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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道学苑,作者陈景展道长,版权归其所有,文章观点不代表本人,图文无关,转载旨在弘扬道教新风,欢迎关注该自媒体,如拒绝转载请联系本人,将即刻删除。
有一个人种了三棵桃树。
每年夏季,果子成熟的时候,他都会在家门口支个桌子,把果子放进篮子里,任人拿取。
他看到满树的果子,被认识的村里人、不认识的陌生人拿走,感到高兴极了。他晚上的时候,一个人喃喃自语地说:这么美好的果子,没有糟蹋,让这么多人尝到了,这是多么满足的事情啊!我分享了果子,人们得到了甜爽、得到了快乐,甚至改变了心情,辛勤的汗水没有白费,真是一件美好的事!
但不久,据说知道这个地方有桃子摊的人越来越多,附近一些商贩开始有了打算。因为,这个地方的果子已经有了自身的受众,而每一株树的味道也不同。人们有时只想吃那个味道的果子,但商人们没有办法得到。
商人们扮作了旅客,也拿取了果子。因为主人没有说限量。他竟然连篮子一起拿走了!一个不留!
某商人开始在自己的水果摊出售这些水果,并自称是自己从一个很远的地方进购回来的。
商贩有很好的销售渠道和交际网,很快,零售的、批发的,都来找他。他为桃子申请了商标。
每过一阵子,他还要偷偷再去那个种树人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值得捞过去的东西。他把种树人的善良,当成了软肋。
种树人的好意全被破坏了。他哀伤不已。
这完全破坏了他分享劳动成果的初衷!他不需要人们给予什么,但至少不想得到过度的伤害啊!
他去找那个商贩好言说理,商贩说,你去找律师和我谈!这桃子上写字了吗?我是从户外拿的,摊上有说这是谁的吗?你如何证明这是你家的,又如何证明是你亲手放的?
种树人没想到这一些论调,一下子被商贩的话打击了。
他撤走了户外的摊子。甚至,在委屈中砸了桌子、摔了篮子。他拿出斧头,准备去砍最大的一棵桃树。树叶掉落了一地。一些好心人连忙去捡坠落的果子,说,这些都是你的心血啊!你不怜惜,我们怜惜!种树人岂不怜惜?他砍累了,又哭了起来。因为桃树冤枉,而他,也离不开桃树。更有那么多普通百姓,他不想影响他们来年正常的品尝。
种树人把内心的哀伤表达给了他的老师,希望得到疏解,老师批评了他。你种树为啥?不就是大家吃吗?现在商贩拿走了,也是大家吃了啊!
种树人知道这是老师在安慰他。本意是好的,希望他看开,别介意,但绝不是这个道理。他是为了分享,但不等于就要承受屈辱。无私,不代表就要受害。他砍啊砍,枝叶坠落了很多。他也哭了很久。哭完,他住手了,没有忍心。只是想着,我要如何保护自己?保护初心?保护那些真正需要这些桃树果子的普通百姓?
我如何不受恶人欺负?还能继续养树、做好事?
他没有想到办法。唯一的妥协,是把摊子放在门口,不再任人索拿。
但情况并没有好转。并非只有一个作恶的商贩。他无法区分哪些来人是善意的,哪些是恶意的。每当他以为果子是被普通百姓拿走以后,却在集市上看到了自己的果子在被商贩出售,取上新的名字,换上包装,他就心酸不已。
他从此躲开集市。默默继续做自己的事。只是,他更加沉默、孤僻。有时,会后悔自己的这些桃树扰乱了自身的清静。我若当初不种树,或树上不结果子多好?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他慢慢平复了。看淡了。
他把摊位放在了自家院中。这样,基本上都是些熟客进来。聊聊天,再拿点水果。此间,好比世外桃源一般,与集市的喧嚷、热闹气氛截然不同。
他过着对外充耳不闻的恬淡生活。和两株桃树、一些熟客。还有常用的锄头、水桶、剪刀。
但外面很多人开始有了怨言。现在怎么不方便了?
终于,有一天,一群人进门哄抢起来,并暴打了种树人。至今,种树人都搞不清楚这些人是谁?来自哪里?受何人雇佣?他只是知道,他们为了一个树上的果子而来,认为种树人非法侵占了果子。他们喜欢这棵树上的果子。
种树人又觉得气又觉得好笑,他被那伙人压在地上打,喘不上气,也没有机会理论,但反而不痛、不怨!他心里说:傻子啊傻子,没有种树人,哪有的树和果子呢?你们喜欢吃,就暴打种树人,不是傻吗?你们吃的时候,难道不想想,这果子是画出来的不成?它是树上长的,树是要人养的。我就是那个种树、养树的人啊!
那伙人抢走了他们需要的、喜欢的东西,扬长而去。似乎,那个躺着被他们打倒的种树人才是强盗一般。
集市上,商贩的圈子,以及商贩的大客户,人们对种树人恶语相加。因为影响了他们的利益。虽然,这么一点东西,只是他们利益中很小很小的、不起眼的部分。微不足道。但是,长期养成的戾气使他们形成了目高一切、忽视他人权益和尊严的习惯。
种树人的尊严被彻底践踏了。他走不动路,腰受了伤,但他真的不痛、不怨。他不想争,争不是他活着的意义。但是,必要的说理是需要的。他去找了村长、镇长,但是,村长、镇长也认为是种树人侵占了商人的果子,商人是为民除害。如果种树人再犯,就要受到公审。目前,且留他一条活路,给个教训。
种树人听到这个答复,不怨、不恼。默默回去静养。也有熟悉他的人,去安慰他。也有气愤的。但他们都是不爱惹事的普通村民。种树人,也劝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说,我不是为了争什么。既然有人喜欢,他们拿去就好。我不种树了。
种树人没有什么欲望,所以,铁了心砍树。这棵树最大,果子最红艳,也最招惹是非。其他两棵,不过结一些普通的、瘪的小果子,强盗都看不上眼。但慰藉自己是足够了。
他砍了最大的树。但自己又哭了。何苦呢?为什么自己偏爱这树?若是个无心无情的人,这斧头也不怜惜。偏偏是自己,最怜惜这些树!他还有什么朋友,精神上,就靠这些树活着了!砍了树,就是砍了自己的心、砍了自己的命!可自己这么活着,又有何益?不如与树同亡!
一夜一夜,他失眠。
油灯熬尽了。他想,算了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世事要糊涂。他们随意吧。好歹,我还有两棵树。
即使拿走三分,我还有七分,即使换上标签,我毕竟自己的果子是从自己树上长的。我还能留几个果子给朋友们吃,那就足够了。
结果,现实哪有那么美好?你不去争、不去辩,结果就是天长日久,大家都认为种树人是个恶人,如何霸占桃树,如何阻碍更多人吃到这种桃子。人们砸门、恐吓、侮辱、批评他,心里还忿忿不平、记恨他。
种树人哭笑不得:世上为何这么多可爱的傻子?这些傻子,实在是可笑又可怜啊!但凡有智慧、有思考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啊!桃子是虚空结的啊!气吹出来的啊!那不都是人种出来、一点点辛勤培护、慢慢施肥和浇灌长出来的?大不了我不种树了!我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我失去的,只是累赘!我得到的,将是清静和天然的快乐!
没有你们想要的好果子了,吃亏的是谁?是你们这些爱吃桃子的人!你们越打骂、抢夺、恐吓种树人,越没有果子吃啊!
他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结果呢?种树人笑了,笑世人傻。他不再有犹豫,也不再怜惜桃树和吃惯了桃子的普通百姓。
为什么?因为他看到普通百姓的心也烂了。树,已经没有价值了。
剩下了两棵,他也砍了一棵。留下的一棵,他砍了所有能结果子的树枝。来年,光秃秃的。一棵树还活着,陪伴着看淡世事的种树人。只是,再也没有人来光顾,树上,暂时也不长果子了。
以后,在最冷清的时候,剩下来的半棵树会结出更小、更丑陋的果子吧。这样的果子,最好。他的门内,已经没有什么熟客往来了。人们都去了集市。
强盗胜利了。良善的人选择了沉默和不以为然。清静的人选择了最终的退让和隐忍。
种树人,还是种树人,他什么也没有少,只是树上少了果子。甚至于,他更加悠闲、自在,有了更多的休息时间。而无论那些掠夺的,还是善意的百姓,都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对于商贩而言,这件事微不足道,他们广开门路,生意很旺、宾客依然很多。
只是,对于那些善良的百姓而言,和真的需要这棵树上果子的人而言,损失了很多。可是,又真的损失了什么呢?只是种树人自以为他们损失了什么吧。
一切都是刚刚好。种树人觉得,此刻,一切都正好。种树人,不再是种树人。他砍掉的,是累赘。
如今,只剩下丑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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