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父亲是没有戴眼镜习惯的,那时候他的视力极其好,即便偶尔吸烟和喝酒,也能清楚地捡起打火机和开瓶器。父亲那时候做得一手好菜,经常下厨,剃鱼,斩肉,还会数出油炸花椒里的花椒籽。对于下调的佐料,他也能精准掌控度量,做的菜美味可口,叫人回味无穷。
那时候父亲是不用讨论老花镜,甚至连近视眼镜都觉得很远,他坐在大台灯下,绕有趣味的摸索着我的近视眼镜,还要意思地戴上试试,然后说戴着头晕便取下。父亲对我说的话也和眼镜无关,他说,我近视了也没什么,戴上眼镜显得更书生些;马上要高考了,还是要注意用眼卫生,不要加重视力度数就行。
那时我只是唯唯诺诺,对于近视的烦恼也表现的不是特别明显,反正也不经常用眼,烦躁的时候就闭目养神,听下音乐。反而是看到父亲戴着眼镜的样子,有点逗,觉得他的样子更像个教书先生,而不用日日跑到田地里,操作农活了。但这终究只是想想而已,父亲戴上眼镜,或许还会影响到他的农活呢?
父亲是在差不多五年前突然戴上老花镜的,那一天傍晚,他回家休息,坐下来吃饭,一直似有心事,母亲给他舀汤他也没在意。然后他突然说眼睛有点不舒服,看东西模糊,我也没在意,兴许眼睛里进了砂呢,只要吹吹,多半能好的。直到第二天,父亲还是说眼睛看东西模糊,去了庄里的诊所,和老诊医聊了几句,便知晓原来是眼睛退化了,是老花眼,要配大眼镜。
父亲带着老花眼镜回,带着盒子,没有戴眼镜,我看着他的样子和盒子,总是觉得似曾相识。母亲说,那盒子里就是眼镜,和我的眼镜原理相反,戴的人多,老人都戴。我那时很惊讶,惊讶那副眼镜,也惊讶母亲说的“老人”二字。父亲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儒雅的教书先生,怎么会在突然之间变成老人呢,他的头发还是黑的,他的背脊还那么强健……
父亲戴上老花镜后仍旧下地干活,仍旧赶着他亲手养大的水牛,那几只大白鹅还是会在他回家后跟着,大白鹅跟着叫唤,声音跃动得很。父亲取下眼镜,洗个脸,坐下,揉下眼睛,他身边的大白鹅们就一动不动,探着脑袋四下张望。这是最近几年来父亲养成的习惯动作,无论如何放松,那副眼镜都摘不走了。
有一次,父亲在厨房里忙着烧菜,我在带娃,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突然喊我妈的名字,没有回应又喊我的名字,我过去一看,原来他在四下找东西。老花镜掉地上了,就在橱柜后面,他腰不好又难弓腰,眼神不好又拿捏不准,当真是矛盾。我帮他将眼镜捡起来,清洗了几下他才戴上,又开始直着腰在小心切菜,我看着觉得劳累,就让他去照看小孩我来炒菜。他洗了洗手,感叹着“不服老不行啊”,就出去了。
父亲也有不戴老花镜的时候,比如说听收音机时,他就习惯躺在摇椅上,跟着外放的京剧念着“唱念打做”功法,似乎很惬意。还有,每次吃饭的时候,他也不戴眼镜,觉得放开眼镜,吃饭更有味道。当然,这都是父亲自己说的,但偶尔他听说我要出门,无论如何都会抓出眼镜戴上,还要送我送到路口。
工作以后的这些年,我回家的次数少,偶尔开车回去一次,又得匆匆离开。看到父亲和他戴着的老花镜,好像都苍老了,尤其是那眼镜,镜架都松了生出绿锈他还是当个宝贝一样。后来我看着破旧,就去庄里的诊所,还是找那位给父亲看眼睛的医生,又去县上配眼镜的店里问了下,知道了父亲老花眼镜的度数,依样配了个新的。父亲再戴着,虽啰嗦了几句,仍然安心戴上了。
父子俩,两副眼镜,那镜框外映衬着的,还是深深的父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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