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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能量持续下降。打不起精神做事。明明已经觉知这种状态，却对如何改变这种状态无能为力。
于是，我想远行。不是为了逃避，而是希望藉由空间产生的距离，让自己做一些清理，从持续的低迷里走出来。
晋祠、云冈石窟、应县木塔、悬空寺、五台山，这样规划好了行程，出发。
晋祠
晋祠的故事要从古老的周朝说起。记者前辈梁衡的《晋祠》一文说尽了晋祠，详细且文笔优美，令我赞叹。
在晋祠诸多的景点里，我在周柏与唐槐旁边站立许久。2000余年的周柏遒劲老到，1500余年的唐槐潇洒茂盛。它们面前曾经过多少人呢？各种朝代，各种衣衫，各种语言，都在它们旁边像云烟一样飘过，而它们长留此地。
我停留在树前，想着它们如何能避开雷公电母、酷暑严寒、炮火硝烟，安好到至今。几乎是奇迹。抬头看着它们，尽管沉默不言，却能让人感觉到，它们的生机一如漫长的从前。
见我在树前伫立，一位游客好奇地问，“你站在这里，是想吸收它的能量吗？”我微笑不语。或许如这位游客所想，人与自然之间，也会有无形的互动与交流吧。
云冈石窟
云冈石窟里，最喜欢的是看到的第一尊佛像，据说是北魏时期的。线条温柔流畅，面容慈悲饱满，整体看上去又简单又自然，好像没费什么力就凿成这般模样。
“这么高大，是云冈石窟最高的佛像吗？”我问解说员。
解说员说，后面还有很多精美佛像，最高的17米。于是我转身迈步前行。
直到游览完了云冈石窟，我都没有看到比那尊佛像更打动我的。但回头再去，体力与时间也不够安排了。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把在云冈石窟的所有时间都留给那尊佛像，认认真真地去看、去欣赏。
但是，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好奇。虽然最后会发现未知的事物未必值得花时间去探访。
我希望，我能够多一点与自己所爱相守的时间。而不总是被贪念与好奇裹挟前行。
应县木塔
我知道应县木塔，是在我读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的日本作家所著《树之生命木之心》之后。
该书记录了日本法隆寺最后一代专职的宫殿大木匠——西冈常一传承下来的宫殿木匠口诀和他身体力行的工匠精神。奈良的法隆寺始建于公元7世纪，是日本现存最古老的木结构建筑群，是日本的国宝，并入选世界遗产。
书中说，木匠们在选择木料时，“要按照树的生长方位使用”、“堂塔的木构不按寸法而要按树的癖性”。原来，从前工匠们是这样对待材料的，这令我惊叹。
由此书引发的兴趣再在网上搜索古木塔，得知中国有着比之更古老、体量更大的山西省应县辽代木塔。塔高67.31米，纯木榫卯结构，已矗立千年不倒。
在晋祠的时候，一个导游在献殿里面，像老师一样认真详细而不失严肃地向游客们讲授关于卯榫的知识。古建筑是山西的骄傲，现存元代之前的古建筑数量，山西占到全国七成以上。这种大木作曾是中国人的看家本领。但我们来到应县木塔时，讲解员说，现代人已经无法再传承这门手艺了。应县木塔已成绝响。
我们与古老的智慧、与自然已经越走越远。有一些已经远到无法触及。
悬空寺
远望北岳恒山的悬空寺，建在峭壁上，悬在半空中，颇为惊险。步行往悬空寺的路上，我听到有人说，“这里有这么多平地，为什么非要建在半空中呢？”在悬空寺上遇到一位导游，他向我解释说，当初此地水患甚多，建悬空寺原为镇水之意。
沿着窄窄的台阶往上走，走到一处楼阁时，终于前前后后的游人都散去，只有我一个人站立在栏杆旁。我不想赶路，就想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儿。
木檐上的风铃声音非常好听。随着风吹过来，铃声也就响起来了。这阵风走了，铃声复归沉寂。在空旷的山间，铃声并不显得十分清脆与急促，而是比较柔和，不疾不徐。我的心也随之安顿下来。目光所及，是厚重高峻的恒山，澄澈的蓝天，和蓝天下的白云。和南方的白云有些不同，这里的白云流动得比较快一点。我沉默着在此处看云卷云舒。
人生也罢，旅途也罢，若有一时一处可停留，可独处，便可以继续安然前行。狂心顿歇，歇即菩提。我珍惜这一刻的清静自在，但终究要离开。
从江南到北方的悬空寺，与此时此地的风与云默然相对，这一期一会何其难得，我不知何时才会重来此地。
临别再看山间飘荡的白云，想起金庸小说里的一句话：
“你看天上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五台山
夜晚来到五台山，入住一家名叫“听山”的民宿，离中心地段有一点点距离，没有人声嘈杂，倒有山间流下来的溪水声音。我与同伴都十分喜欢。
次日清早5点，便来到观音洞。在那里等待着我们的藏传佛教僧人带我们点燃了大殿的香与烛，然后，开始一天的早课。二十余位僧侣的唱诵低沉有力，不时还有鼓声想起。在供奉着神像的金色大殿和端坐诵经僧人的喇嘛红之中，我默坐静思，为家人祈福，度过了在五台山的第一个早晨。
进殿时星光满天，出殿时阳光明媚。再看观音洞，原来是建在峭壁之上。沿石阶云梯走到最高处，相传观音菩萨曾在此显形。洞旁有一眼山泉水，将一位年轻喇嘛为我盛满的一瓶水带下山去。
这里曾是六世活佛仓央嘉措多年修行之处。我一度很喜欢仓央嘉措的诗。想着我脚下踏着的，是仓央嘉措曾走过的地方，因此，来到此地确实欢喜。
当天还去了殊像寺、显通寺、龙泉寺、塔院寺、五爷庙、菩萨顶等，匆匆而过。
第二日去五台山的五个台。每走到一个台顶，见到眼前群山绵延，才真正感受到何为山河壮丽，心底生出对自然、对生命更深切的热爱。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我感受到了这天地之间的饱满的能量。
是一次圆满的旅行。
我在心里，对所有成全这次旅行的人事物默默地道谢。包括尽管一路冰雹，但刚停好车打开车门，冰雹立止、阳光闪耀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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