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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房子
工作
礼拜三晚上,天气很坏,簌簌的雨夹杂着零星的冰雹摔下来,像个更年期妇女凭空发出的暴脾气。就算这样的鬼天气,我依然需要工作。
我推开房间的门,玄关处横躺着一双大红色的老式高跟鞋,鞋跟细的像双筷子。我猜测它属于一名妖娆的女人,并且我很确定这个女人已经超过五个礼拜没有回家,甚至更久。
我脱了鞋子走进去,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除了洗手台上散落的几根头发和一些碎指甲屑外看不出任何居住的痕迹,可我知道这里一直在被人到扫,女佣或者什么,我不确定。客厅很大,铺满黑桃木色地板,踩上去会发出年久失修的咯吱声响。房子是复古欧式装修风格,因为常年缺乏打理的缘故显得有些陈旧。客厅东北角处俢了个与整间房格格不入的吧台和酒柜,我在那里发现了一瓶1972年的波尔多红酒,我决定喝上一杯。
古董留声机里响起上个世纪的老旧歌曲,我坐在雕花的欧式沙发上轻轻摇着酒杯,揣测着这房子主人的面目。从门口的鞋子和洗手间摆放的东西来看,这里应该曾住着一位年轻女人,但是这栋房子的装修又像是一处暴发户的养老住宅。我一边品着红酒一边思索,直到艾希打来电话。
艾希是我的女朋友,她每夜十一点以后都会打电话来查岗。如往常一样我告诉她我还在加班。而我确实是在加班。我叫Aaron,是一家大型公司的软件工程师,那是在白天。晚上的时候我则是一名小偷。对,你们是那样叫我的。在圈里我这类被称为“雅盗”,说实话我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听上去实在太装逼。在刚刚开始迷恋上偷东西的时候,我曾很困扰,也曾去看过心理医生,但是后来我就不那样做了。盗窃带给了我无穷的快感,尽管他们说那是病,那又怎样呢?
整个屋子我已经大致看过,我决定带走这台留声机。在这之前我首先需要一个集装箱,最好要一点塑料泡沫,因为我不想弄坏它。很快我在卧室的床底下找到了一只合适的纸箱子,里面盛满了十几年前孩子酷爱的玩具和一架塑料泡沫做成飞机模型。我很开心,把玩具统统倒了出来,然后开始拆那架飞机。“吧嗒”一声,有东西掉了出来,我捡起来看,是一个银白色的U盘。
我打开客厅的电脑,我对秘密总是迫不及待,并且我确定这里一定有什么秘密。USB接口不是很灵敏,反复试了几次才终于识别出来。“记忆之冢”,这是U盘的名字。我轻轻的点开它。
我反复刷新了几遍,也检查过有没有隐藏文件,但是这个1G的U盘里真的只有一个33KB的小小文档。说实在的我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开了这个叫做“文档1”的文档。
文档1
1982年4月23日
今天是小可乐的生日,我带她去了儿童乐园,她看着一个陪着孩子玩秋千的男人问我“爸爸是什么”?上帝啊,我该怎么回答我可怜的孩子。
1982年6月3日
我们住进这栋房子已经三个月了,感谢上帝我还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但是我依然没有泛海的消息。那个叫杨泛海的男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找遍了这城市附近的航空公司,没有,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那这栋房子是怎么回事呢?到底寄钥匙来给我的人是谁?难道不是你吗?
1982年6月15日
泛海回来了,在我的梦里。我梦见他穿了第一次见我时穿的那件衬衫,天啊,第一次。那仿佛已经是很远以前的事。如果那个时候你跑过来问我名字我没有对你微笑,那接下来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呢?这栋户主名为小可乐的房子,到底是不是你买给我们的?如果是,你在哪里?
1982年7月2日
我必须去找一份工作,我已经连这栋房子的水电费都供不起,再这样下去小可乐会饿死。我可怜的孩子,她才三岁而已。可是我能做什么呢?上帝啊,如果你听到我的祷告,请你告诉我。
1982年7月4日
那个老板说他可以养我。我该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我自己能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你已经失踪了三年,三年了。三年前你说你要飞,你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回来后想要吃饺子”。我包了饺子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等你,可是你再也没有回来。你还会再回来吗?泛海,你说要带着我回你的家乡,但是你的家乡在哪里,我甚至连这个都不知道。
1982年7月12日
我找到了工作,在一家酒吧做舞女,跳舞的时候总是有喝得醉醺醺的老男人过来捏我的屁股,我厌恶,但却迎合。我没有办法,你知道吗?我没有办法。如果你知道这一切你会作何感想。我住在这么空荡荡的房子里,这里弄得这么好,我却不觉得这是归宿。没有你,哪里都不是归宿。
1982年8月9日
我不会再找你了,杨泛海,三年多了,如果是玩儿你也玩儿够了。小可乐一天天的长大,她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你给不了我。也许你也并不想给我。杨泛海,我今天想起了很多我们以前的事。你说我的眼睛像一湾湖水,我信你。你说要永远在一起,我信你。你说给你第一次你给我一辈子,我信你。你说闭上眼睛你带我飞,我信你。你说会带我去你长大的地方,我信你。你说你会娶我,我信你。你说你要去飞,我信你。你说回来后想吃饺子,我信你。我真他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逼。
我会离开你,就像你一声不吭的离开我那样彻底。
2002年3月8日
今天是2002年3月8日,有点阴天。我又来到了这里。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回来,但是我终究回到了这里。1982年8月10日,黑色星期三,警方在歌舞厅附近的小巷里发现了我妈妈的尸体。自杀。我不会相信。
印象里已经没有了妈妈的容颜,只是依稀记得她喜欢穿碎花的裙子,裙摆繁复拖拉到地面上。她喜欢唱邓丽君的歌,《酒醉的探戈》,她总是在深夜里一遍一遍的唱起。
我在壁橱的底层发现了这本日记,它已经被撕掉零零乱乱,我不知道是谁弄坏了她。妈妈,是你吗?
“我会离开你,就像你一声不吭的离开我那样彻底。”这是我妈妈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那么“离开”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呢?我不相信你是自杀了,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但是时隔多年,我甚至不能找到当年你出事时的报刊映像。我只能凭着这简短零碎的只言片语来揣摩端倪。我会住下来。直到有了新的线索,新的去向。
2002年3月24
我已经在这老房子里住了半个多月,依然没有半点进展。那个叫杨泛海的男人究竟是谁,我想我已经无从查起。我找到了你以工作时的一个姐妹,她已经嫁给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看得出来她很不愿意去回忆当年的事。她只是说你出事的那天晚上有个戴帽子的男人来找你,你看起来很恐慌,匆匆的出了舞厅。那么那个戴帽子的男人是谁呢?会是我所谓的爸爸杨泛海吗?你又为什么会死?我查了好多年,却一直没有头绪。
2002年5月12日
这不是真的!我相信这不是真的!
2012年5月24日
他对着我笑,在一整个初夏的晴空万里里。但是我杀了他。
2002年8月10日
我又回到了这里。这是你的忌日,妈妈,我好想你,尽管我已经记不清晰你的样子,但是我好想你。我不想再逃亡,我讨厌流浪,你做感情的流浪汉这么久,你一定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糟糕。
我问他为什么杀你,问他是不是杨泛海,他很久没讲话,只是笑。他说他一直在偷东西,他是这个城市最顶尖的心理医生,却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他收养我只是为了日后和我调情,他觉得这样很刺激。他是个变态!彻头彻尾的变态!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美,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笑容,我想收藏你那个笑,我必须偷走她,那个时候我就决定了,我得杀掉她。”他笑着跟我讲这些,眼睛微微眯起,好像自顾自的回到了从前。他说:“那晚她穿了性感的裙子,眼妆化得很浓,她跟在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匆匆出去,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后巷哭泣。我不喜欢那个样子的她,妆都哭花了。我怎么舍得她那样。于是我过去吻了她,我当然懂得怎么轻而易举的杀掉她,我看着她的瞳孔慢慢放大,没有太多惊恐的表情,她死掉的样子没有我想象中的美感。她死后我却发现我没有偷到手,我永远失去了那个笑容。于是我找到了你。”
他掐掉烟头的时候我刺穿了他的喉咙。他很少抽烟,他的胡茬总是刮不干净。他倒在我怀里用曾抚过我肩膀的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很多血像火莲一样殷红。
他说:“我可能爱上了你,和你的妈妈。”
我打电话自首了。我想我已经不能再讲太多,关于杨泛海,他依旧是个谜一样的男人,但是我猜想你已经见到了他,他在你最美的回忆你。你活得最好的那几年他一直都在,这就够了。
我开车试图穿越腾格里沙漠,风沙肆虐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小的时候,我坐在周亚纪的身边,我们从云霄飞车上过,他亲吻了我的眼睑。那个时候他还是我的继父,而我,是一个立志变成侦探的家伙。这三个月我时常想起以前的事情,有时候会想,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放下,不去做这些纷纷扰扰的调查,不去翻周亚纪的书房,不发现那些偷拍的照片,那现在的我会不会更快乐。妈妈,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也疯狂热烈着,到最后,是不是也和此刻的我一样绝望透顶。
这里就像我们的归宿,绕来绕去最终总会回来,尽管我们并不知道是谁给与了我们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权利,但是能在这里与你相遇真的是太好了。我亲爱的妈妈,对不起。
我想我爱上了他,那个叫周亚纪的男人。
真相
我关上文档,反复的搓着手,我紧张的时候就会搓手,这是我的习惯动作。
我想我需要抽一根烟,我去阳台站了一会儿,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我的反应有点强烈,我知道。我的手在抖,对,肩膀和腿也在都,甚至心脏,你知道吗,我的心脏在抖。我掏出手机想打一个电话,随便打给谁都行。我把手插进口袋里抓出手机,但是它掉到了地上,于是我跪在地上捡起它,我颤巍巍的按下女友的电话。
“嘟……嘟……嘟……”无法接通。见鬼,这个时候她到底在干什么。
我发现我哭了,我真的哭了,眼泪砸到了地上。我跪在那里艰难的按下了我妈妈的电话。但是依然没有打通。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我这是怎么了。我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跑,留声机被我毫不留情的撞到了地上,我在玄关那里踩到了那双尖利的高跟儿鞋,我一脚把它踹了出去。
雨已经停了,大街上灯红酒绿光怪陆离,我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跑着,我要去见我的妈妈,我得告诉她,我必须告诉她。
周亚纪。我找到了我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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