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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从事特殊职业的我休假，回到离别近一年的山东泰安老家，远远看到媳妇抱着一岁多的儿子，在家门口等待。走近一看，想是长时间熬夜带孩子，媳妇眼圈发黑，眼袋下垂。作为带孩子主力，长期负重，她的胳膊变粗，腰成桶状。头发枯黄，没有光泽，像一把秋后的杂草。而儿子，虎头虎脑，脸蛋像煮熟的蛋清，白嫩的捏出水来；显得比同龄人高的个子，有娇小的媳妇一半身高。母子对比，形成强烈反差。
媳妇对怀中的儿子说：“叫爸爸”。平时，儿子通过照片与我相认，或者打电话沟通，没见过几次面，认生。经媳妇的再三引导，才勉强地小声叫。人生第一次听到叫“爸爸”，我心潮澎湃，眼睛湿润。一把从媳妇手里夺过儿子，在他的脸蛋亲了又亲，闻到浓浓的奶香。引来他奋力的反抗，和向妈妈投去求助的目光。
与媳妇并肩往家里走，更近距离地接触，一股熟悉的农村木柴烧水做饭味，从她身上传来。昔日那个赶时髦的小家碧玉，也顾不得打扮了，成了一个村妇。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天晚上休息，看到床上多个人，儿子黑溜溜的眼睛看了我又看，攥着小拳头，充满陌生和敌意，久久不睡。看这架势，小小年纪要保护妈妈的意思。十多年过去，这双充满陌生和敌意的目光，让我永生难忘，化为工作的动力。
我从事一个特殊的职业，休假和配偶来队留住时间，都有严格的规定。我当年最多40天假，媳妇来队一般不超过45天。她与我结婚十多年，大部分的时间与我两地分居。
媳妇，嫁给了我们，就要舍小家顾大家，就要独挑家庭的重担，就要过“牛郎织女”的生活；儿子，爸爸不能给你洗尿布，不能看你学走路，不能听你学说话，谁让你是我们的孩子？
一天，我接到父亲的电话：“快回来，你媳妇干农活时，腰椎间盘错位了。”我火速请假，回到家。见媳妇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腰上贴着大膏药。她脸上冒虚汗，疼得直哼哼。看我回来，媳妇无助的眼神一亮，像是看到救星，有了依靠的臂膀。此时，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乖巧地在一旁自娱自乐，不再妈妈面前撒娇。
原来，父亲偏瘫，无劳动能力，我是独生子，家里没别的帮手。媳妇把年幼的儿子交给母亲照看，独到田里劳作。此前，她掰玉米、伐玉米秆、猪圈掘肥、田地运肥，还要带孩子，照顾父亲。从我家到田地，近的几百米，远的一公里。媳妇大车推不动，用小车运肥。路上要经窄桥、陡坡。陡坡要猫腰，卯足劲，往往倒车几次才能上去。最不好推的是松软田地，费时费力，碎步挪移。几分大地，她像燕子衍泥筑巢样，一点点完成。媳妇在家排行老小，是娇娇女，很少干农活。嫁到我家，当了“女汉子”，成了没娘疼的孩子。连续劳作，累得她腰椎间盘错位，一个人绝望地瘫坐田里。瘫坐腰部受力，媳妇疼得直发抖，只好用双臂强撑。幸好村人发现，通知我的母亲。在邻居的帮助下，母亲用小推车把媳妇送到家，随即转到市区医院治疗。
媳妇考虑到我当年假休完，再请就是事假，怕影响工作，想隐瞒。可是，接下来还要耕地种麦，一大堆农活，实在没办法，在父亲的坚持下，头一次给我打了催假电话。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那年，数月未见我的媳妇和儿子，到我从事特殊工作的地方探亲。媳妇晕车很严重，母乳喂养的安全，不能提前吃晕车药，这次“鹊桥”相会，有点“豁”出去的感觉。
长途颠簸，让媳妇胃里翻江倒海，但又吐不出来，滋味别提多难受。她抱着孩子，又不方便上洗手间，只得强忍着。终于，母子熬到我从事特殊工作的城市车站，我早早雇了辆出租车接站，往几十里外的单位赶。
数小时的坐车，让年幼的儿子不耐烦，号啕大哭，排出“地雷”，弄脏出租车坐垫，多给人家10元洗车钱。儿子长大后，我们才知道他也晕车，想必“地雷”失禁，是肚子难受引起。我无法想象儿子有口说不出的难受劲。
一路上，儿子只让妈妈抱。媳妇紧闭双眼，眉头紧锁，面部表情痛苦。我说：“坚持一会，快到了！”媳妇轻摆手，示意别让我说话，别干扰她。我提醒司机把车窗全部打开，增加新鲜空气的流通。高度警惕的我，拿着方便袋，紧盯媳妇，随时防呕吐。出租车到营区门口嘎然而止，突然一停车，媳妇再也忍不住了，酸甜苦辣咸涌上来，快速把儿子交给我，蜷缩在一个角落，双手撑开方便袋，大口呕吐起来。吐完了，媳妇站起来，痛苦地说：“我这辈子再也不出远门了。”
那年，我们经过老家，思子之情油然而生。我快速给媳妇打电话：“路过村里主干道，你赶快抱着儿子出来，让我在车上看一眼。”
车队快速前进，我从车窗搜寻路两边，希望看到母子。由于家离主干道较远，在一个胡同深处，我看到媳妇抱着儿子模糊的身影，向我们小跑而来。镜头一闪，车队驶过。我急了，抢先从车窗使劲向母子挥手，大喊儿子的乳名，被隆隆车声淹没。
我们有铁的纪律，当时，我不能跳下战车，更不能止住车队前进的步伐，去抱抱儿子。
我是泰山民生，出过书，行过医，种过地，打过工，干过记者，学过厨师，收过酒瓶子……是个有故事的人，每天分享新鲜事，敬请亲人们关注、转发、评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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