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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千柏树沟这样的小山村,默默无闻,不见经传,藏得实在太深,如果不是借助高清的卫星地图,其实我们也找不到。
但高清的卫星地图上看到的,又往往和实际寻访见到的不一样。这种不一样,就是我们在秦岭远村行走中,发现的乐趣!
千柏树沟还剩下最后四户人家没有寻访,大老远的,既然来都来了,我们决定都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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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柏树沟深处,已经很难再碰到人了,毕竟时代发展到今天,谁还守得住山中的这份寂寞和孤独?
远处山坡上,远远看到一个穿紫红色上衣,戴着草帽的老大娘,对方佝偻着腰,正在刚刚长出青草的土地里埋头忙碌着。
有过农村生活经历的人都知道,地里的活,无非就是捡拾一些柴火,或者割几把青草喂猪、喂羊。这位老大娘,她是在干什么呢?
隔得有点远,老大娘估计没有发现我们,或者是即便看到了,却不想和我们说话,所以一直背对着身子,并没有转过来。
不过不久后,我们在路边看见了一背篼新鲜的青草,先前那个问题,答案自偶不言而喻。
老大娘在割猪草。看见这些猪草,我想起了自己在家乡贵州度过的童年。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割猪草是我每天必做的“工作”。所以我一眼就看出背篓里的草,绝大部分都是鹅儿肠,这种草的气味很独特。
能够当做猪草喂猪的,其实还包括车前草、大土黄、雪见草、破布艾、野豌豆、猪兜草、墨头草等等,它们大都也是中草药。
那时候养猪,精饲料喂得少,日常喂猪都是喂这样的青草。
关于这位割猪草的老大娘,后面还会提,这里暂时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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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弯弯,我们继续朝着千柏树沟最后四户人家走去。
路过一条小河沟时,居然看到了里面长了很多折耳根。折耳根也叫鱼腥草,这种草是我们云贵川山区人们的美味,差不多餐餐必备。
不过,对于大多数的外地人来说,折耳根那特别的腥味,绝对是一根入口,永世难忘!
小河沟里全是淤泥,实在不便下去拔折耳根,我只好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了。
继续往前走,就是千柏树沟倒数第四户人家。
时间是13时9分,老房子的侧墙上正晒着暖暖的阳光。墙上的这块阴影的形状,正好是屋顶的“人”字模样。
老房子旁边,还有一颗核桃树,这棵核桃树的影子,也正好投射到了墙体下方。看着这光线一明一暗的对比,让人感受到了岁月的无情。我们大多数人的一生,也就3万个日出日落。
这户人家门口放着一个旧风簸,房门是锁着的,锁已生锈,门上的对联都褪了色,看来主人已经搬走许多年了。
老房子的另一侧,屋顶伸出了烟囱,这是一间厨房。厨房屋檐下,横放着一把梯子,梯身竟然是竹子做的。数了数横杆,总共15根,是代表吉祥的单数。
老房子已经没有人居住了,但门前的道路为什么还这么瓷实,是谁常常从这里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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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蔚蓝,没有一朵白云。走到千柏树沟倒数第三户人家的时候,正是一天中的正午。
从这块土地的颜色和地里生长的庄稼可以看出,今年的春旱颇为严重,地表泥土已经尽失水分,庄稼长得稀稀拉拉。这贵如油的春雨呀,何时才能下下来?
第三户人家的老房子旁边,围了一个木栅栏,木栅栏里种了一小块油菜。
油菜花开得正艳,花丛中蜂飞蝶舞,看起来热热闹闹的。只可惜这油菜花生命力虽然顽强,不过却因为干旱,长得实在是有点干瘦。
千柏树沟是典型的山地地貌,地不平整,也不肥沃。山里的庄稼,大多是在艰难地生长着。
有电线拉到了这户人家的屋里去,也有接收信号的卫星锅对着天空,房前屋后还有许多新鲜的杂乱,看来这里应该是住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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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栅栏有个坑,坑里用铁链拴着一条狗,狗看到我们后,并没有大声咬叫,只是静静地看着,就像是熟悉的老朋友一样。
与狗的稳重老成不一样,一只黑羽红冠的大公鸡,见到生人后完全坐不住了,领着三五只白色的母鸡,就往草丛方向奔跑过去。
想想也好理解,狗是单身汉,无牵无挂。这公鸡可不一样,妻妾成群,有家有室,顾虑自然多一些。
猪圈里养着两只小黑猪,它们的世界则简单得多,碰到了人,无论熟不熟悉、认不认识,它俩关心的都只是有没有食物。
在猪的世界里,有吃有喝,夜里能够躺在干草上面酣睡,何必管这日子的长与短?如果多出来的时光没有幸福,又有什么意义?
院子里的一个大木桶里,还装着许多土豆和萝卜。萝卜已经失去大部分水分,变得有些干瘪。土豆个头有大有小,形状非圆非方。
遗憾的是,这一户虽然有猪有狗有鸡有土豆,主人此刻却并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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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下,摆放着两三个竹编的农具。紧挨着农具的,是两根长条凳。长条凳下面,还藏着一只老母鸡,上面有一个窗户,但漏着风。
墙上面,横放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晾晒着几件旧衣服。更多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具,则堆满了屋檐下的犄角旮旯。
红色的对联旁边,有一块蓝色的小牌子,比较新,牌子上写着“丰富乡-猴子坪村-2”。其实,大门上还有另一块旧门牌,上面写的是另一个地址,“丰富乡-猴子坪村-102”。
一新一旧两块门牌,一大一小两个数字,为何相差竟然这么大,也不知道这门牌编码的规律,到底有何讲究?
院子还算干净整洁,另一边屋檐下也堆满了陈年的柴禾,太阳正好移动了头顶,老房子屋顶的阴影,刚好盖住了屋檐下的台阶。
就在这个时候,主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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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巧,没想到这户人家的主人,就是我们刚才在山坡上看到的那位穿紫色上衣的老大娘。
老大娘的背上,正背着一背篼猪草,这些猪草,应该就是给猪圈里的那两只小黑猪准备的。
“你们从哪里来的?有事情么?坐下来歇一会嘛!”老大娘走到屋檐下,把那一背篼新鲜的猪草,放到了台阶上,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拿出凳子递给我们。
“我们进山来玩,路过,没啥事!家里就您一个人?”我们以实相告,并询问老大娘家的情况。
“我家有两个人,还有老伴。老伴这会出门了,就我一个人在家。”老大娘回答。
“孩子呢?”我们问道。
“有三个女子,一个儿子,不过都成家了。”老大娘告诉我们。
“怎么不和你们一起住?”我们继续问。
“他们都住在外面,只有儿子常回来,这几年种天麻。”老大娘说。
“挣钱不?”我们很好奇。
“不挣钱,辛苦得很。”老大娘感叹道。
千柏树沟地处秦岭南坡,平均海拔1000多米,土质均为砂砾土,适宜种植中药材天麻,这是当地政府为这里量身定制的脱贫产业,已经有好几年时间了。
老大娘话不多,问一句答一句,继续聊下去得知,她16岁就嫁到这里来了,今年已经快70岁,不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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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大娘家坐了一会,因为后面还有两户人家没有寻访,我们辞别。
走远了,例行回头望。近处的这栋老房子,就是老大娘家。远一点那栋,就是有竹梯的那户。
不远处就是千柏树沟倒数第二户人家,这房子明显还有人住,不过主人此刻不在家。
院子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树,上面竟有鸟儿筑了两个巢。山里那么大,树那么多,这两窝鸟儿难道不嫌挤得慌?看来,它们大概也觉得寂寞,想要比邻而居排解孤独。
就在这栋房子的前面,还有一丛茂盛的竹林。穿过竹林之后,里面还有一栋废弃的老房子。
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一栋普通的房子。但在我眼里,这却是秦岭民居的活化石!这栋房子的屋顶,居然是茅草盖的。茅草房,这是秦岭山中最原始的房屋形态。
“丰富乡-猴子坪村-1”,门牌号码显示,这里的确是千柏树沟最后一户人家。
旁边的几张印刷品,手写的字迹已经完全模糊消失。不过,泥墙的细节却显现出来,这些泥巴紧紧地抱在一起,只等着风吹、日晒、雨淋、雪压,然后回归到自然。
- 8 -
千柏树沟终于寻访完毕。返程,再次路过老大娘家,老大娘正站在院子里看着我们这边。
“老大娘,再见了!”
“你们过来,再坐一会儿再走嘛!”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没有过去,婉言谢绝了老大娘。
老大娘家门口的这块地,明明是土黄色,但我却感觉明晃晃十分刺眼。老大娘家房子背后的山坡,明明树木已经发出了新芽,不过看起来却了无生机。
要再过多少时日,这秦岭山中,才会是满山葱翠?
作者简介
专业行走,著有散文集《远村行走》,贾平凹老师、比尔·波特先生倾情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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