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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里的男狐妖——《酒友》
在聊斋故事里,我们最熟悉的女狐妖往往喜欢化作祸乱人间的貌美女子,与凡人书生展开一段或恐怖或凄美的爱情故事。但还有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男狐妖,他们在人间游历,又会与人们发生怎样的交集和有趣的故事呢?
请看笔者以最通俗有趣的方式讲述人与妖的羁绊。
古时候有个姓车的书生,我们习惯把他叫做车生。此人相貌普通,学识普通,无妻无子,不跟家人一起住,家境也普通。虽然不至于一穷二白,可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么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会成为故事主角的原因就在于他的一个特殊癖好:特别爱喝酒。每天晚上睡前车生一定要喝三大杯酒,不然就睡不着觉,床头放着的大酒杯就没有空着的时候。
有一天半夜车生从睡梦中惊醒,发现了一件怪事,在独自一个人的家里,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好像有一个人正躺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睡觉一样。
这下子把车生吓醒了,但酒后的他胆子实在是大。半夜里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来,一般人恐怕会被吓得惊叫起来。车生却不怕,借着酒劲伸手向前一摸,才发现这是一个毛茸茸热乎乎的,起起伏伏,好像是个会呼吸的活物,像猫,又比猫大得多。
胆大的车生点燃蜡烛仔细一看,发现这原来是一只红毛大狐狸!更有趣的是,这狐狸居然一身酒气,像只狗一样蜷缩在自己身边睡着了。车生恍然大悟,一看床头的酒杯,果然空了,笑着说:“原来这是我的酒友啊!”
车生不愧是本文主角,神经很大条,思维不走寻常路。爱喝酒还偷到他家里来的狐狸,他不怒也不赶,反而觉得很有趣,不忍心打扰这位仁兄酒后的美梦,理解地为狐狸盖上了自己的被子,又让狐狸枕着自己的手臂,索性就一起睡觉吧。
过了不久,狐狸睡醒了,估计昨晚喝高兴了,连自己睡在哪儿都忘了,美美地起来伸着懒腰,车生这才慢悠悠地在旁边笑着说“睡得不错吧!”
狐狸吓了一跳,原来自己早就被发现了。想到自己喝了酒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还躺在了别人的床上,要是换一个人看见自己毫无防备醉酒的样子,说不定早就给剥了皮下锅煮成一顿美味了,想到这里狐狸惊出一身冷汗来。
狐狸连忙化作一个打扮文雅长相俊美的书生,在车生的床前感激地拜了一拜,多谢车生的不杀之恩。
狐狸感叹地说:“唉!我实在是太爱喝酒了,同类里跟我一样成精的,追求的不是爱情就是金钱,像我这么爱喝酒的简直一个也找不到。先生跟我一样也爱喝酒,还对我这么好,真是我的知己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与你成为一起豪饮的好朋友。”
车生也是个豪爽的性情中人,狐狸这么一说,他就真的相信了,毕竟如果这狐妖有害他的心思,他哪儿还有机会跟狐狸聊上天呢?
他对这狐妖说:“没事,你可以经常来,咱们一起喝酒。有朋友一起陪着,喝起来才更加有滋有味。”狐狸高兴地点头,一人一妖又跟没事人一样爬到床上美美地继续睡觉。
这两个家伙惺惺相惜,神经简直一样粗条,还真挺合得来。
车生又一次睡醒的时候,狐狸已经走了。他想了一会,没有把这仅仅当做一场梦,真的专门去准备了一个新酒杯,高高兴兴地等晚上狐狸老兄过来一起喝酒。
到了晚上,狐狸真的来了,人很高兴,狐狸也很高兴,都觉得遇上了人生知己,坐下来一杯接一杯地喝。
狐狸酒量特别好,修炼了这么多年情商也高,很会说俏皮话,怎么听怎么讨人喜欢。
它化成书生模样潇洒地给车生倒酒,酒桌上笑声不断,人与妖没有了心灵的隔阂,两个朋友越是交流越觉得投缘,相见恨晚,都感叹要是早点认识兄弟你就好了。
来的次数多了,狐狸有点不好意思,说我喝了兄弟你这么多酒受到这么热情的招待,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车生才懒得计较这些,“咱们喝高兴就好!”。
狐狸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对车生说:“兄弟,至少要给机会让我报答你,你的家境我也是看在眼里,总这么花销下去不行,我得帮你想点办法。”
第二天晚上狐狸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从这里往东南方向走七里路,地里埋着金子!车生虽然半信半疑,为了不扫朋友的兴致,还是提着锄头走过去挖一挖,咦,还真的挖到了两块金子!
车生拿金子换了不少钱,买了好酒好菜招待狐狸兄弟,高兴地对狐狸说:这下有钱了,咱哥俩再也不用担心不能喝爽了。
狐狸摇了摇头,还是眉头紧锁,“挖到的金子总有花完的一天,我得想办法帮兄弟赚到更多的钱。”
某一天,狐狸对车生说,现在街上卖的荞麦特别多,价格便宜,你快去多买一些屯起来,越多越好。
车生从来没有怀疑过狐狸兄弟,拿金子换来的所有钱全去集市上买荞麦,买了四十石,放在今天有6000多斤!当时集市上的荞麦多到吃不完,大家都嘲笑车生犯傻,车生只是笑笑不说话。
没过多久,天下大旱,人们田地里种的禾苗和豆子全枯了,只有荞麦可以种。这时狐狸指点车生把屯积的荞麦全部卖掉,一下子赚了十倍的钱。
穷光蛋的车生从此摇身一变,成为了家里有两百亩良田的有钱人。
变成有钱人后,车生的心境仍跟当初一样,并没有疏远狐狸或者刻意讨好狐狸,还是把狐狸当做那个茅屋里一起喝酒畅谈人生的好朋友来相处。
狐狸继续指导车生播种,狐狸说什么车生种什么,播种时间早晚也都听从狐狸的,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车生家赚的钱越来越多,两兄弟桌子上的下酒菜也越来越好,一人一妖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人妖之间的隔阂仿佛从未存在。
车生后来娶了漂亮的妻子,狐狸高高兴兴地来送贺礼,把车生的老婆喊嫂子。车生有了孩子以后,狐狸就认了车生的儿子做干儿子,经常过来帮忙照顾。
就这样过了很久,车生慢慢地老了,没有以前那样能喝了,狐狸作为妖,还是像当年一样年轻,常常扶着行动不便的车生去外面散步,说起过去的往事,彼此都是感慨万千……
人类的一生不过弹指百年,车生终归是老死家中,寿终正寝。送走车生,狐狸离开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来过人间。
人世间,人与人的友谊往往都伴随着尔虞我诈、互不信任,可这个故事里人与妖的友谊,竟然可以真挚到如此感人的地步,而许多人对待友谊甚至不如一只被人们抱有偏见的狐妖忠诚,令人感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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