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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路边的木香花只是在一如平常地盛开，可因为某人的路过，视线落脚的瞬间，某一枝，某一朵，也就在某一刻与这个人有了交集。
本来，时间只是和许多年前一样，波澜不惊，缓缓而去。
但因为在今夜的灯前看到了几个人的生平，并为之感慨，这几分钟的时间，也就显得有了一点不同。
仿佛在字里行间来了一场穿越，穿越回了一个遥远的初秋，一个空旷的竹林，一个落日黄昏的芭蕉窗。
（一）又名“无功”的王绩
从前有一个人，叫王绩。
“绩”是什么意思？
给人生万事的成绩，给天下苍生的功绩，给社稷疆土的政绩。
但王绩偏偏字“无功”。
“绩”给他的生命带来了一个看起来踌躇满志的开端，“无功”为他的一生落下了一个苍凉无奈的注解。
于是，有了一首《野望》。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草木皆秋意，山川带斜阳。
放牧的人，悠然自得地驱赶着牲畜回家，他微笑着不说话，也许是在想，今年又可以添几头新生的幼崽，明天去哪片地方放牧。
打猎的人，抓着今天的猎物策马而过，也许是急着赴一场约定好的日暮小酌吧。
他们都知道今天做了什么，都知道明天该做什么，日子一天一天，知为何所来，知因何而去。
而王绩不知道，自己的落脚点在哪里。
往事不值一提，前途无凭无据，三仕三隐之后，人生已过了大半了。
可旁观的牧人和猎人并不知道他的失意，各自走远了。
他的人生经历又何尝不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正在经历，或曾经经历过的。
为了梦想或期望，或许你曾在深夜里一个人失眠，在凌晨早早出门奔波，靠着公交的椅背睡着，连轴转很久后，走在路上，大雨突然倾盆而下。
身边的人们，却都看起来很快乐，他们笑语吟吟走过。
每个人被大雨或眼泪淋湿过的梦想与壮志，都只有自己知道。
或许我们的一生中，总有一些时候，会如王绩一样，身在繁华的世界与欢乐场，却落寞萦怀，与他们格格不入。
但是，转念一想。
又有多少人能够名垂青史，建功立业，能够事事顺遂，得偿所愿？
人生一场，看淡些，不过是不辞辛劳去赴一场愿意赴汤蹈火的旅程，不为结果所累，只求不负今朝。
（二）“终负期望”的龚自珍
龚自珍这个人，狂得不行啊。
他祖父曾对他耳提面命说：“为名臣，为名儒，莫为名士。”
什么意思？
当个安定社稷的能臣，多好。
当个恭谨方正的大儒，多好。
但是！假如你小子偏要当个行为荒诞的名士，就请你好自为之吧！
果然，龚自珍不负期望，成了名士。
然后开启了狂到没朋友的一生。
早些年，他因为书写不合当时的主流“馆阁体”，科考屡屡受阻。
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却又因为书写问题被嘲笑。
终于，有一天，龚自珍实在不满进士间的互相彩虹屁吹捧，回家后让家里的所有女子都练习用“馆阁体”写字。
某年某月，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谄媚一笑：“翰林文章好呀！书法也是一流！”
老龚呵呵一笑：“如今的翰林还值得一提吗？就那馆阁体，我家所有女流之辈，没有不会的！傲个啥？”
众人大窘。
名士活着的时候，要轰轰烈烈，即便是到了生命的尽头，也不会平平凡凡。
比如，龚自珍死于桃色新闻。
由于与贝勒夫人顾太春诗词唱和太过频繁，风言风语也就到处乱飞了。
空山徒倚倦游身，梦见城西阆苑春。一骑传笺朱邸晚，临风递与缟衣人。
因为这首诗，龚自珍与顾太春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尽管真相不明，但流言足以毁掉一个人的正常生活。
不久后，顾太春被逐出贝勒府，龚自珍被下毒暗杀，史称“丁香花案”。
但是，龚自珍真的仅仅是离经叛道的名士吗？
很显然，不是。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担忧国事，期盼人才，是他写的。
汉世五行家，以食妖、服妖占天下之变。鸦片烟则食妖也！
针砭时弊，力主禁烟，重罚贩卖、抽鸦片的军民，是他对林则徐的殷殷叮嘱。
或许，有些人狂，只是为了掩盖不得志的浩荡心。
一如他自己所说。
少年击剑更吹箫，剑气箫心一例消。谁分苍凉归棹后，万千哀乐聚今朝。
罢了罢了，狂就狂吧。
就当一腔热血没翻滚过，就当忧国忧民没发生过。
只是天凉好个秋。
王绩和龚自珍，又何止是出现在书里。
我们身边，擦肩而过的，谁不是偶尔失意的独归人，谁不是不如意也要努力多走几步的独行侠，谁不是天下人不知我，我不忘己心的热血人。
我们每个人，又何尝不是他们的样子。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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