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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听到姥姥讲故事，她躺在被窝里两只眼睛放光，慢慢沉浸在那些娓娓道来的陈年故事之中。
姥姥说最恨那些土匪杂派，讲得最多的也是他们的故事。在这里的村子一带，有一群带着匣子枪皮夹子的土匪，隔三差五就出来祸害人，各个村庄被祸害个遍。村子里的老少，尤其是女人，向来是不敢露面的，一旦要是让这些土匪给碰上，就要倒大霉了。皮疯五论长相也是相貌堂堂，身高八尺的汉子。如果不是干土匪，估计会有女人愿意出嫁，可是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一提起皮疯五的名字，要想讨个媳妇，估计比登天还难。
村庄
近里的村子，都被皮疯五一伙祸害得差不多了，但在十五里地以外，有个虎滩子镇，他却不敢动。那里住着个王老虎，王老虎名字起得好，但是却是个瘸子，仗着家里祖上传下里的大批家业，娶了几房媳妇，生下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三个儿子可谓是黑白两道通吃，比他爹混得还有风生水起。
王老虎因为年龄大了，整日里抽大烟，打麻将，不再把精力放在料理家产上。整个家族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大老婆生的儿子大卫打理。大老婆云枝是个富家主的女儿，长相端庄秀丽，身材风流，即使已经四十多岁，仍然风姿不减。大卫继承母亲的优秀基因，长得也是浓眉大眼，身材高大。
大卫的名字是王老虎起的，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像御林军一样捍卫起自己的家产，当然他也如愿地把这事交给了大卫。大卫养了一伙年轻保卫，整天带着都出巡查，颇是给王老虎壮家门。
王老虎二儿子叫二卫，是王老虎和唱班子里的花旦白秋霜生的。因为二卫在家没有什么地位，再加上自己的母亲是个戏子，所以倍受排挤，他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出人投地，甚至到时与他的老爹作对，他也敢干。
排行老三的小儿子，叫小卫，是王老虎在外面鬼魂，带回来的一个窑姐赛牡丹所生。小卫，向来不把出风头争家产放在心上，因为他娘教导他只要有口饭吃，叫别和那两个活阎王哥哥争，大概是争也争不过，索性就不争了。
最后剩下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儿，是王老虎在外面捡来的，说是捡来的，指不定是和哪个女人私生的。起初是打算让大老婆带着养，但是大老婆觉得捡来的晦气，就直接放在狗窝边上，想让狗吃了，正好也算是一了百了。
不料，二老婆去喂狗，又把这个女婴抱了回来。白秋霜自小也是个孤儿，在戏班子里长大，天生有个可怜心肠。在戏班最困难揭不开锅的时候，白秋霜给班头跪下，求把她卖了，给大家买饭吃，最后养大她的班头把她卖给了王老虎，紧接着班头悔不当初也上吊死了。
白秋霜没有奶水，就天天挤羊奶把这个女婴养大，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春丫，希望她能像春天的绿芽一样，在温暖的阳光雨露中长大，不要像自己一样多灾多难。
春丫正是应了这个好名字，从小没有生过什么病，再加上王老虎家牛羊成群，不缺羊奶，春丫更是长了个好体格。原先小的时候，几个哥哥看不上这个在外面捡来的黄毛丫头，都叫她黄毛春丫，可是现在看她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王老虎怕几个儿子背地里不老实，都想打春丫的主意。 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想把春丫暗地里许配给皮疯五，说可以换不少银两。没想到这事，后来春丫知道了这事，去告诉他爹说哥哥要把她卖给皮疯五换钱花。
王老虎知道了这事以后，气得直哆嗦，动用加法逼供三个儿子。大儿子自然说不是自己，二儿子一看形势不好，栽赃给三儿子，一口咬定是他出的主意，这下子可把塞牡丹给吓坏了。
赛牡丹又气又急，更是口不择言，说王老虎到处找女人，也没见得怎么着。自己亲生的儿子都没老婆也不着急，净弄些捕风捉影的事。
老头子一听急了，哪有这样没大没小，竟敢和当家的顶嘴。胡子都给气歪了，一怒之下让管家把赛牡丹绑了，说是要把她们母子一起烧死干净。
大老婆云枝在一旁幸灾乐祸，白秋霜却看不下去了，向老头子王老虎嘟囔，都是自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也不好，立规矩教训教训就是了，何必弄得家门惨剧，之后回想起来都后悔。
白秋霜的这番言辞，是让王老虎觉得有些道理，再加上赛牡丹一个劲叫唤，老头子怕整个镇子都知道了，就让这回事不了了之。但从那以后，大卫二卫小卫，都视春丫是扫把星，碰了就晦气，都躲得她远远的，吃饭都不和她坐在一块，走道都绕着走。
春丫虽然是外面捡回来的，但是从小王老虎视如己出，从未亏待过她，别人家大户闺女有的，她都有，没有的她也有，什么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的衣服和稀罕物从来不缺。但是春丫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地位，如有来世她希望再投一次胎，有个完整的人生。
铃兰
一天皮疯五换了行头，去虎滩子镇逛布匹店，琢磨着天凉了，给兄弟们置办些像样的衣裳。他正愁选什么料子好，这时，一支白嫩的手去抓一块毛呢子料，而皮疯五正好抓在了她的手上。春丫一时羞涩，满脸通红，看着眼前这个血气方刚的汉子，顿时语塞，不知所措。
旁边跟着的丫头小花，一个劲地不停咳嗽，她拉起春丫的手，说着往外。皮疯五解下自己怀里的玉佩，往春丫的手里塞，没想到被丫环夺过去砸了个粉碎。皮疯五一时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吆喝起来。
“凭什么砸俺的玉佩，这都是正经来的。”
“砸就砸了，还有正经土匪也是稀奇。”
“土匪咋了？土匪也有情有义？”
“我呸你个有情有义，也不撒泡尿照照。”
“嘿！你别瞧不起人，我从今个儿开始就金盆洗手了。”
“你洗你的，关我们啥事？”
“春丫，我以后发誓会改，你可一定等着哥哥。”
丫头小花拉着春丫头也不回地走了，皮疯五捡起那块碎了的玉佩揣进怀里，他说要等春丫，没成想还把这话给当真了。他从此以后洗心革面，再也没有干过祸害别人的事，并且与别的土匪彻底划清了界限。可是春丫并没有去找他，即使他去找春丫，也没让他进过王老虎家大门，还搪塞他说春丫去国外留学了，可是他却不信这些。
这一等就是几十年，皮疯五后来成了一个糟老头子，还遇上了大批判斗恶霸，被打成坏势力分子，关进牛棚里，最终被饿死。等到开批判会那天，人们看到皮疯五死得特别惨，尸体都被老鼠给吃光了，只剩下了一堆白花花的骨头。
外曾祖母讲完这个故事，一个劲地叹气，说人这一生是不能走错一步的，否则这一辈子都不能翻身。外曾祖母虽然照顾着秀秀，手上的活也从来没有停过，她还要纺线织布，糊纸盒，家中里里外外忙得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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