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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帮的北传与上岸,大约是从十九世纪末开始,到二十世纪初逐渐在运河沿线各城市中立足。这其中主要原因大致有三,一是1855年后黄河改道后,运河山东段逐渐淤废,南北船运受阻;二是1872年轮船招商局在上海成立,正式用轮船海运逐步替代传统的槽船河运;三是在1904年漕运总督也被撤废后,1911年津浦铁路全线通车,天津至南京交通便捷,京杭大运河的地位一落千丈,靠船吃河的青帮,无奈只能弃船上岸谋生。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青帮作为一个在内部管理、逞勇斗狠方面极富经验的组织,自然而然的选择了传统营生之外的偏门作为谋生手段。这个偏门用文雅的词语形容就是“江湖”,用现代的词语概括之就是“黑社会”。但青帮之复杂,却又不能简单用这两个词来概括。
天津码头旧照
在那个没有手机,更没有微信、脸书的时代,人际关系往往是决定个人发展与机遇至关重要的一环。在传统的亲友、同事、同学关系之外、青帮帮众特有的一层师徒、师兄弟关系,在相互扶持利用时,就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而青帮也格外重视这种帮会成员之间的人际关系,使其成为帮会生存的基石,在某种意义上,当年的入青帮就好似如今的去商学院进修,不为听课,更多是为了拉同学关系。比如前后两任直隶军务督办褚玉璞、李景林早年都有青帮身份,主政天津后自然会给同帮师兄弟或晚辈一些好处,这一方面是笼络人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利用同门增强对地盘的掌控力。有了这样大靠山在头上,又有谁不想入帮得利?所以,贯穿青帮帮众之间关系的,也还是一个“利”字,这也是我三本故事(《杨无敌》、《铁瓦琉璃》、《大天津》)中经常涉及的内容。
在很多由天津故事改编的相声、评书中,都有青帮人物出现,比如当时天津军警联合督察处处长历大森,收徒白云生后委任其做分处处长,白又收袁文会、巴延庆并分别委任其特高科副科长、手枪排排长。这一系人马把持着当时天津社会底层二十余年。日军为掩护溥仪从天津出逃东北,发动数千人规模的便衣队暴乱,就是由这一系人马组织的。而洪宪皇帝的二太子袁克文,据说是为了躲避兄长的迫害投入青帮,因其身份特殊,只好在一位老前辈坟前行礼,由师兄代收成为青帮“大”字辈的老头子,这位与同辈人相差四十岁的小师弟,可算是特例。袁所收的徒弟主要以文人、戏子、书画、古玩借人士居多,走的是雅士一脉。当年侵华日军中自称“中国通”的土肥原贤二,为了控制青帮势力,也曾递帖子拜师投入青帮。
天津青帮与别处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除了传统的黄、赌、毒之外,更看重对脚行的控制。旧时,天津把搬运业统称为脚行。天津最早的脚行,建于清朝初年,是由官方设立的“四口脚行”。各口必须在规定的区域内揽活。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在运河两岸及商业繁华地区,又出现了私人脚行,但这些脚行必须向“四口脚行”交纳津贴,否则不能开业。脚行自诞生开始就一直为把头所垄断,脚行生存最突出的特点就是霸占地界,垄断市场。由于天津水陆交通枢纽的地位,各种垄断性的“码头装卸脚行”、“铁路装卸脚行”等纷纷出现,还有各式各样的“驻厂装卸脚行”,全面控制着搬运业。脚行也就是天津“混混”和青帮人士的生存空间。拙作中的精彩故事,大部分都发生在与脚行有关的环境中。
脚行工人扛活时计数用的签筒
脚行按其控制的范围和内部管理需要,也有各种层级头目和职务,有总头、小头、把店、抱把、车把、先生、站街等。“总头”或“大头”是总头领;“小头”是直接管理工人的;“车把”是替脚行头管车或雇车的;“小把”是负责雇人的;“先生”是负责记账的;“站街”是替脚行监视工人及界内商民,不准私自搬运。各个脚行之间,为了地盘与“生意”时有火并发生,每当冲突时,就需要各级头目们或组织人手或冲锋陷阵,当然搏命拼杀也能换来好处,就是升为头目在脚行中占上一“份”。
“份”的大小直接关系到头目的收益,和在脚行内部的地位。脚行的头目每日凭“份”分钱,“份”就相当于脚行头子的股份、份额及特权凭证。每个脚行“份”的多少不一,“份”可以转押,也可以出卖,但只能在自家脚行头目内部流转。“份”分两种:一种是“绝户份”,只准本人享受,本人死去,即行终止;另一种是“子孙份”,可以代代世袭,永远把持。比如《杨无敌》中,杨宣成因为接下了大把头刘广海三招,被刘认为有利用价值,便在码头收入中给他一“份”。这便等于是入股同意书,承认了杨宣成在刘记脚行中的地位,但相应的有外敌来争地盘抢生意时,杨宣成也必须尽到保护脚行的义务,为脚行拼命,这就是“绝户份”。再如《铁瓦琉璃》中,何爷为搭救众大把头的性命,配合主人公谋算袁世凯后尽忠自尽身亡,他儿子就在鱼行中占了一份,为报何爷的救命大恩,有鱼行一天就要养活他何家母子一天,这就是“子孙份”
而《大天津》中,李有德进脚行采取的是最直接通行的办法,就是去脚行找上门卖打,躺倒在地任凭对方狠打。这种行为和当下的求职面试是一回事,就是让对方看到自己有狠劲、敢玩命,将来在遇到火并争地盘时能用的上,大把头自然会召你进脚行,给你一“份”。
天津码头旧照
脚行之间的争斗时有发生,虽说各家把头都是青帮一脉,名义上的师兄弟关系,但是利益面前谁也不肯做让步。此时所谓的帮规、礼法,连遮羞布都不算上了。《杨无敌》中有写过“捞金印”的故事,是在炉火旺盛、青烟缭绕的热油锅里扔下去大洋一块,那一方有人敢赤膊捞出便是赢家。这时敢下场一试的人,不管是否能捞出,都会被人高看仰视,获得行会内的尊敬,身份和待遇自然都会拔高一大截,俗称“拔份”。《铁瓦琉璃》中有过写两行会间的武斗,按规矩俗称约定是不能出人命,一旦出了人命就要有人出头自首,承认死者是自己杀的,这种愿意“顶缸”的人,自然在行会中也能获得更高的待遇。
脚行内部给工人分派活的方法很简单,最初是由脚行头子“喝个”,即喊到谁的名字,谁就有活干。所以天津俗语里,有一个名词来形容等着听候领导指派的待命状态,就叫做“听喝”。譬如以下对话:
甲:“你这一上午都忙嘛了?”
乙:“嗨!把计划书递上去了领导也没发话,我这就等着‘听喝’呢。”
后来脚行规模扩大后,就有了“抽签”,每人一签,抽到谁,谁就有活干。也有的脚行实行“轮牌子”,按次序轮流干活。
青帮是天津江湖黑暗面的一个缩影。由于当年有经历的老人家们陆续离世,很多相关故事和规矩讲究也变得以讹传讹、扑朔迷离起来。笔者在所写的故事里,也只是在借用这个架构和背景来铺陈故事,所以难免有夸张与失实的地方,仅供读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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