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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情节节奏的张弛、起伏、疏密等交替变化,并非孤立的或片断的,而是适应“悲喜变幻”的基调和内容,具有内在的必然联系。往往相互照应,前倚后伏,此起彼伏,呈现波浪状。每一个序列或周期之间,不是简单的循环,而是更高水平上的回复。
先看第五十五回至六十四回中,总体情节发展的张弛起伏节奏。
1.第五十五回中探春理家后,与赵姨娘和吴新登家的等媳妇之间展开矛盾冲突,使情节由伏转起,由弛转张;通过斗争,取得了兴利除弊的大好局面,又使情节由起转伏,由张转弛。但给大观园带来的生机是暂时的,填补不了贾府的浮华和空虚。在这平和振兴的景象中,同样隐含着泰极必否、盛极必衰之意。
2.第五十七回“慧紫鹃情辞试莽玉”,又从另一情节冲突引起轩然大波。在贾府紧张忙乱的惊忧悲痛中,包含着宝黛爱情“瓜熟蒂落”的喜剧氛围;而当宝玉从痴迷中醒过来的缓息舒徐的节奏气氛中,又孕育着“情痴抱恨长”的爱情悲歌。
3.第五十八回,因荣宁两处主人并执事人等入朝随祭,引出大观园中藕官烧纸、芳官反抗干娘欺负的情节波澜。这一直受压制的丫头层中自由之波的崛起,由于得到宝玉的赞助,而获胜平息。但,终究摆脱不了贾府封建专制的森严壁垒,春风轻拂的大观园上空,仍然是乌云笼罩的阴郁。
4. 第五十九回,从丫头婆子层中又暴露出更多更大的矛盾风波,其“案”大有“株连九族”之势。因宝玉瞒赃、平儿行权,虽使风波平息,但接着下一回展现的大观园的美丽风情,也掩盖不了贾府与日俱增的各种矛盾裂痕。5.第六十三回又转入贾府内帷。正当宝玉、平儿寿宴群芳、玩笑不绝之际,忽报贾敬因修炼吞金丹而伤命“宾天”。尽管这属于滑稽可笑的喜剧,但也即刻使平静轻松的节奏气氛,转入忙乱紧张的节奏气氛。
5. 而写珍蓉父子策马急驰回府挂孝理丧中,又引出贾蓉于孝幔后与尤二姨调情、与丫头们亲嘴的淫秽场面。可谓“张中有弛,起中有伏”。这就使忙乱紧张与闲淫消散的两种节奏气氛有机地叠合在一起,产生了振聋发聩的艺术效果。接着下一回“幽淑女悲题五美吟,浪荡子情遗九龙珮”,又使情节进入伏、弛阶段,并为后文凸起的情节波澜设下了潜流。可见以上十回中起码有五个大的张弛起伏的周期(序列)。而情节锁链上相互依赖和作用的每一个节奏序列,不仅显示了小说情节的深入发展,而且还总是表现了多重性、多层次的空间感和美感。
《红楼梦》描写的人物众多,故事头绪繁杂,既给作家进行艺术结构造成很大的难度,同时也为小说情节节奏的错综变化,提供了优越条件。一般来看,小说描写中总是有几个(群)人物线索一齐向前推进。各种人物的思想行动,构成不同的情节线索。如第十一回、十二回中,作者一方面写宁府排家宴庆贺贾敬寿辰,另一方面写秦氏病情,喜悲交错。接着又写在寿筵背后,贾瑞痴心妄想打凤姐的主意,于是引出“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真是乐中生淫,毒随淫生。即使像第十五回写宁府为秦氏送殡这样比较单纯的场面中,还派生出“王凤姐弄权铁槛寺”“秦鲸卿得趣馒头庵”,可谓祸福倚伏,吉凶互兆。大的情节中还有不少小的情节、细节。第十一回、十二回中,出场的有四五十人。
作家根据结构布局安排提供的可能条件,对多数人物的活动踪迹,都有或多或少或现或隐的描写。如凤姐“毒设相思局”中,最后主要利用贾蓉捉弄和坑害贾瑞。由于前几回书中已交代了凤、蓉之间的不正常关系,这里贾蓉充当凤姐的知情心腹和打手,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同时这里还恰到好处地形成了凤、瑞与凤、蓉之间不同关系层次的强烈对比,显然是两种相反相成的节奏氛围和色调。总之,红楼梦》作为多线条、多层次结构,其故事情节必然是纵横交错,变化万端,作为情节发展中的节奏气氛变化,自然也是复杂多变,色调缤纷,宛若口技家表演多头绪的音响,其音调节奏也随之多变。何况“一声也而两歌,一手也而二牍”的语言艺术大师曹雪芹哩!
参考资料
《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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