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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故事!外婆的一把青
公视文学大戏「一把青」的剧情来到后半段,师娘秦芊仪和副队娘小周透过朱青拜託香港熟人「中转」寻亲信件,焦虑打探「沦陷匪区」的亲人安好,从她们身上,彷彿看到外婆的影子。
外婆年轻时,在相馆留下的写真照,也几乎都穿着旗袍,风华比起师娘与副队娘,毫不逊色。20几岁丧夫之后带着小孩去厦门探视同养母的妹妹,结识后来的丈夫,亦即我的外公。两人成婚之后,同养母的妹妹跟她要了一个女儿当养女,外公说,反正住同一条街,想念的时候叫来家裡,就见到了,没什么难的。没想到几年之间,太平洋战争开打,日本派出撤侨船隻,台湾籍的外婆带着小孩搭船回台湾,据说那天大雨,外公撑着黑伞送他们去码头,那原本盘算住同一条街、要相见也不难的女儿,往后就隔着海峡,没办法见面了,就连撑伞来相送的外公,从此也回不了台湾。
台北大空袭之前,外婆带着小孩「疏开」到桃园乡间,那时与外公联繫靠书信,收到信,日本警察上门盘问,外婆就把信给他们看。那时中日战争紧张,外公的兄弟又跟国民党与共产党各有渊源,日本警察常在屋外监控,套一句现在的说法,就是来查水表。外婆说,还好她不识字,否则早给人拖去毙了。
外婆始终念着留在厦门的女儿,辗转透过同房亲戚从香港联繫,但这些事情只能私底下讲,小孩三番两次被大人叮咛警告,绝对不可以让外人知道。消息得来不易,虽然没办法公开通信,暗地裡的动作应该不少,如同一把青的师娘与副队娘,光是想得知亲人讯息,偷偷摸摸委託朱青送信,之后三人都被情治单位盯上,若想保命就得供出一两个名字,悔过还要看国家政府给不给自新机会,这才回想起当年外婆找女儿的过程,会不会也这么曲折,拿生命冒险。
高中读白先勇原着的时候,只记得小说交代两个时空场景,一在战时中国,一在战后台湾,朱青和郭轸与小顾的两段爱情才是重点,师娘感觉要老一些,小周则是几行字带过。但是改编戏剧可就没这么含蓄客气,这些人物背后的身世经纬与时代的荒唐事,全都不避讳了。我看到外婆当年寻女的影子,想必更多人看到家族长辈当时无法明讲的秘密,这时候摊开来,有些事,自然是懂了,却也觉得那些亲人之间的思念,对故乡的牵挂,拿「与匪勾结」的帽子互相陷害,实在残忍。
那些年透过黑色电晶体收音机听深夜广播,不小心转到神秘频道,开头都是字正腔圆的「亲爱的台湾同胞」,寂静夜裡,听到这广播简直毛骨悚然,却又想听,听他们对台湾同胞喊话,也找来亲人报上家乡与姓名,当时我就想过,要是那位留在厦门的阿姨出现在广播裡,该怎么办?只知她名唤「阿云」,若听到了,要不要跟大人说?说了,算不算「与匪勾结」?
那时已经在日本娶妻生子的大舅,为了帮外婆寻女,入了日本籍,这样既可来台湾又可去中国,免得去了中国找人之后,被当成匪谍,就回不了台湾。
之后,也不晓得透过哪层关係,联繫上了,还有封信。我听大人提起那封信,内心却恐惧得要死,毕竟连戏院售票口都写着检举匪谍的标语,电信局配装的有线电话转盘也有小心匪谍的警语,我担心那封信的事情万一被什么人检举了,岂不枪毙。
后来,家裡的电话簿,写着厦门阿姨的地址,几年之后,又多了电话号码,母亲从来没打过电话也没写过信,她们不亲,毕竟在母亲成长过程中,从来没有这姊姊相伴的共同记忆,甚至她自己的父亲在澳门过世,过了两年,战争结束,她都8岁了,才知道没见过面的父亲,往后也见不到了。
另一位舅舅,是亲族裡的远房那裡收来当外公养子,战前在厦门上海都住过,年轻时长得帅气,很像邵氏电影明星。到了80几岁,还在高雄读老人大学,当班长。某天约好去探访,他穿了衬衫西裤,梳了小油头,在路口等,上海绅士模样。说他1949年之后,拿中华民国护照,从香港搭飞机去上海,一路也没人拦,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问他,来做啥?他说,回家,回上海的家,就这样进了大上海。只是返回台湾之后,可就惨了,好几年都被情治单位盯上。他又说去过澳门扫墓,随身携带一罐台湾绍兴酒,坐在坟前,跟外公乾杯,说外公疼小孩,不管是不是自己生的,从来没小气过。那是最后一次跟舅舅见面,后来听说他过世的消息,想起那天傍晚,他站在门口挥手道别,想他年轻时的帅模样,好比一把青的郭轸。
戏剧一把青裡的小墨婷,考试八科不及格,震怒的老师对全班咆哮,「靠你们,哪有办法反攻大陆啊!」
以前,也被外省乡音很重的老师这么骂过,功课不好,就去工厂当女工,功课不好,怎么反攻大陆……反攻大陆是乡愁的另一种表现,小墨婷的老师唱着万里长城唱到老泪纵横,我高中时期遇过几位原本在大陆读过师范学校的老师,也类似这样,只是没哭,光叹气。
历史不是教科书或考试分数,历史是拿人的感情去折磨出来的生离死别,早就没有反攻大陆这回事了,而匪谍,早也不匪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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