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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何以为家》后,走出影院,街上小雨淅淅索索。撑开伞,走在雨夜无人的街边,我意识到,必须写点什么,什么都好,但是一定要写点什么。
区别于《复联4》,这不是一部众神拯救宇宙的故事,《何以为家》没有壮怀激烈,没有宏大牺牲,没有悲歌豪情,甚至谈不上生离死别;他所讲的是一个迷失人间无所适从的小男孩的经历,小男孩赞恩是一位大约十二岁的少年犯。
影片截取的也仅仅是少年犯赞恩的一些生活片段。同样区别于《复联4》的是,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的意思是,就在此刻,这样的事仍然一刻不停地发生着,从过去到将来,每时每刻。
在我像赞恩这个年纪时,每看到一部新的电视剧,我都会问大人们,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得到答案后,我才能安心的看下去,每到好人受难,我就难过,坏人得逞,我也跟着揪心。
哪怕不幸漏看数集也不要紧,因为我知道,好人最终会取得胜利,杨过和小龙女一定会幸福的生活下去,就像紫薇和尔康终究会共享人世繁华一样,而容、桂二位嬷嬷则必将受到命运无情的鞭挞,这几乎都是必然的。
现在,我已过了这样单纯而愚蠢的年纪,起码我知道这个世上,好人经常也是坏人,而坏人,则肯定也被一部分人认为是好人。如果按照我所受的教育教给我的道德来看,赞恩是个未成年惯偷,不孝敬父母,谎话连篇,他是个坏小孩;至于售卖毒品,持械伤人则明确的属于刑事犯罪的范畴。但是我想,任何略具常识的人,都不会因此而怪罪他。
有的人想归罪于他的父母,“别生不就行了嘛”,有朋友这样说。我不愿也没有资格替别人做这样的决定,在任何一种境况之下,人要求活着,要求过最基本的生活,都不应被过分苛责。
由贫穷与愚昧产生的麻木不仁和自以为是,只能归罪于贫穷和愚昧本身,因为毫无疑问的,没有人愿意自甘于贫穷愚昧。赞恩的妹妹被半卖半嫁的送人时,我并没有感到多么惊讶,即使远在万里之外的黎巴嫩,这样的事情仍然存在。
他的父母也只是同其他邻里一样,在一个被认为该嫁人的年纪把女儿嫁人而已。“这样可以让女儿过得好一点”他们说。
电影散场后,我呆坐在幽暗的影院里发呆,心中茫然,不知所想。说政治,这叫难民问题,是一种需要很多位西装革履的中老年人士聚在一起才有望解决的问题,而我显然不属此列;
说社会,电影中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自人类社会有记忆以来一直发生的事,其普遍程度和人类的分布一样广泛;说战争,那又是这个世界最正常的事情之一,从街角争道,到国家争雄。说愚昧,贫穷,对于挣扎于死亡线边缘的人们来说,又是言不及义到荒诞可笑的。
于是,在一个人人都对,人人有理的世界,我无话可说。
电影结尾,那个大约十二岁的赞恩,站在监狱的电话边,举起话筒说,“我要起诉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生下了我。”镜头切换到那个光鲜的节目演播室内,连我也忍不住落泪。是的,我要起诉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生下了我,那个小男孩说。
看完电影,有人说幸好生在我们这样一个大国盛世的时代,我部分同意这个话。不幸的是,哪怕是在这个大国盛世,仍然有无数小孩子过着悲惨或并不开心的童年,他们或许不会有赞恩一样的经历,但每一个被粗暴对待的童年,形式虽有不同,内核却完全一致。
他们的喜怒哀乐通常被认为是幼稚或者不懂事,在那些所谓大人面前,他们同样毫无办法,只能任由时间无情的划过生命,同时寄希望于未来,赞恩的希望是一块称之为瑞典的地方,而其他小朋友,则期望快快长大,变的和那些大人们一样。
在《何以为家》的影后花絮里,因为电影摄制组的帮助,赞恩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他去了挪威,一个和瑞典邻近的国家。我稍微高兴后,又突然想到——如果没有这场电影,他又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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