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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之魔童降世》看过挺久了。因为这部片，跟朋友产生了争论。朋友说，李靖夫妻可真好，就是这种父母才能把坏孩子叛逆小哪吒养成“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大英雄。”
我却表示不同意。根据奥利佛·詹姆斯的《原生家庭生存指南》理论，即便没有魔丸和灵珠的狗血设定，哪吒也必然会是那个充满戾气，混不吝的样子。
哪吒在出生的头三年里，李靖去了天庭。所以父亲这个角色在他生命的头几年是缺位的。这问题倒也不严重，毕竟0-3岁阶段母亲的角色更为重要。然而李靖的缺席使得李夫人直接成了单亲妈妈，家庭、工作一把抓，结果就是她几乎没时间陪儿子。
可以说，不到三岁的小哪吒是受到家人忽视，由两只结界兽带大的，而这两只蠢东西也没有尽到一丁半点的抚养义务。
根据心理学家约翰·鲍尔比提出的依恋理论，婴儿的依恋关系被分为四类：安全型、回避型、缠人型、以及混乱型。
安全型的的依恋模式
安全型的的依恋模式在人群中占到50%，这类型的孩子在婴幼儿时期受到了良好的照顾。安全型的孩子比较容易跟人建立起亲密关系，性格也比较讨人喜欢。
回避型的依恋模式
回避型的依恋模式在人群中占到20%。回避型孩子的母亲通常具有控制性和侵扰性。无论宝宝想要什么或是想表达什么，妈妈一般都不大在意。母亲会主动打断孩子的注意力，强迫宝宝看她，如果宝宝没有听从，妈妈甚至会亲自动手把孩子的头或身体扭向她。因为个性较强，妈妈的面部表情通常是愤怒并带着责备的。
这种模式下养育的宝宝，在和人交往之前就会产生被拒绝的预期，索性抢先一步在被拒绝之前先拒绝别人，因此很难与人建立起亲密关系。回避型的人在和人相处时通常比较喜欢保持一定距离。长大之后，他们多半会晚婚，也不愿意要孩子。
缠人型依恋模式
缠人型依恋模式在人群中占10%。缠人型孩子的母亲比起回避型孩子的母亲更愿意拥抱孩子。但是她们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往往心不在焉，也会经常跟孩子分离。
缠人型的依恋者内心深处恐惧被抛弃，这让他们显得非常黏人。然而另一方面，跟母亲分离后重逢场面却并不温馨。当看到妈妈重新出现时，缠人型的宝宝会拒绝妈妈的拥抱，他们忘不了目睹母亲离开的愤怒。缠人型的孩子长大后通常很黏伴侣，一交往就渴望搬过去与他们同住，但嫉妒与不满又会大大提高他们的分手的概率。缠人型的依恋者离婚率比较高，分手和亲人离世往往令他们长时间难以自拔。
混乱型依恋模式
混乱型依恋模式在人群中占20%，他们既拥有回避型的部分特征也拥有缠人型的部分特征。这一类型的依恋模式成因明确：在婴幼儿时期遭受严重的虐待或忽视。母亲是孩子的避风港，却没有向孩子提供必要的照料，甚至还会对孩子实施虐待。这使得孩子既渴望情感上的亲密关系，又很难去信任或依赖他人。
混乱型依恋模式的孩子可能在6岁时就会对父母形成控制性、专横的态度。混乱型依恋模式的孩子成人后更容易对伴侣使用暴力，或患有精神疾病。
回避型、缠人型以及混乱型依恋模式都属于不安全型依恋模式。
在了解了这四种依恋模式后，我们再回到哪吒的case。小哪吒明显是混乱型依恋模式。哪吒从出生起就没有一个稳定的照顾者，他是被疏于照顾的孩子。哪吒和李夫人踢毽子那一幕非常典型。李夫人主动要跟哪吒玩，哪吒一开始是不屑与不相信，他不信李夫人会陪他玩，这是回避型依恋者的行为特征，他害怕自己满怀期待却最终失望。等李夫人要去抓鳗鱼精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哪吒的表情是愤怒的，这又是缠人型依恋模式的一个特征。
混乱型依恋本来就混合了回避型依恋模式跟缠人型依恋模式，然而哪吒还有另一个混乱型依恋模式的典型行为特征，那就是暴力。从他对村民的暴力行为就可以看出来，他对人命毫不在乎。另外哪吒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师父太乙真人，都缺乏敬畏，他肆无忌惮地捉弄太乙真人，这也是混乱型依恋模式的特点。
詹姆斯在《原生家庭生存指南》中指出，大多数孩子的依恋模式会持续到成年，但依恋模式也会随着环境和事件的刺激而改变。譬如不安全型依恋模式的人通过心理治疗能转化为安全型依恋模式，而一些原本安全型依恋模式的人遇到诸如亲人去世，父母离异等重大事件，也有可能转化为不安全型依恋模式。
环境可以改变依恋模式，反过来环境也会强化依恋模式。举例来说，一个回避型依恋模式的小学生上学后会持有老师一定会拒绝自己，不喜欢自己的预期，而这种预期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就是他尽可能避免和老师接触。这样的行为又会让老师觉得这孩子是不友好的，不需要老师帮助。最后，老师的互动反馈证实了孩子的预期，即老师确实不喜欢他，对他很冷淡。
而一个安全型依恋模式的孩子则天生对与人建立关系有着积极的期待，这自然会使得他们更受欢迎。
在《哪吒之魔童降世》这部片中，许多观众都以为造成哪吒性格乖僻的原因是哪吒幼年时想跟村里的孩童玩耍时被当成妖怪拒绝。确实，环境强化了哪吒的依恋模式。但是同样是受到排斥，每个类型的依恋模式所表现出的行为也是不同的。
安全型依恋的孩子会倾向于认为这是个误会，如果一时无法化解，自然会转而向自己的父母求助。回避型依恋的孩子收到排斥后会从此避免跟村人进一步接触，缠人型依恋模式的孩子可能会缠着村民以求被接纳，而作为混合型依恋模式的哪吒来说，他的选择是以暴制暴，用暴力的手段恐吓村民。如此一来，村民也就更坐实了哪吒是个妖怪。哪吒于是陷入了越讨厌被叫妖怪越是被认定是妖怪的循环中。
在《哪吒之魔童降世》这部片的结尾，哪吒转变了依恋模式，由混乱型转为了安全型依恋。哪吒的幸运之处，是他的依恋模式建立是由于受到抚育者忽视而不是受到虐待。当他发现父亲李靖无论自己能否改好，都愿意舍生救子时，哪吒被打动了。这充沛而不带任何条件的爱，弥补了哪吒在0-3岁阶段受到的忽视。
如果说魔丸和灵珠，对应了先天的基因，那么这部片子恰恰证明了詹姆斯的观点，人之所以成为现在的样子，不是由基因造成的，而是由环境造成的。魔丸和灵珠一说纯属无稽之谈。哪吒的戾气完全是因为受到忽视的养育方式所致，当受到李靖救子事件触动后，他的依恋方式因为环境产生了改变，使他最后成了愿意舍己为人的安全型依恋者。
再来看看所谓优秀基因的“灵珠”敖丙。他其实是一个回避型依恋者。龙王对他与其说是父子关系不如说更倾向于当他是“全村人的希望”。师父申公豹对他也不存在什么爱，敖丙只是他实现梦想的工具。他们都不在乎小敖丙想要什么，他们需要的是强大的控制感，敖丙只有好好练功才能让他们稍觉满意。
在这种环境下，敖丙长成了一个回避型依恋者。他不会主动交友或者对人示好。在跟他的交往中，哪吒完全占据了主动。回避型依恋者是倾向于避免建立亲密关系，即便建立关系，他们也希望是疏离的关系。所以敖丙虽然觉得哪吒可交，但还是集东海之水意图覆灭陈塘关。他对生命的态度也是淡漠的，哪怕生灵涂炭，对他来说也不那么有所谓。
不知道饺子导演有没有看过詹姆斯的书，《哪吒之魔童降世》这部片子深刻地演绎了基因无用论。每一个孩子降世时秉性或许有些微的区别，是抚育他们的人造成了孩子们性格、脾气、智商上的千差万别。而同一对抚养人，所养育的孩子也会有所不同，孩子的性别、出生序列、出生时父母心理状态和物质条件的差异以及对不同孩子的偏爱都会造成同胞兄弟姐妹间的差异。
詹姆斯在《原生家庭生存指南》中告诉我们，孩子的命运取决于父母而不是基因，天使宝宝是妈妈们一手造就的，当然，磨人的宝宝也是。0-6岁这一关键时间段的抚养方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孩子将成为什么样的人。
参考资料：《原生家庭生存指南》作者：奥利佛·詹姆斯《发展心理学》作者：David R.Shaffer & Katherine Kipp《天生非此，家是如何影响我们一生的》作者：奥利佛·詹姆斯 奥利弗·詹姆斯（Oliver James）英国著名的儿童心理医生、关系精神分析学家、作家、记者、电视纪录片制作人和主持人，被《泰晤士报》誉为“国民心理学家”。他也是英国国立家庭育儿协会和家庭计划慈善机构的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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