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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历史的文学长河里,不仅有诗词歌赋、散文小说,还有一类生长于市井、闻达于草民的异种文字,这就是志怪故事。从上古奇书《山海经》到清代的《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这类文字虽难登大雅之堂,却在百姓中口耳相传,让无数的人或悚然、或感慨、或恐惧,着实为漫长的黑夜涂抹上了一笔诡异的颜色。
古代流传下来的志怪小说虽多,然而在现代人看来,要么是文字过于高古拗口,理解起来极为困难、要么是借鬼怪之名,写的却是社会万象,鬼怪身上的“人味”更重,缺少了一份提心吊胆的刺激。然而在唐朝,却有一个人将鬼故事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留下的文字,在千年之后细细读来,仍不免两股战战、心惊肉跳。
这个人就是段成式,他留下的这部奇书叫做《酉阳杂俎》
段成式,山东东牟人,唐德宗贞元十九年(公元803年)出生在一个官宦之家,其父是当时的尚书左仆射段文昌,基本相当于现今的国务院副总理。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走科举取仕之路自然是必然选择。段成式为官多年,最后官至太常少卿,成为掌管宫廷礼乐、祭祀、医务、占卜的高级官员。虽然如此,但段成式的政绩并不出色,反而是他的诗文颇受当时文坛好评,《全唐诗》中收录了他的30余篇诗作,《全唐文》中也收有他的11篇文章。
如果按照一般的程序走下去,段成式可能也就是作为一名庸庸碌碌、以诗文自娱的官员形象,在史书中占有寥寥两笔的位置。但是,他留下的《酉阳杂俎》却将他的名字永远刻印在中国文学史上,成为了其中一颗诡秘非常又无比灿烂的星辰。
《酉阳杂俎》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当代著名文学批评家,《人民文学》编辑李敬泽先生说:“这是一本秘密的书,它有一种魔鬼的性质,它无所不知,收藏了所有黑暗、偏僻的知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评语,仿佛是说,这部书就是一本异世界的百科全书,是中国古代版的克苏鲁神话。
但当我们打开这本书就会发现,这一判定绝非言过其实。《酉阳杂俎》共分前卷20卷、续卷10卷,光是看看其中的卷目:诡习、怪术、盗侠、冥迹、尸穸……一个个鬼气森森的名字,就让人不禁感到一股凉气冲上后背,恨不得赶快将这本书扔到一边,永远也不要再翻开。
然而,人的好奇心是无法阻挡的,当我们鼓起勇气,继续读下去后,我们完全陌生的,一个阴郁、黑暗、怪奇的唐朝就会在我们面前展开:在这里有化作美女嫁入人家,新婚之夜啃食新郎的恶鬼(诺皋记卷);有在床下伸出大手将人拖入地下的巨怪;有鬼怪为附身而吸取活人精气的神奇道具(搐气袋);有“肌肉始尽、目有紫光”而后成仙的隐士……让人目不暇接之外,更感到恐怖异常。
如果你认为这本书就像如今的许多网文一样,不过是胡编乱造、故作惊人之语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在鬼怪之外,段成式还详细记载了唐朝晚期的风俗、秘闻、天文、地理、珍宝、矿藏、科技、医药……不一而足,活脱脱是当时的一本社会新闻汇编,而段成式一人身兼记者、编辑、主编等全部角色。在书中,不仅用专门的一章记录了唐代的纹身习俗(黥卷),就连如今我们耳熟能详的“高力士为李白脱靴”、“王勃蒙着被子打腹稿”等著名八卦新闻,最早披露出来的也是段成式。甚至在这本书中,他还详细记载了当时长安城各个佛寺的建筑情况、壁画样式(寺塔记),为当今研究唐代社会全貌提供了极为宝贵的资料。
如果段成式穿越到现代,他一定是一名火爆的畅销书作家。然而在那个以诗词文章为贵的时代,这样一本奇书,注定不会得到重视。而当现在我们翻开这部奇书,我们仿佛能看到:在孤零零的一盏灯下,一位老者一字字地记载下自己搜集的各种耸人听闻的故事、使人称奇的传言与千奇百怪的知识。在他的脸上,挂着诡秘的微笑,因为冥冥中仿佛有人对他说,在千年之后,你的作品会被无数人传阅,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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