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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没发现,其实你已经被一群妖怪包围了:
四下无风,书页竟然哗啦啦地翻起来,其实是一只叫“纸舞”的妖怪在作祟;
晚上睡觉还好好的,醒来时枕头就不知不觉跑到脚边了,这是一只叫“枕返”的妖怪在恶作剧;
明明已经睡足了八小时,可是白天还想睡,而且一睡就是三小时起,是叫“寝肥”的妖怪偷偷干的;
一个人走夜路,后面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回头却什么人也没有,其实是一只“啪嗒啪嗒”妖怪在跟着你;
随意动了动手指突然感到皮肤上传来了疼痛,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轻轻划了一道小口子,是叫“镰鼬”的妖怪在施展妖法;
……是不是没听够?
如果说有什么话题能让大家马上竖起耳朵,虽然有点害怕,可又忍不住想听,还百听不厌的,妖怪绝对要算头一号!
不然那些动漫《犬夜叉》、《虫师》、《夏目友人帐》、《鬼太郎》、《鬼灭之刃》、《神奇宝贝》、《百鬼夜行抄》,《千与千寻》、《龙猫》……还有小说《怪谈》、《阴阳师》、《巷说百物语》……还有电影《妖怪大战争》、《富江》、《裂口女》……怎么会如此受欢迎!
日本妖怪的热潮一波接着一波,似乎压根就没有消退过,那么人们为什么如此喜欢谈论这些令人忐忑不安的家伙呢?
长话没法短说,这要从他们第一次现出原形说起~
高桥留美子动漫作品《犬夜叉》
吾峠呼世晴动漫作品《鬼灭之刃》
平安时代(794年-1192年)末期,在一些描绘地狱场景的“六道绘”和神灵驱邪的“驱邪绘”中,动物形象的妖怪首先出现了,模样可以说十分邪恶。
平安时代的驱邪绘
平安时代的驱邪绘(局部)
到了室町时代(1336年-1573年),形象稍微温和了一些些,出现了许多由生活旧物变成的妖怪。
在土佐光信的《百鬼夜行绘卷》中,汤匙、扇子、雨伞、茶锅、草鞋、琵琶、木琴……纷纷长出了眼耳口鼻,还有手有脚,成了半物半妖的妖怪。这种成了精的器物,叫“付丧神”。
土佐光信的《百鬼夜行绘卷》(局部)
土佐光信的《百鬼夜行绘卷》(局部)
传说一件物品被使用了99次以上就会成精,一旦被丢弃,它就会心生怨念变成付丧神,给主人带来灾祸,《夏目友人帐》中就出现过一个名叫“时雨”的伞妖。
《夏目友人帐》中的伞妖
这一时期,还诞生了一些我们非常熟悉的妖怪,比如《千与千寻》中的河伯和无脸男。
《千与千寻》中的河伯
《千与千寻》中的无脸男
到了江户时代(1603-1867)——日本妖怪的黄金时期,有一位名叫鸟山石燕的画家脑洞大爆发,在他的四册妖怪画卷中:《画图百鬼夜行》、《今昔画图续百鬼》、《今昔百鬼拾遗》、《画图百器徒然袋》,一共描绘出了207种妖怪!一般提到妖魔鬼怪,大部分人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恐怖、恶心、不怎么友善的生物,但在鸟山石燕的笔下,妖怪开始不特意集中表现恐惧了,眼神动作越来越像人,还总能流露出一些使人发笑的因素,比如下面这张犬神,还真是人模狗样呢。
鸟山石燕所绘的妖怪“犬神”请点击输入
终于到了当代,妖怪们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全员皆萌!人称“妖怪博士”的水木茂,不仅极尽所能地扩展了鸟山石燕的妖怪体系,在他的《图解日本妖怪大全》中,总共画出了718种妖怪,而且还把妖怪们画得一个比一个卡哇伊,从他的《鬼太郎》系列漫画可见一斑。
又怪异又搞笑的《鬼太郎》曾经掀起了好几波妖怪热潮,最高峰的时候,有超过六本漫画在同一时间内连载。后来的妖怪漫画中,几乎都能看到《鬼太郎》的影子,目前大热的《鬼灭之刃》也不例外。
水木茂所绘的妖怪“山犬”
水木茂的《鬼太郎》系列漫画
总的来说,日本妖怪有两大特点,一个是越来越萌,一个是因地制宜。
不难发现,早期由于生产力不高,人们对地震、海啸、干旱、饥荒、野兽等这些无法用当时常识来解释的恐惧,只有认为是妖怪作乱才能令人心安。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对天灾的认识开始有了其他解释,比如科学。因此妖怪的形象就随着人们内心恐惧的减少,变得越来越不吓人,甚至以一种万物有灵的方式,来劝诫人们要爱惜身边的物品。
发展到今日,妖怪们除了外形变得讨喜之外(即便是裂口女这种怨灵类的妖怪,也有着说不出来的美感和萌点),更多是成为了一种幻想世界中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敢打破各种规则,能自由自在来去的令人类羡慕的独特存在,投射出了生活在都市中的人们内在的一种心理需求。
《夏目友人帐》中超萌的妖怪“娘口三三
都市传说中的裂口女
另一方面,因为日本四面环海、多山多林,因此绝大部分的妖怪都和水域、森林有很深的渊源。比如在河边洗红豆,将路过的人抓来吃掉的洗豆婆婆;受了情伤投河自尽,每到半夜就出现在桥边加害路人的桥女;还有被情人抛弃在雪山,死后化为妖怪专门杀害负心渣男的雪女……
水木茂所绘的“洗豆婆婆”
水木茂所绘的“桥女”
水木茂所绘的“雪女”
虽然日本被大家叫做“妖怪列岛”,但其实大部分妖怪都是外来的,水木茂说,“日本的妖怪中,有70%来自中国,20%来自印度,10%是当地的本土妖怪”。
自唐以来,中国的《山海经》、《酉阳杂俎》、《淮南子》、《搜神记》等书籍开始大量流传到日本,其中很多奇物异类、鬼神精怪的图样使日本画家大受启发,此后舶来的妖怪们就在日本落地生根了。
非常有意思的是,很多《山海经》里的小妖怪到日本后变成了主角,比如九尾狐。它在中国被认为是妲己的化身,而在日本也有一位这样“红颜祸水”的狐妖,名叫玉藻前。水木茂认为它是商纣王自尽时,九尾狐妖离开妲己的肉身逃到日本的,后来因为勾引了鸟羽上皇,被当时最厉害的阴阳师安倍晴明打死了。
橘小梦所绘的九尾狐妖“玉藻前”
和九尾狐一起并称日本三大妖怪的,还有大天狗和酒吞童子,其中的大天狗也来自《山海经》,只不过到日本后,其脸色变成了大红色,还长着长长的鼻子和一双鹰的翅膀,大天狗被认为是大山的精气所化,因此地位比其他的妖怪多少要高出一些。
歌川国芳所绘的妖怪“大天狗”
还有最最最著名的妖怪,当然是非河童莫属啦,别看河童长得一副呆傻废柴样,其实是水中的食人怪,传说它是中国古代黄河中的水神河伯的变体,近年有一位日本学者中野美代子考证出,《西游记》中的沙僧即是河童!这么说的话,回想电视剧《西游记》中沙僧的造型,脖子上果然挂了不少骷髅头呢,看来河童狠起来可能真的会吃人!
其实关于妖怪到底是善是恶,可以参考日本民俗学家柳田国男所说的一句话:“妖怪的最大特征就在于它具有两面性,善恶可以互相转换,怨魂如果好好供奉也可以成为保护神。”
水木茂所绘的河童
《西游记》中的沙僧
关于妖怪的存在,德国作家米切尔恩德在他的《讲不完的故事》中有这样一段精彩的叙述:“妖怪世界事实上不过是人类想象出来的幻境,所以当人们不再用想象力去构建那个世界时,它就会随之消失。因此,只要我们越是用心地去创造这个幻想世界,它就会变得越真实、越丰满,而妖怪和人类之间的交流也会越来越密切。”
是的,妖怪诞生于人类的想象力。我们之所以如此热衷于谈论妖怪,大概正是因为我们的潜意识里知道,人类是一个多么有局限性的存在,多么需要在幻想的世界中找到理由或放纵一把。所以与其说妖怪总是纠缠人类,倒不如说人类根本就离不开妖怪吧!
日后,也请妖怪大人们多多关照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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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观复苏够以
监制:观复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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