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是心底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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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内，真人秀节目的观众，是需要大量技术支持的，除了每周必须腾出的一到两天的夜间黄金档，还有家里的纸巾存货必须达到一定标准，否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之时，真是仓皇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人秀变成了泪点养成游戏的？

文l毛予倩图l资料

舶来品的误解

关于真人秀的泪点，很多国内观众都有一个疑惑，那就是：欧美的节目不也是常常哭得昏天黑地，为什么自己做真人秀反而不允许煽情了？事实上，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如果重新整理一下欧美真人秀的起源，就不难发现，“RealityTV”的初衷绝对不是为了煽情的。

先是始于荷兰，后被澳大利亚、德国、丹麦、美国等18个国家广泛移植的真人秀《老大哥》在电视屏幕上成为收视率的最有力竞争节目；紧接着，美国CBS推出的真人秀《生存者》在2000年夏季，成为当年度收视率最高、影响最大的大型电视节目，以后又陆续推出了依然广受关注的续集；此外，像福克斯电视公司的《诱惑岛》，法国的《阁楼故事》，德国的《硬汉》等等真人秀，也都曾经是电视荧屏上的新宠。

如果说，真人秀节目的初衷是为了满足观众的猎奇心理，用奇诡的设定和偶尔惨不忍睹的环节来吸睛的话，还多少抓住了真人秀节目的原始意图。但若说真人秀节目的宗旨就是为了把各种悲惨境遇如祥林嫂一般搬到大庭广众之间一说再说，那就有点断章取义了。

大约是从《美国偶像》开始的吧，真人秀渐渐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歌唱比赛，在这样的选秀模式中，有的时候，为了让枯燥乏味的海选阶段不那么令人昏昏欲睡，向来颇有综艺头脑的欧美编导，开始变异出“隐私曝光”的另一个形式——那就是煽情。每有选手说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时，就能免于被蒙太奇手法剪在一块儿、老鼠老虎傻傻分不清楚的境地。

于是乎，大部分从《美国偶像》开始接触所谓真人秀节目的观众，甚至导演组，就误以为，煽情是真人秀的必要手段。

有意思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选手们为了刻意制造泪点，还是全世界的不幸都是大同小异的。在《美国达人秀》里看过唐纳德·布雷斯威尔因为意外失去声带的故事，印象格外深刻，犹记得当初是哭得稀里哗啦的。可是，在近几年的国内选秀节目里，居然不下一次地看到同类故事的讲述，泪点果然是随着故事讲述次数而递增的，待到第三次看到相似的故事时，欲哭也无泪了。

其实，在欧美，音乐真人秀当然是主流之一，但绝不是唯一。还是有很多尊崇原始要领的节目，他们根本不以泪点为生，时而惊悚恐怖、时而欢呼雀跃、时而斗智斗勇，如果真能看一看大部分热门的真人秀节目，大概就知道，对煽情这件事，国人真是误解颇深了。

且不论不卖泪点的真人秀，哪怕是《达人秀》《舞林争霸》《全美超模大赛》《中国好声音》之流，尽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泪流满面，但有一点的价值观是普遍的，那就是公平。哪怕你有再凄惨的故事、再不幸的遭遇，评委们看的依然是实力，不会因为曾经的际遇而影响最终结果，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就好像，曾经在《中国好声音》舞台上因为演唱《我的歌声里》而差点引起官司的李代沫，多次在节目中聊起这个话题就湿了眼眶，也让评委们湿了眼眶，但，就在不久前他竟然大胆地带着自己的新专辑《我的歌声里》亮相大宁国际广场举行签唱会。当记者问起关于版权问题时，他自信地表示：“这张专辑请到了华语音乐节的十位金牌制作人，且被誉为最具质感的翻唱专辑，所以，我不怕质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一如当时在舞台上说出“曲婉婷应该感谢他”的话一样，好吧，就像《舞林争霸》的美版评审Nigel说的：“我可以为你的勇气流泪，但我绝不会因此放松对你的要求，勇气和才华必须是并存的。”

出全力地煽情

说到煽情，撇开真人秀的话，大约要数朱军了吧，然而，在他看来，自己的要做感性流露，真人秀的那才叫真正的煽情，有时候，他也觉得“泪点”埋得太多，最后可能变成了累点，最要命的还可能造成雷点。

“现在回过头看，我可以自豪地说：说我煽情是在表扬我。如果说朱军在《艺术人生》里流泪是煽情的话，再看看现在的节目里的眼泪那是什么？我们是真心流露。”最能弄哭别人的朱军，也对现在真人秀的各种泪盈于睫表示无福消受了，“找对象的在哭，谈恋爱的在哭，选秀的也在哭，有时候看了半天，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比起这些眼泪，至少我觉得老艺术家的眼泪真的是令人感动的。”

最令他愤慨的是，他曾经问过一个做真人秀节目的朋友：你做的节目敢给你的孩子看吗？对方的回答是——不敢。“我很愤怒，你说我们的制片人做的节目不敢给自己的孩子们看，那你凭什么给别人看？”或许，有些真人秀节目的过度娱乐化的煽情，终究是让一些参与者本身也心有抵触了吧。

在真人秀节目里，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观众，每个人都是参与者，这大概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如果参与过真人秀节目录制，就知道，一般而言，观众都被要求提前半个小时进演播厅，这段时间的主要内容就是让现场导演调节现场气氛，导演一般都会叮嘱观众一定要多欢呼、多尖叫，表情越生动、上镜的机会越多。为了节目的播出效果，欢呼、尖叫这些可以算是正当竞争，还有更令人崩溃的，那就是让观众通过无实物表演哭得肝肠寸断，这真是铆足了劲儿的。

对于煽情的功过，郭德纲曾有过一段很精彩的点评。首先，他对选手采取煽情、设泪点的游戏规则表示理解：“这么多年来，各种比赛，除了相声大赛我没看到煽情的，其他的艺术类比赛好像都是煽情的，可能说相声的谎话说太多没人信了，但是唱歌跳舞等选秀是有的，因为它的平台需要这种煽情的东西”。

虽然主业是相声演员，但老郭介入电视圈也很深，谈到收视率的话题，老郭也表示，煽情有时必不可少，不过还是要有度：“我们也是电视人，理解制作的艰辛，可以有适当的煽情，但不可以此为生。”不过，在采访中，老郭还是不改犀利本色，老郭告诉记者：“不是满门抄斩就不要再说了，这不是比谁惨就好，艺术终归是艺术。”

事实是，真人秀节目的制作者，有很大一部分还是喜欢自然流露的泪点，也许会把一些拥有丰富经历的人物放在同一期播出，这是合理的制作手段，但利用造假手段做“真人秀”却是业内大忌。《妈妈咪呀！》的宣传总监李虹就表示：“真人秀最重要在真。离开了这个点，对节目是有不好的影响，所谓过犹不及就是如此。当然不排除观众的感受是千奇百怪的，但过腻的手法一再出现就不好了，变成了工厂里的流水产品，这对于节目形象是打折扣、有伤害的。”

“职业观众”的出现源于电视人对节目内容的不自信，“有了这个起码保险系数很高，而且也很方便，台上台下总是很热闹的。”但李虹认为这种手段是有些拙劣的，观众的鉴赏能力和分辨能力都越来越高，小细节就能看出大问题，所以有时候会经常被观众戳穿漏洞，大家越来越聪明，经验越来越老到，不会很容易掉入节目组的设计。

偶尔为之的做作

在业内，众人不怎么关注的角落里，还是有一些偶尔为之的“做作”，“职业观众”还是戏剧化地出现了。其实，几年前就有媒体称很多晚会的掌声和笑声都是“托”完成的。近年来，电视台为了让节目更好看，花钱找“职业观众”来搞气氛已经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

黄先生是一家专门为电视台提供“观众”服务的公司老总，俗称“群头”，他手下还有十几个拿固定工资的“正式员工”。他说，很多节目需要职业观众来“捧场”，尤其是刚创办不久的节目。与普通观众不同，这些人是有钱拿的，当然，他们也要按照节目的安排进行“感动”、“鼓掌”、“大笑”等表演。

十年前，16岁的他开始被安排去做观众。他最初参与的节目是央视的《正大综艺》，“跟早些年每人每场只需30元的报价不同，现在报价至少要50元，而且是按每场录制时间不超过8小时计算的，如果超过了，每小时要加收10元。”此外，其收入也和他们的“表现欲”和“外形”成正比。不少节目会要求找一些漂亮的女孩坐在靠前的位置，以方便摄影师抓拍，这些负责“养眼”的职业观众，每人每场最少能赚200元。另外一些需要登台表演节目组设定内容的职业观众，比如在民生类节目中上演“一哭二闹三晕倒”的“嘉宾”，每人每场则能赚到500至800元不等。

而对于“职业观众”的寻找和培养，也是有一定套路的。黄先生说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是通过QQ群发消息，或是在论坛里发帖子。另一种则是明打明的中介机构，有人去找工作或者兼职，中介就会把他们推荐到栏目中做职业观众。”据介绍，有些固定人群最适合了。一类是清闲的中老年人，还有一类是没有学历或技能的年轻人，更有意思的是，一些相貌气质不错的人并不缺钱，但却希望被电视台挖掘而试图“成名”：“曾经有个长相不错的姑娘去当婚恋节目的现场观众，结果录制还没结束，编导马上跑过去要了姑娘的电话，下一期节目这姑娘就站在台上成女嘉宾了。”

在读大学生也是主要的招募对象，“因为比较好控制”。曾有网名为“鬼精灵”的人发帖称在2005年参与过一档节目，“当时是整个班被叫去的，一直录到凌晨，非常累，因为有老师带着，所以谁也不敢说走。结束后只给每人发了一张30块钱的手机充值卡。因为没提供晚饭，有同学回去就犯了胃病，还住了好几天医院。”

虽然有钱拿，偶尔还能出出风头，但还有很多不轻松的要求：现场不能吃东西、镜头扫到时必须情绪高昂、不能随意走动或离场、不能使用闪光灯拍照、交出手机等通讯工具。更有趣的是，有人想在节目组提供的面包里选到符合自己口味的，结果被呵斥：“你挑什么挑？爱吃就吃，不吃拉倒。”甚至有人因为上了10分钟厕所，回来后就被指责：“上个厕所有必要这么慢吗？还得让人等你才行啊？”

正是因为泪点养成游戏对“职业观众”的需要，常常看到各大网站有人张贴聘请“观众”的帖子，而这其中，有一部分是真实的，更多的不过是诈骗集团。一些无需雇佣“职业观众”的节目往往因此非常头疼，需要在节目制作的过程中，提醒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他们并没有所谓的网络招募，如此窘境，也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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