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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子
一九六零年,俺院南房里住进来一家人,父亲叫曹二,是忻县光明运输社职工,工作是拉小平车。母亲叫孔引鱼,家庭妇女。大女儿曹丑灯,上小学。儿子曹卫星,七岁。
因为引鱼姓孔,坐“祥”字,我母亲也姓孔,坐“宪”字,论辈分引鱼尊称我母亲老姑姑。连引鱼她爹来了也称呼“老姑姑”。
因曹卫星出生在未时,小名未子。卫星挺淘气,真应了那句俗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当时是三年困难时期,苏联逼债加自然灾害,粮食不够吃,他爹又是劳力活,饭量大,先保证挣钱养家的父亲先吃饱,余下她们才能分的吃。
有一次晚饭喝完玉米面糊糊后,引鱼拿锅铲从锅中间划了一道,把锅底的玉米面糊糊分成两半。丑灯和未子用小匙匙舔粑在锅里的糊糊。
未子手快嘴也快,把他这半拉舔完后又到那半拉去用匙匙去挖。姐姐哭喊着叫她妈:“妈!你未子抢俺们的糊糊咧!”她妈听见后,二话不说,从坑上拿起条帚疙瘩就打。条帚把是用布条缝住的,看来不知打过多少次了,把捆条帚的线都打断了。未子经常淘气挨打,已经条件反射,反应快,看见他妈找条帚就有防备,他妈一拿起条帚,他“嗖”的一步跑出门外,没影了。
因为未子经常领我玩,又叫我妈老姑姑,所以我俩关系特别硬。晚上回不了家,怕他妈打他。这时候我拉着他往家里送,他妈一张置打他,我过去就抱住他妈两条腿,一边说:“不能打未子!一下也不行!”他妈看这情形也就不打了。但还问他“敢呀不敢了?”“把你个讨吃鬼!”
有时候,又淘气惹下祸蝎子,他妈不让中午吃饭了,我就到他家,踩着凳子拿墙上桇子上篮子里的窝窝头,出去给了未子。
有时候,他家篮子里没窝窝头,我就回我家偷个窝窝头给他吃,我们的友谊是在生活最困难时候凝结深厚的。
有一次,未子有个奶妹妹叫韩萍英,小名叫小萍,比我小一岁。是柳中的孙女。
说起柳中,他原名韩同义,山西盂县人,一九二一年一月四日出生,一九三七年二月参加革命,一九三七年十月十四日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盂县四区区长,山阴县邮局局长,神池县邮局局长,临县邮局局长。解放后任崞县邮局局长,忻县邮局局长。一九五九年任山西省邮电管理局晋北分局长,忻县专署办事处主任。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二日在太原病逝,终年五十二岁。遗体安放于太原双塔烈士陵园。
柳中有两个儿子,大儿韩金鑑,曾任太原市计划委员会主任;二儿韩新民曾任宁夏冶金厅厅长。关于柳中家的故事另外再叙述。
再说未子领我们出去玩。出了大门,又出了巷子口,过吊桥进瓫城,过城门到了石狼巷口。
太阳晒得头上冒汗,石狼巷子口对面有一个茶水摊,还卖用香精、食色配的汽水。未子身上格搜出三个一分钱的钢镚买汽水,一杯一分钱。
我们三八两下就喝完了汽水,我和未子把玻璃杯轻轻放在小方桌上。小萍喝完后不知是手滑还是什么原因,杯子掉在地下,打下个烂渣渣!
卖茶水的不让走,我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僵持了半个小时后,我才想起叫我爸来处理。未子不让叫,怕我爸训他。我爸平素不怎么跟小孩说话,他很怕我爸。
没别的办法?我还是到茂记叫来我爸。我爸过来听卖茶水的说明前因后果,赔了人家一毛钱,我们才相跟着回家。
到了傍晚,我们玩“藏猫猫”,他一下就上了我家的枣树。要不就钻进茭格兰里面,闹下一身土,回去免不了他妈又是一顿条帚疙瘩伺候。
我记得我十岁那年九月下旬的一个星期天,秋老虎的威风还在,中午天气还很热,我们去九龙岗上的水簸箕沟打酸枣。
水簸箕沟是九龙岗上的一条长约二里多,深二三百米的陡峭的深山沟,在那羊都站立困难的沟壑中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酸枣树,上面结满了的酸枣,酸枣周围长着尖尖的刺,摘酸枣时一不小心就被刺扎出血来,钻心的疼。我们边摘边吃,正摘的起劲。天上燕子掠过沟底飞来飞去,乌云翻滚而来,未子说了声:“不好!要下大雨!快回!”
我们赶紧从沟里往出走。这时,闪电频频,雷声大作,铜钱大的雨点劈头盖脸而来,雨水从头上流入双眼,用手擦一下,我们再玩命往深口沟跑,累得我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嗓子眼火烧火燎般难受。
下了雨,四周的泥水往沟底流,我们连滚带爬,脚上沾满泥巴,好不容易看见个洞,两个人往里一钻,进去才看到里边有个白茬子棺材。我当时就觉得头皮发麻,心里象有个小兔子扑腾扑腾乱跳。
眼睛凝视一看,棺材大头朝里,小头朝外。小头的棺材板已被打烂,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脚穿崭新的家做布鞋,一身灰色的军装,小腿上打着灰色绑腿。后来听说是国民党的兵在忻口战役受了重伤,抬回城里没抢救过来,因日本鬼子打进来了,只好安放在这个窑洞中。
雨越下越大,我俩走也走不了。在,心里又特别害怕。我又冷又怕,发抖的手紧紧抱着未子,生怕他跑了。时间仿佛凝固了,这一刻觉得特别特别漫长。
一阵大风吹来,西边艳阳照耀着大地,我俩拿着打下的酸枣,向回家的路奔去。
文化大革命中,未子家因户口在后郝村,让清理回村里了。搬家时我眼含着热泪,他也眼睛发红,舍不得离开我。我俩紧握着的双手久久不肯松开。
后来,我还骑自行车去看过他好几次。家里经济情况不太好,又有了两个妹妹。记得他们村打水用不长的木头棍子上钉个铁钩子,一下就把一桶水扯上来了。
改革开放后,未子抖达开了拳脚,先是在公社社办企业当采购,又暗地在城里兼了一份采购的营生。
有了实力后又参与修建高速公路,带领着三五十人在公路上干了十几年。
家里盖了十间正房,好几间南房,在农村也是排场人家。
到冬季公路工程冻得不能干了,他就骑着摩托车进城来找我。有时我的同学也在我的店里,他就对他们说起小时候我给他窝窝头的事。说到动情处,眼角闪着泪花,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未子特别爱杯中之物,酒量也挺大。我曾见他和付秀田,赵志强一块喝酒,我劝他:“人家都让栓住来(脑血栓),你可不能再和他们一块喝酒了,怕出拐哩!”
由于住的相距比较远,当年我也忙。后来听说他爱人去世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去后郝村办点事,顺便问一下未子,人家说:“在地里”。当时是正月十七,我说:“现在地里冻得能干个什?”人家说:“看田!”我顿时明白了。他爱人去世后,一个人吃上喝不上,他又不是个独立生活能力強的人。只乐眼前一杯酒,金樽能消千般愁。酒喝的多了,胃喝坏了,肝也不好了,人就不行了!走了!
每当我在饭店或家里吃窝窝头的时候,就想起我和未子在一起的苦和难;想起我和未子在一起的欢与乐;我非常怀念童年的时光,非常怀念我的好伙伴!非常怀念未子!
来源:张林保老张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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