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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知是花好月圆，还是愁云惨雾
文 / 风雷手
01
大安很少打麻将。
有一晚被迫凑台，整夜未开胡的大安突然自摸了一把，激动地推到面前的牌，气运丹田长喝了两声：爽！大有苦尽甘来，从此万象更新的气势。
大约5秒钟后，我们都发现了这是诈胡。估计大安是输急了，眼花心乱中走了神。
牌场无情，纵使我们多不忍心，还是铁面无私地戳穿了大安。
那晚起，我深深体会到什么是难得糊涂。推牌时，大安真的以为自己赢了，那糊涂的几秒里，快乐是真实的。虽然终将面对无情的命运刀俎，好歹他开心过。
脑洞大一点，假如这场牌局是漫长的一生，诈胡的那几秒里，折算成大安生命中的篇幅，那一定是很长的一段快乐。人生中有些痛苦是必然的，他需要的是几个善良的牌友，愿意在清醒的旁观中，以沉默和谎言维系他的快乐，延后痛苦的到来。大安向来单纯朴素，他配拥有这样的快乐。
单纯的人太少，人类天然有保护对此类动物的冲动。
02
很小的时候，记得老家村头有座矮房子，破瓦颓墙，无人居住，前后两扇门一直光亮地敞开着。小伙伴们经常集中在此玩耍，一个狂风大作的午后，几只蝙蝠突然从后门飞出，盘旋了一圈。不知是谁的一声令，年龄稍大的几个立马把年小的围在中间，大家团团缩在角落里，看着蝙蝠离去。作为当中年幼的一员，我至今记得的不是恐惧和慌乱，而是被簇拥那一瞬间对哥哥姐姐们陡然升起的崇敬：他们怎么懂得这么多。
大家伙们会把不知何处听来的恐怖传闻讲述于我们听。非鸟非兽的蝙蝠，从那时候起，就成了我们脑海里说不清道不明，但隐约觉察与魔鬼相关联的恐怖的鲜活图腾。
除了这些，相信不少小孩体会更深的是大人们编造的各种怪兽妖魔的故事。小孩调皮了，大人会吓唬将他扔到外面喂老虎豺狼；曾经发生过命案血灾的地方，大人会添油加醋地描绘成恐怖离奇的魔鬼之地；各种民间忌讳的风俗禁忌，他们都有办法让不懂事的小孩们在讳莫如深中一一遵从。打小起，我们就对一切花鸟鱼虫有着超乎形态的联想，大自然充满神话色彩的力量，启蒙了我们理性的世界观。
那是大人们对下一代的保护。
无法断言大人所有的谎言都是出自善意，也不能怪责上一辈的人多么愚昧和迷信，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传承着一种精神：对未知事物的敬畏。
因恐惧而敬畏，因敬畏而克制，这成了很多小孩修身养性的第一课。
一个人成长，难免经受人世的各种磨难，也面临着各种诱惑。敬畏不一定能让人长成天使，但至少阻挡了他们沦为魔鬼的步伐。
03
大安的童年不算幸福，自小父亲离世，母亲早早改了嫁，丢他一人跟着年迈的祖父母生活。爷爷奶奶都是老实的乡下人，不懂教大安什么人生箴言处世道理，唯一坚持的就是供大安读了十几年书。好在大安也争气，除了几个叔伯的接济，读书期间一直领的奖学金，直到毕业参加工作。
农村出来的大学生，身上担子重，一来家族寄予的厚望过重，二来寒窗十数载，早已积攒了一肚子辛酸，只想在走出社会后大施宏图，一举扭转乾坤。但80后这一代的农村孩子，没有过硬的背景和良好的机遇，命运基本不会有太大改变。
考上大学那会，整个村里没有一个人能在高校志愿、专业选择上给大安一点意见，大安的成绩在班上也不算冒尖，老师没有专门予以指导。内向的大安，草草填报了一家普通的大学，选的专业也是偏向理论性的冷门专业。
所以毕业后，大安择业路途之艰辛可想而知。几年里，换了几份工作，从理财员、快递员、客服后勤再到销售，工作总算日趋稳定，只是谈起前途，依然渺茫。
普通人没有权色诱惑、黄金陷阱考验自己的本性，难能可贵的是，物欲横流的今天，大安依旧保持一贯的清朗淳朴，把自己活出现今社会少有的气质：朝气蓬勃、阳刚坦荡。
大安很少让自己闲下来，有空宁愿做兼职，最近还学起了网络编程。用大家常说的话，没有一技之长，在社会难以立足。大安想的不仅仅是立足这么简单，他说，“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大安生活简朴，物欲平淡，问他这么拼图什么，他说图个心安。
我知道，这就是一种敬畏，对未知的未来的敬畏。
未来不尽如人意，也许光辉灿烂，也许寸步难移。人世沧桑，对于触摸不及的门外世界，推开窗前，谁也不知道是花好月圆，还是愁云惨雾。
努力，既是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更是对糟糕未来的防范。
因为敬畏，所以不敢懈怠。世间所有的大安都值得温柔对待。图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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