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河曲二人台语言特点
二人台是流传于晋陕蒙冀的地方小剧种。之所以称它为小剧种，是因为它是在民歌(山曲)演唱和民间歌舞表演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之所以深为广大群众所喜闻乐见，经久不衰，除了丰富多彩的音乐、生动活泼的表演、洒脱奔放的唱腔，主要是它的语言具有鲜明的地域特点、生活气息以及通俗化、大众化、口语化，由此吸引了广大人民群众。
据《河曲县志》记载，河曲二人台在1643年前就已诞生，至今已有三百六十多年的历史了，其间经历了“打座腔”、“打玩艺儿”、“风搅雪”、“打软包”、“正式剧团”这五个阶段。虽然进步缓慢，但目前已经成长为黄土高原的一枝艺术奇葩，是一种极富民族风韵和地方特色、最贴近河曲人民生活的艺术之一。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方人说一方话”。河曲二人台采用的是河曲方言，其语言保持着质朴的原生态性质，具有粗犷、幽默、率真、联想等特点，这与河曲人的性格特征、审美习惯和表述方式有关。河曲二人台的语言运用了我国诗界惯用的赋比兴的表现手法，充分利用奇特的生活小情节或一个典型的生活横断面来演唱一个人或一件事。在表述过程中为了渲染内容和加强感召力，它往往巧妙地运用虚字、衬词和一连串的重叠字词，更突出人物个性特征，唱段更加激情洋溢、完美充实、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使剧情更有感染力。在这里浅谈一下河曲二人台的语言特点。
河曲二人台的语言朗朗上口、风趣幽默、通俗易懂、形象生动。
第一，口语化。河曲二人台无论是唱词还是道白，大多都运用了老百姓的口头语，非常顺口自然而又贴切，能够准确地刻画人物性格、表达思想感情、反映故事情节。如《走西口》中玉莲在送别太春时的一段唱词：吃饭哥哥要吃熟，生饭冷饭吃上不美口，出门在外吃下一个头昏脑热不好活，你要难过，该叫人家谁把哥哥你来伺侯。这一段唱词虽然字数较多，却丝豪没有半点冗长之感。语言符合典型环境中的人物性格，句句都饱含了泣别时的夫妻之情，从平常的吃饭过程中折射出伟大的爱情光芒，使人听了非常亲切感人。所用语言全是老百姓的口头语，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因而在老百姓中流传甚广，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人人会唱。再如《卖碗》一剧中老地主薛称心调戏村姑挨打后的两句唱词：这才是鸡飞蛋打人财两空，挨了打丢了人没占上香赢。“香赢”是土语“便宜”的意思。仅此两句口头语，把一个好色之徒的狼狈样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第二，串话。串话是河曲二人台语言的又一显著特点。它与快板诗、顺口溜、打油诗有共性，但又是独立存在的一种语言形式。串话在字数上没有严格的限制，但韵律活泼，节奏明快，合辙押韵，幽默诙谐，别具一格，善于直观细腻的形象描述，地方风格较强。如《卖碗》中王成奚落薛称心：上下一般粗，好像个老母猪；上下一般胖，好像个顶车棒；上下一囫桶，好像个老狗熊。像这样表达长工对地主的憎恶奚落，真可谓痛快淋漓、入木三分。又如《打樱桃》中对樱桃的色香味是这样描述的：樱桃长的红通通，闻一闻香喷喷，吃在嘴里甜盈盈。通过樱桃这一景物，烘托出自由恋爱的一对农村青年向往美好生活的理想和感情。再如《借冠子》一剧中提起王嫂的两个儿子时，刘四姐是这样描述的：眼斜儿嘴歪儿，瘸胳膊拐腿儿，黄毛头发两根半，脚板子就像那煤铲铲。”类似这样的串话数不胜数，这里就不一一例举了。
第三，歇后语。在河曲二人台的对白中，歇后语应用非常普遍，张口就来。它生动夸张，比喻恰当，文字洗练，寓意深刻，具有画龙点睛的作用。运用适当，会加强戏剧气氛。如：炉坑里的蛤蟆-----灰爬，寸碟子端水-----端得倒平，抱住香炉打嚏喷-------扑一鼻子灰，巧媳妇抓豆芽--------你说几根就几根，十冬腊月穿裙子------美丽冻（动）人，大闺女坐轿-------头一回……增强了戏剧的活力。
第四，呱嘴。呱嘴又名哙子，即兴口头式创作，触景生情，见什么说什么，语尾带韵，是河曲二人台语言的又一种特殊形式。它是在节目的开场之前以数板的形式出现的小段子，但有别于数板，区别是它可单独成为一个节目演出。为了取得演出效果，有些节目的开场都要来一段“呱嘴”，有时用在剧情中情节转折处，也有时用在结尾。这些呱嘴极有情趣，想象力丰富、奇特、诙谐。以丑角和男角表演为主，这也是构成二人台语言幽默风趣这一特点的重要手段。表演中往往越说越快，当快要结束时，再把速度放慢，最后留下三个字，踩开一字一点儿（打击乐)来结束。如《二人台唱成了万人台》的开场词：喜鹊鹊拍翅叫喳喳，王婆我走来笑哈哈，我不《骂鸡》不《夸瓜》，单表咱们二人台一枝花。二人台一枝山丹丹花，你们男女老少都爱它，你们男女老少都爱它，我把那二人台的剧名啦一啦，啦---一----啦。
第五，数板（快板）。笔者认为数板不同于呱嘴，不同点在于数板属于剧中情节的范畴，一般用在剧中人物的自我介绍。如《卖碗》中王成出场时，就运用数板这种语言形式来介绍自己的身世：我的名字叫王成，爹娘生我独一人，没房没地没家业，祖祖辈辈伺候人。二老双双下世去，我到处奔波伺候人。
第六，打油诗。用民俗语言编选的诗文，上口易懂，明朗诙谐，有的暗含讥讽。常用来为特定人物登场时定相，也称定场诗。如《借冠子》开头刘四姐的定场诗和说白：“今天初七明儿初八，奶奶庙上闹红火，众家姐妹去逛会，我也要去看看它。”开门见山，把人物和时间、地点及戏剧的主线，简洁明了的介绍给了观众，起到了稳场定相的作用。
方言是一种独特的民族文化，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方言，它传承千年，有着丰厚的文化底蕴，是一种交流工具，是区分地方特色的最显著的标志，同时也寄托了一种乡愁乡情。艺术来源于生活，而小剧种尤其与生活息息相关、密不可分。因为它反映的是小人物、小事件、最贴近人民群众的生活，最生动，最生活化。先辈艺术家们的创造、演绎，无一不是来自于对生活的真实体验，他们对生活的理解、对典型语言的截取，看似平常，实际上特别亲切、特别精彩。二人台中的语言在生活中运用，生活中的语言在二人台中运用着，二者相互交融，彼此融合，形成了具有浓郁地方色彩的语言。而我从小喝着黄河水、吃着酸捞饭、听着河曲民歌二人台和方言成长起来的。每当农闲时，老太太们坐在大树下，一边纳着鞋底儿，说着土生土长的河曲话拉家常，一边哼着二人台。所以河曲方言在我的人生记忆中根深蒂固，早已渗透骨髓。今天，作为河曲的女儿，来了解、学习河曲二人台，经常能从剧目中寻找到儿时的记忆和长辈们很接地气、很亲切的语言，这些也都是我在生活中所体验到的。我深切感受到艺术和创作均来自于生活，只有长期扎根于人民群众中去，深入体会、探讨和研究河曲方言，糅合自己的生活体验、认知和感悟，去提炼、加工、创作更好的作品，同时要在学习和演绎的过程中，对角色和人物特性的刻画把握的精准到位，使作品在不失地域色彩的基础上更接地气、更入人心。
二人台的语言特点也是二人台艺术的魅力所在，之所以广受群众喜爱，而且生命力旺盛，就在于其朗朗上口、风趣诙谐幽默、通俗易懂、形象生动。但是不能忽视有一小部分陈腐、落后、甚至庸俗的语言，因此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随着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发展，二人台也出现了许多反映新时代特征的语言，因此在挖掘、整理、改编、研究其语言特点时，要重视新语言的产生，对于将来剧目的提升和二人台的发展提供更多的宝贵艺术资料，让河曲二人台的语言在戏曲百花园中更加光彩夺目。
作者：鲁冲利
监制：张日东
责编：高文武
来源：朔州市艺术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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