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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母亲抱着手机，生怕漏听了一个字，连连嗯声答应，扩音喇叭特别大的老年机即使不免提，我也听到了对方叮嘱了两遍“穿得干净利索点，初次见面争取给姑娘留一个好印象”。
“媒人说了，两边家长不用到场，先看年轻人自己的缘分，看上眼了再说以后的事。”母亲放下手机，黝黑的脸膛上露出点难得的笑意，皱纹似乎舒展了些。
桌上饭菜凉得差不多了，母亲夹起一块饭团塞进嘴巴，传达着媒人讲述的情况，“姑娘父母过世得早，一个长兄还没成婚，家里亲戚走动得不多，身世简单这知根知底的，好事八成有戏。”
父亲也有点小高兴，难得抿上了自制的米酒，平日里黑着一张脸，除了低头苦干，不过年不过节的他很少喝酒。他心里的愁结外人其实看得出来，两个儿子没结婚，在农村传统观念里，二十七八没娶上媳妇的，不是儿子不靠谱，就是老子没本事。
哥哥二十八，我二十四。
哥哥坐在电视前的方凳上，不时抓挠着头皮，表示认同母亲的说法。我站在门槛边徘徊，哥哥一直是我的挡箭牌，这回如果他说媒成功，我的耳朵估计得两天掏一回合。
你要问我有没有找媳妇的欲望？有！究竟想找哪样的？心里还真没底。
哥哥在建筑队帮工，我开货车运送，圈子就那么大，上哪见到合适的姑娘？一个娘生的我们性格也差不了多少，不爱说话，异性面前连腰背挺不直，不是不好意思，觉得这是一个适婚男青年复杂心理的本能吧。
“军砣，上回相亲买的那套西装翻出来，明早上洗个头，干净清爽的去见面，这回我们都有信心，媒人会替我们讲好话的。”母亲说。
媒人不是专业的媒婆，跟父母隔了好几代还是表亲的一个姨母，相亲的姑娘和她一个村。用她的话说，是看着姑娘长大的，刚满20岁，就想到没娶亲的外甥。
哥哥应了一声，“晓得了。”
母亲扫着桌上的菜渣还在喋喋不休，“你声音大点得像个男子汉，我和你爸快愁得头发白完了，这两年不抓紧，你就等着打光棍，以后别怨我们。”
“先前没房子也就算了，现在房子建这么宽敞透亮的娶不着媳妇，只能是你们自己没能耐。”父亲的这句话从建完房子那天起，只要逮到机会就会说上两遍。
父亲长期在工地上当小工，母亲农忙季节留在家，其余时间帮衬父亲，已经年过半百的他们挑了数不完的砖砖瓦瓦，用二十多年的积蓄终于建起了这幢三层楼房。
眼下他们还不能歇息，订婚彩礼酒席宴至少一个儿子得备齐十五万。
我准备开溜去楼上，母亲叫住了我：“钢砣，明天陪你哥去相亲，要帮他助点力。”
“我又不会说好话，不去不去！”
“你就当帮他壮胆子，积点相亲经验，以后上场也出众点。”
我人到了二楼，母亲还在楼下说，“不敢和姑娘讲话，上辈子是哑子投的胎吗，这一个两个长得也不丑呀，说个媳妇咋就这么的难，世道啊。”
2
哥哥揣了三千块钱，我坐在摩托车后面，车子刚发动油门，母亲挥着赶鸭的竹杆追了上来，“你们要舍得点菜，姑娘想吃什么就点，不要让人瞧不起啊，跟你姨母说事成了少不了她的礼金……等你们捎回好消息。”
媒人带着姑娘走过来时，我知趣地闪到了哥哥身后，哥哥问我，“开头跟人说点什么？”
“你不是相亲了几次？这事我哪有经验。”
媒人冲在姑娘前头迎上来，“小军，姑娘人来了，等会你们走走聊会，两人有感觉的话中午再订个餐。”
我看着哥哥刚才还挺直的背慢慢弓了个弧度，肩膀缩起来，两手从裤袋里拿出来极不自然。
纤瘦、目测不超过一米五的姑娘已经站在五六步之外的地方咬着嘴唇打量我们，我踢了下哥哥的皮鞋，“快打招呼去，别半天摁不出一个屁。”
其实换作主角是我，比他也顺溜不到哪去。
媒人在一旁打气：“都是年轻人放开点，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呀。”
“姑娘说什么我都同意，同意。”憋了好半天哥哥说了这么一句。
他还没敢认真看姑娘一眼，连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细看。
姑娘朝媒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走远几步咬了下耳朵。
我预感到今天这事会黄，站在一边静看事态的发展。
“大军，姨说话直接，姑娘没看上你，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我拉着发呆的哥哥撤离，又听见媒人说话，“彩凤，他小兄弟你看上么？”
我一只脚已跨上了摩托车，媒人在后头喊，“小军小钢，你们兄弟快停下。”
“姑娘对你有好感。”媒人指着我说。
我内心复杂地看了哥哥一眼，又疑惑地看了下媒人，这事能继续吗？
“这有什么，上次我们村一个姑娘相亲，对方那院里的男青年十几个她看了个遍！缘分说来就来嘛，你也老大不小了，哥哥肯定没意见。”
哥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支吾道，“你快同意，我没意见。”
找了个饭店点了六七样菜，姑娘刻意闭着小嘴吃得斯斯文文，披着的毛躁头发在饭碗里扫来扫去，哥哥低头扒了两大碗饭，只动了面前两个菜。
姑娘坐在我对面，身型干瘦，脸色不怎么好，腊黄腊黄的，嘴唇呈浅紫发乌，鼻梁上长了点小雀斑，下巴脖子特别黑糙。
撸起袖子来比较，我有把握比她白。
我老是有种错感在为哥哥相亲，媒人不断打破沉默的氛围。
“小钢，你帮彩凤姑娘夹菜。”
“小钢，你等会陪彩凤逛会街，买点衣衫。”
“你们交换下手机号，方便联系。”
……
饭后，我领着她一前一后走了两条街，内心毫无波澜。
哥哥骑着摩托车往回飞奔，远远看见父亲母亲站在院子坪口张望。
“姑娘人高不高？说话活络机灵吗？吃饭了该有下文吧，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吗？”母亲迫不及待。
他们直接问的我，肯定是媒人刚才来过电话了。
父亲看着丧气着头进家门的哥哥，被香烟吸呛咳了两声，“呃，别说相貌不相貌的，自家凭什么挑人家，只要没残废，身体好是个正常人就行。”
“我哥心里不得劲，这事不要谈了吧。”我试着和父母商量，“哥哥比我大，即使将来能成，在一个屋檐下也不太好，我担心村里人笑话哥。”
“你懂个球，姑娘中意你是你的造化，哪个先结婚也没法律明文规定，你别跟你哥一个衰样，每次相完亲没了下文。”父亲点急眼。
母亲说，“彩凤没父母，你就没刁钻的丈母娘要对付，这还不好，不出半年准成。”
才几天，周围的亲戚朋友都知道我好事将近，作为当事人的我倒没那么乐观，这猝不及防的错位相亲让我还没适应过来。
3
夏季雨水多，工地上没货装，我只要一回家，父母就逼着我出门。
“快去找彩凤，别空手，捎点水果去。”
“对人热情点，看到长辈要开口喊人。”
“带她去转转买点吃的穿的用的。”
母亲比我积极，家里鱼塘网了两条鱼也要送去一条，杀鸡杀鸭少不了，产的蛋都是一筐一筐往她家送。山东一个亲戚捎来两盒纯阿胶，母亲连味都没尝全给了彩凤，全然把她当成没过门的儿媳妇。
而彩凤呢也心安理得接受一切馈赠。
彩凤小时候是由伯母养大，伯伯过世得早，还有一对叔婶在外打工，她亲哥也得过年才能回来，她平时一个人守着老房子。
有一回，我问彩凤，“你不是没读什么书？这些年怎么没跟你亲戚出门打工？”
她为难地迟疑了一会，“我去年之前一直在外面，今年身体不太好才回来的，过段时间还要上医院复查。”
这个情况媒人倒没说，只是说年龄到了就找婆家。
“什么病？”
“双肾有炎症，熬点中药调理，不能干累活，得多休息。”
我觉得她难得晒太阳还长那么黑是不是跟这个病有关系。
中间有一个多月工地忙，彩凤发信息约了我两回，我解释开车忙实在抽不了身没赴约。
媒人打来电话，“小钢，你小子怎么对彩凤要理不理的？我们都替你完成了90步，剩下的10步你装装样把她哄好，人就是你的了。讨老婆哪有什么决窍，跟哄小孩一样的。”
父母勒令我请假去陪她，我正要上门联系她，她又说她没空没心情。
等我回到家，父母也没闲着，“你要跟她提下订婚的事，趁热打铁，别热一阵冷一阵的熄了火，这点事还要我们教你啊。”
我和彩凤见的面连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讲这些不是为时过早吗？她对我平淡，我对她冷漠，彼此没什么感觉。
“她自己说她有病，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想浇灭下父母的热情。
“什么病，没听你姨说啊？”
“肾病，就是腰子不好，今年主要在家治病休养的。”
母亲拿着手机往门外走，“我得问问看严重不严重，别整个药罐子扛回来。”
父亲也假装出门倒垃圾跟着去听。
几分钟后，两人如释重负走到我面前，“你把心放肚子里，姑娘没什么大毛病，挑肥拣瘦的，娶媳妇回家又不是要挑百斤担出工，只要能生养，完成传宗接代就行。”
那些“两人没话讲不来电”的话硬生生被我憋了回去。
4
陪彩凤看了场电影，给她买了只戒指，花了三千八，她想没想就收下了，还是自己戴上的。
我们互换了号码，一天除了吃了吗，醒了吗睡了的，也没什么悄悄话要唠的。
算是交往了四五个月，但我连她的手都没摸过，她也没主动示意。
院里一个老婆跑了很多年的老光棍在我耳边吹嘘，“我这一生有八个老婆，见面没两天就搞定，然后女人赖着不走了。你这样不痛不痒是行不通的，火候不够响不了大油花，你最好麻利让她怀上崽，以后绑定就是你的人了。”
“你有媒人牵线是合法的噻。”
我是觉得把人姑娘睡了，万一没走到结婚那一步就尴尬了。
媒人在中间也帮了大忙，到处说我家的好话，混凝土马路修到门槛，房子老宽敞了，家里四个人吃饭四个人赚钱，都是有手艺的人。
年前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彩凤哥哥临时有事回来了一趟，媒人约好双方商量订婚的事情。那是我第一回见到她的亲人，都是年轻人，我也没表现出很寒暄很讨好，就跟平时一样。
彩凤的几个直系亲戚都要小年过后才能回到家，最后一致商定腊月二十六日订婚。
按照习俗，首饰至少是三金，我拿着父亲给的四叠现金，带彩凤去挑首饰，一个足金手镯，一对耳环和一条项链，黄灿灿的亮了我一脸。
采购归来，父亲和母亲算人数要办多少桌酒席时，我脱口说了句，“真是费钱！”
母亲点了下我的脑袋，“这才到哪呀，这么点钱就想结成婚怕是没门，你爷用半斗米、两斤白糖娶你奶奶，你爸当年赶了只羊羔娶了你妈我，你们现在结婚哪个不扒爹妈半条命！”
母亲又接着说，“女方头回上门至少包二三万，她那边来的亲戚每人不低于四百，还有彩礼、酒席，哪样不花钱。”
“幸好，彩凤还没扳着要房买车，那才是大头，周围借一屁股债去城里买房，结了婚还上三五年债的不少，现在的女孩吃不了苦，日子不好过就跑了。”
父亲嫌母亲啰嗦，“快别说些没用的，我心里有账，这钱花出去了才叫人有盼头。”
隔天，父亲雇了辆敞开式的农用车，拖了小半车鞭炮回来。
“接新客鞭炮买的大红盘，我买的最大型号的，大喜事热闹热闹。”村里人围上来道喜时，父亲忙着散烟招呼，母亲沏茶倒酒，满脸笑容。
大伙说，“这钢娃子头回相亲就成了，好八字呢。”
等人散后，父亲对母亲说，“鞭炮就是要放得五六里地都能听得见，钢子结婚了，以后在村里咱也能挺直腰板了。”
5
我在心里默许了彩凤的身份，没尝过初恋滋味的我不大喜欢她，但父母不可违抗的语气又时时在提醒我：你是一个农村人，城里没房没车，有什么本事挑人。
小年将近，天气温度骤降，我陪彩凤上街置办了两身衣服，挑品牌的买，父母的衣服在中心集市地摊上淘的，四五十元跟人家磨半天少两块，我自己也就穿三两百的外套，给她买了两千多的羽绒服、八百多的皮鞋。
父母说，上门媳妇穿得光彩夺目，自家人脸上也有光。
我这边见过彩凤的亲戚都说她这半年多来胖了点，比开始的干瘦腊黄好看多了。
我在心里嘀咕，也不看看我家下了多少本钱。
我问彩凤：“订婚你怎么看？”
“按长辈说的，他们同意我就同意。”
“你自己没点想法吗？”
“我不知道。”
“那你愿意跟我过日子不？”
“不知道。”
“订婚以后就反不了的，想清楚。”
“你别问那么多行吗。”
我把这话传达给媒人时，媒人还夸她，这姑娘和小时候一样单纯，跟你过日子不用烦神，没心眼。
父亲去订了一只活山羊，半边肥猪肉，家里养的鸡鸭鹅鱼虾一样没落下，小年那天开始忙活，请来的几个帮手围坐在厨房杀鸡拔毛。
媒人告知，女方的亲戚登门来的大约三十个。
这简直比父母双全的人家的亲戚多得多！
母亲揣着红包和几摞钞票拆了装，装了拆，按红包大小分得整整匀匀。我年迈的奶奶拄着拐杖沿家门口扫了半里地，夜晚时分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笼罩着热烈的喜庆。
二十五下午，父亲带着我哥俩网完塘里的鱼，彩凤打来了电话，“我几个长姐想见下你，赶紧的出来。”
天下着冻雨，我一身淋湿透了，缩在家里烤火，回了一句“明天订婚再见吧”。
二十六大早上，我租车去火车站接彩凤姑姑远嫁在外省的女儿一家。媒人说亲戚没来齐不能开餐，父亲急得团团转怕误了吉时，终于在十二点半时接到人。
我远远看到路边摆满了礼花，大红盘沿路摊开了几百米远。
早上和彩凤兵分两路，炮声震耳中看到她穿着我帮她买的那一身行头，看着倒比以前是舒服多了，还抹了点粉底和口红，脸上白里透着黑，黑里裹着羞答答的红。
我这边的亲戚全站在门口迎接贵宾般热情，已经到吃饭的点了，母亲按礼节又上了桂圆鸡蛋红枣莲子汤，瓜果零食把桌面摆满。
我在彩凤的亲戚中散了一圈烟，站着挺别扭的，一会去厨房转转，在自家亲戚周围说说话。
母亲忙得像陀螺似的，父亲无比恭敬，“欢迎各位亲人，把这当自己家，随意就好，招呼不周的地方多担待。”
大家在桌上干杯畅聊，吃吃喝喝，到下午三点才结束。
太阳意外地钻出云层，院里的老人都说是吉兆，小两口以后的日子必定红红火火。
饭后，彩凤带着她那帮亲戚在院里晒太阳，把她养大的伯母说要上楼去看新房布置，媒人领着她转了好一会儿。
“农村还是没街上舒适，这要买个东西啥的多不方便。乡村有别墅也不及城里的小鸟笼。”她伯母从我身边走过时，有意无意说了两句。
媒人陪笑，“放心吧，小钢工资高，想买房容易，要彩凤去选喜欢的呢。”
母亲端着个茶盘，把红包一一分发到位，彩凤叫了声“阿姨好”，我妈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红包塞给她。
事后，我才知道红包包了29999，在农村，这个吉利数代表爱得长长久久。
把彩凤那边全部人马送走，我这边的亲戚朋友纷纷表示今天的订婚宴圆满完成，应该得到了女方的集体认可，婚事成了。
母亲打扫着残局，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一个儿成家，长征走完一半了，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6
我在无所事事中等待新年的到来，但我发现从年二十九开始，我给彩凤发的信息她基本不回了。
母亲又在准备红包，当作头回过年的上门礼，仿佛那钱就是纸，不是家人用血汗换来的真金白银。包完了还在对人数，她叔伯二舅三姨大姑妈，什么人都算上了，一万多又瓜分一空。
之前订婚时约好初二上她家拜年，初一晚上她发来信息告诉我不用去了。
我问：为什么？
那边无回应。
父亲跳起脚来指着我骂，“你不懂人情世故，倒酒发烟不会学着点哬，老子费了这么大劲，你都没办成事，我不是你的老子，你是我的老子！”
我一头雾水，“你凶什么？我怎么坏了事，不是按你们要求来的，成不成拉倒！”
“你这兔崽子翅膀硬了，活活把老子气死。”
母亲站在中间劝架，“吵吵就有用了，什么事都有办法解决的，去问下是不是红包没包到位，新年礼金补上。”
“她让我不去，我就不去！”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母亲打媒人电话问情况，媒人说按女方的意思来。
初三一大早，我在家人的逼迫下去了彩凤家。两手不空傻站着，她没让我进屋，收下红包和礼品说了句，“不让你来就别来，等我联系你。”
初五，我又被父亲推出了门外。彩凤像打发一个要饭的一样，扔下两句硬梆梆的话就关了门。
哥哥说，“板上订钉的事黄了，这一家人到底什么心眼，这年过得太窝囊。”
我成了众人埋怨的对象，我不知道我究竟错在哪里？
院里的老光棍还在笑笑呵呵替我总结，“原因无非是街上没买房，家里两个儿，姑娘没主见，还有你下手不够快。”
电话不接，只能网上沟通，我说我坦白自己不会油腔滑调，不够开朗热情，但我会用实际行动去证明给她幸福的。
我把消息一直复制粘贴，问她为何对我的态度这么大转变？
接近凌晨，我收到了她发的信息，近千字满满几屏幕全是对我的指责怪罪，说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
我清楚以彩凤那简单的头脑智商是撰写不出那么多发人深思的理由，是她那帮亲戚做的好事，尤其是她那多事的伯娘婶子们。
我差点把她拉黑，母亲还在苦口婆心劝导，“当年你爸去你外婆家上门时，你外公还放了狗的，去的次数多了，不同意也同意了，说不定是对方考验你的耐心。”
“我坚决不去，要去你们去。”
父亲差点对我动手，“怎么生出了这么蠢败的东西，太失望了。”
“她这么直白拒绝，再去就是给人打脸，我往哪站。”
几个朋友过来劝我，爱情要越挫越勇，勇往直前，恋爱中的女人口是心非，她让你别去你偏要去，甚至愿意陪我前往彩凤家说和。我正犹豫还要不要给自己一次机会时，她发来信息：我们不可能继续下去，好聚好散！
媒人也被我父母扰烦了，说大过年的没一天痛快，以后再也不整这种事，让我们放心，过完元宵节女方就清帐退钱。
退钱又是一出风波，按习俗，男方反女方，至少要亏上三四万，而女方反男方，只要把女方所得悉数归还。
彩凤搬出了我对她哥不礼貌，她们亲戚晒太阳，我连凳子都不搬好，还说订婚前一天她那边的亲戚要看我，而我没赴约，如果去看了或许就不会有订婚这等杂事了，她对我真是失望，如此种种来卸去订婚再反婚的责任。
母亲还在纠结酒席的钱，送出来没好意思上账的各种小钱。
“钱重要还是名声重要，以后再有说媒的可千万别提反婚一事。”父亲抿下二两白酒，一声叹息，“订了婚遭人退了，以后更要缩着脑袋做人。”
母亲拿着那块油亮的抹布独自坐在灶台边伤神。
7
清账没多久我就听到彩凤嫁人的消息，她在她婶子的搓合下，嫁给了邻村的结巴，对方父母把家里的大姑娘许给了她的哥哥。作品名：《乡村爱情之婚变》；作者：木子兰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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