“这是你爹给你的信，你看看吧。”秀梅拆开信封一看，只见信上写道：“女儿秀梅，自父亲回到郑州后忙于杂务，没有去看你，望你谅解，最近你妈妈身体欠佳，需有人照顾，望你早点回来照顾你妈为盼。”
秀梅看了信之后，把信叠起来，放进兜里，对张秘书和郑寨主说：“你俩进屋歇歇吧，我给您先做点饭吃。”
张秘书说：“不用了，我已经在郑伯伯那儿吃过了，上边有车，你准备准备，咱走吧。”
秀梅说：“要走也得让我准备一下，等振发去集上买东西回来，我给他交代一声。”
张秘书说：“来不及了，我来时，你母亲正吐血哩，怕回去晚了……”
秀梅一听说母亲的病很重，啥也不顾了，回屋换了身衣服，拿了几件换洗衣服挽着包，领着巧巧和狗旦就走。巧巧说：“咱这往哪去呀？这么急。”
秀梅说：“你姥姥病重，快走吧。”
于是拉着两个孩子跟着张秘书坐上大马车回郑州去了。
周振发扯了八尺花布，称了两斤棉花和二斤红糖回到金岭寨秀梅的住处后，见门锁着，不见了秀梅和两个孩子，一打听，才知道秀梅回郑州走了，放下东西想赶上送一送。郑寨主拦住他说：“你不要去了。”
周振发说：“我给她买的东西给她送去。”
郑寨主说：“我说不叫你去，你就别去。”
周振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听郑寨主的安排。
郑寨主说：“从今天起你躲起来，不要露面，不然的话我保不了你。”
周振发似乎听懂了郑寨主的意思，就说好吧。趁夜间下了金岭寨，找他弟弟周振旺去了。
原来，自姜秀梅和周振发好了以后，一次秀梅去地里拔野菜时，有些呕吐，被长舌头花婶看见了，长舌头花婶断定秀梅一定是跟周振发好上了。有一次进郑州就把这件事给他的老相好说了说，把话捎给姜市长。姜市长开始不信，后来又派人暗中调查，发现自己的女儿确实和周振发关系不一般，就断定真有那么回事。当时姜市长就气坏了，认为自己养了个不争气的女儿。
一个堂堂市长的女儿怎么能嫁一个穷看门的卫士。于是决定把女儿叫回来，另选佳婿，还怕女儿不听话，就编瞎话说秀梅的母亲得了重病，让女儿立即回来，并让张秘书带去二百两银子送给郑寨主，让郑寨主秘密将周振发处死。郑寨主接到姜市长的信后，左右为难。周振发给姜市长女儿当保卫是他派的，况且周振发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怎好对周振发暗自下黑手呢？不做，还怕对不住老朋友，真情又不敢对周振发直说，于是就想起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周振发先躲起来，然后看看事情发展再说。
秀梅带着两个孩子乘张秘书带来的胶轮车回到郑州姜市长官署下车，一进门就听见里边搓麻将的声音，就说：“妈，爸爸在信上说你有病了，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秀梅的母亲何氏说：“我有啥病呢，可能是你爸爸想让你回来，怕你在那疯惯了，编个瞎话，不管咋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也正想你、巧巧和狗旦呢？快去洗洗吧。”
于是停了麻将，抱起小外孙亲个不够，巧巧说：“姥姥偏心，咋不亲我呢。”
何氏说：“快来，坐在我的左腿上，让我也亲亲你。”
于是巧巧坐在何氏的左腿上，狗旦坐在何氏的右腿上，摇来摇去的。一会儿秀梅洗罢脸，见两个孩子都坐在妈的腿上，就说：“都下来，你姥姥恁大年纪了，腿上会承住你两个压？”
于是巧巧和狗旦都向姥姥脸上亲一口，跳了下来，玩去了。
何氏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让女儿吃，秀梅说我还不饿呢，等我爸爸回来一块儿吃吧。
正说着姜福源市长带着四个客人回到了家，一个是龟村队长，一个是保安队刘占奎，还有翻译山田中佐和副市长程得清。
姜市长把四个客人让到客厅坐下，并亲自为客人递上茶，说道：“我这寒舍没啥好招待，这是本地产的银花茶，你们先喝喝品品味道咋样？”
龟村队长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觉着很香，就叽里呱啦起来，并伸出一个大拇指。山田中佐翻译说：“中村队长说这茶很好喝，想带点给太太喝。”
姜市长说：“好啊，我给您准备一大包。”
大家伙聊到兴头上。程得清对姜市长说：“听说姜市长的千金回来了，咋不出来让见识见识。”
姜市长说：“夫人，秀梅回来没有？”
“回来了，正给两个孩子洗脸呢。”
正说话，秀梅出来了，见有四位客人，就上前说：“这位是？”
姜市长说：“这位是龟村队长，这个是翻译山田中佐，这两位你都认识。”
秀梅说了声“叔叔好。”就回避了。
龟村队长又叽里呱啦起来，山田中佐翻译说：“龟村队长说你的女儿好漂亮啊。”
姜市长说：“小女丑陋，不懂事，不要见怪。”
山田中佐翻译说：“你的女儿不胖不瘦，体态丰润，是个美人啊。”
大家说话时，姜市长的夫人端上两盘瓜子，大家边吃边聊，保安队长刘占奎不住打量着秀梅。姜市长的夫人何氏见来了客人又炒了几个菜端上来，让大家吃饭。
吃过饭后，姜市长送走了客人，回到屋里对夫人说：“他们看了很满意。”
何氏说：“不知咱秀梅愿不愿意。”
姜市长说：“小孩子的事，大人做主就是了。”
原来，姜市长知道秀梅和金岭寨周振发好上以后，气得只想撞墙。他决定赶快给秀梅找个婆家。就给副市长程得清吹了吹风，程得清得信后，就在了意，正好保安队长刘占奎的老婆死了，撇有两个孩子。刘占奎也是三十来岁，又是日本龟村队长的红人，就给姜市长提了提。
姜市长虽然平时看不惯刘占奎那种靠日本人耀武扬威的样子，又怕自己在日本人面前吃亏，认为找了这样的女婿，自己就安全些。回家给夫人何氏一说，何氏说怕女儿不愿意。但姜市长主意已定，夫人也只好从了，于是派人将女儿叫回来，并让未来女婿由媒人陪着先来看看。
【待续】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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