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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不在世已半年多了,我无法忘记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情形——那是为父亲去京治病的送行,也是今生我们父子的诀别。
他逝去了,一个极其普通的公安干部在这个喧嚣纷扰的世界上无声的逝去了,没有可歌可泣的事迹,然而,我总得还应为他写点文字的给自己和自己的儿女留下。
那是在文革初期砸烂“公检法”的口号中,父亲有点中年发福身体没有经得起灵魂和躯体“触及”,那个清晨起来他眼睛看不清东西,手脚也不听指挥了,半个身子没有了知觉,他瘫痪在床,从此他在病榻上度过了十三个年头。
父亲没病的时候,魁伟的身体,一身蓝色的警服,迈起步来很稳健,我小时候,他总是给我一个食指让我的小手握紧,牵着走。他在外地工作常常顾不上回家。那时我们几个年龄挨得近的姐弟才上小学,常常想爸爸,盼他回来,他每次出远门回来都会给我们带些糕点之类,这都是十几年前的印象,我断断续续的记不全了,最珍贵的记忆就是父亲站着,走着,这记忆像梦。
我爱我的父亲,他和蔼、乐观,常常带着微笑;不像妈妈一不开心就发脾气,就是在病重的时候也不忘开几句玩笑。他经历的事多,看的书多,有讲不完的笑话,有的故事讲了几遍我还爱听。当叔叔伯伯前来来看望他时,他就坐起来靠在床头和他们爽快地谈话,像健康人一样健谈,父亲从不怨天尤人,四人帮倒台后也为不能工作而心急,但还是乐呵呵地说:“快爬大烟囱的人咯,什么都不敢想了”。
父亲不出门,但新闻知道的不少,他房间的收音机整天开着着,还天天看书读报。每天都要讲一些事情给妈妈听,可妈妈最关心的是问他明天的天气怎样,气温怎样。妈妈的担子过重是顾不上听天气预报的。
我爱我的父亲更因为他有着惊人的毅力和倔强的性格。
我们上学妈妈去家属生产队上班,他在家饿极了,就嚼晒在窗台上的玉米棒子,有时他偷偷地下地扶着墙根练习走路。一次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右腿骨折断了,医生为他做牵引手术,筷子一般粗细的金属棒被钉进骨缝里,两端又拉上钢丝,他没叫一声苦... ...
然而我第一次见到他哭了,脸扭曲的那样难看。我坚强乐观的父亲啊——我想这许是他平生头一回吧。
今年五月父亲的病更重了,要去京治疗,我接到长途电话从学校赶去送行。父亲见我回来了,先是高兴,把我叫到跟前拉着我的手,然后就是埋怨,我在学校学习,不该请这么长的假。我俯下身子把脸贴在父亲脸上,他的脸热的烫人.....车子启动了。和送行的人告别之后~~~~被抬上了汽车,他吃力地挥着手,泪水大串大串地从嘴角流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农场,一起工作了多年的同志,如今要告别了,他清楚地知道这里的一切对他将是最后一次了,唯一没有失去功能的,只有他始终都很清醒的大脑和一颗炽热的心。
在火车站的路上,父亲用沙哑的嗓音说了几遍:“到车站就让庆一赶回学校。”我赶紧走到他身边,泪水又流了下来。我看着父亲的从没有见到过的神情心里很难受,想强忍住,可泪水已掉在父亲的脸上,这时我觉得有多少对不起老人家的地方啊!许多往事都清晰地浮现了,我中学时代的老师们一定还记得他,他撑着双拐颤微微的参加后进生家长会;我那个同学的母亲也一定记得他,我用弹弓打了人家的玻璃,父亲又替我赔礼。那时的我,以恶作剧为满足的我啊,我不敢想了,父亲需要的是安慰,然而怎样的语言才能~~父亲的得到些安慰呢?我想不出,他还在流泪......我不能完全理解做父亲的此时的心理。但我也似乎意识到这也可能是最后的诀别了,他正消耗着体内的最后能量,我真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走下车。
半个月后北京传来了父亲去世的噩耗。我不安地想父亲临终前一定想到了我,要嘱咐我的。只是为了不耽误我的课程,病危的消息始终没让告诉我。
我的父亲无声地离开了这个喧嚣的,纷扰的、为他所眷恋的世界。让青蛙和小鸟为他唱一支挽歌吧。
(30多年前在学校校刊上写的一个纪念父亲的小文。学中文,教语文,文章也写了不少,只留下这篇油印的文字,跟随我走南闯北。)
作者 孔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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