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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非晚
那是2008年的春天，我从外地回到家，嫂子告诉我二爷爷走了，是自杀。
我张大了嘴巴，连问为什么。
一个70多岁的老头，不缺吃不少穿，为啥会自杀？那些自杀的人要不为情所苦，要不生活无望，而二爷爷显然不存在这些困难。
虽然日子说不上太富裕，但是吃喝不愁，有房住，有衣穿。有儿有女，孩子也是很孝顺的，有什么想不开的还走上自杀这条路？
嫂子瞅瞅我，像是不好开口，可她越是吞吞吐吐越让我好奇。
“他是因为想女人不成才寻了死！”
啥？我有些不敢相信，二爷爷都70多岁了，怎么还会想女人，还想到要死要活的，真是太令人费解了！
01
在我很小的时候，记忆里二爷爷在村里是非常受人尊敬的一个人，因为他是村里唯一的文化人。他的文化体现在他曾经在村里当过小学教师，村里好多人都是他的学生。
虽然在我懂事起，便没有他教过书的印象，但是大人们所说的总不是假的，这一点从二爷爷会读书能写一笔好字也能印证。
正是因为二爷爷是有那么点文化，所以才那么与众不同。
他的与众不同表现在他和周围的好些村民在穿衣上格格不入。
农民兄弟一辈子土里刨食，吐吧狼烟的，下了一天地，累的跟狗一样，干净点的回来洗洗脸，睡觉前洗洗脚就不错了。今天下地干活，明天也下地干活，好些人都顶着一身脏了吧唧的衣服一穿就是个把月，谁也不会下地干活回来倒腾的地换衣服。
二爷爷不一样，他也下地干活，但是每次你见他的时候他都是干干净净的，衣服一尘不染头发干干净净，连鞋子都连没有一点黄土。真有点读书人的意思。
听母亲讲二爷爷之所以那么干净是有些洁癖的，他的洁癖还表现在吃饭的时候。
那一代的人都是从极苦的日子熬过来的，也正是过惯了苦日子也就特别包容，对很多事不是很计较。就像我父亲，我小时候吃剩的饭他嫌扔了白瞎都是直接倒进他的碗里吃掉，就连放到嘴里的肥肉又吐了出来，他都不嫌脏的又夹他嘴里吃掉的。但是这在二爷爷那里简直是不可能的，他的筷子，孩子们夹过菜他是用不下去的，他得洗洗才能入嘴。那是他的亲孩子，他都嫌弃成这样，在当时村里是很有名的。
02
二爷爷的与汇总不同还表现在他在吃食上的挑剔。
在我懂事的时候，村里早就不挨饿了，但是想要吃好东西还是没有多少。一般的家里一日三餐还大多数是自己地里产的谷子玉米等，饭桌上常见的也是玉米粥小米饭这些。
二爷爷家当然也是如此，但和一般家里不同的是，别人家的女人做什么饭男人就吃什么饭，比如这顿喝小米粥就咸菜，全家老少都喝小米粥吃咸菜。但二爷爷不行，二奶奶要给他开小灶，二奶奶喝粥可以，二爷爷就得吃点油炒小米干饭之类的，总言之要比二奶奶和孩子们吃的要高级一些。
除了这些，二爷爷还总被别人家请去调解家庭矛盾，尤其是同姓谁家有个生气打架的，总是把他请去给评理，那时候二爷爷就拿出文化人的“范儿”，义正言辞头头是道地给人家分析问题，化解人家家庭内部纷争。
多少有些村里能人的意思。
当然作为受人尊敬的又颇有文化的二爷爷在村里的待遇也不赖，尤其是我们这些一个姓的人家哪家吃顿好吃的都会把二爷爷请去，家里来个客人总会找他作陪，即便磨顿豆腐也要叫他来家里吃，更不用说杀年猪了。
随着时代的变化，日子越来越好，二爷爷也越来越老，但是人们对他的尊敬却没什么大变化。尤其是二奶奶依然一成不变地宠着他。
二爷爷已然习惯了二奶奶的无微不至地伺候。他享受着，直到老年的时候才稍微学会回馈。但老天也没有给他多少这种回馈的机会。
03
二奶奶一直身体不太好，到70岁的时候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二奶奶早于二爷爷走了，留下二爷爷一个人。
当然他们还有好几个子女也有好几个孙子外甥什么的，但是这对于已经习惯了二奶奶陪伴伺候的二爷爷来说，无疑跟剩他一个人差不多，因为谁也不可能像二奶奶那样以他为天，事事听他的。
最主要的是他是那么独特又有些清高的一个人，清高到和儿子媳妇住在一个院子了，吃几顿儿媳做的饭都是负担。
渐渐的，他开始变得魔怔，他产生了找一个女人的念头，可是他也非常清楚这只能是一个念头，是一个不可实现的梦想，他一个70多岁的老头，没有资产，没有退休工资，还刁钻，哪个老太太会嫁给他当保姆去？
找个女人对他而言是非常不切实际的，对于他自己来说产生这个想法都是有些羞耻的，可是他抑制不住这种想法，虽然羞愧，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他还是把这个想法跟儿子提了。
当然儿子和二爷爷预想的那样抨击了他的这个想法，说他这么大岁数了咋还有这想法，并且那时候二奶奶也是离开不过半年多时间。
说的是实话。
二爷爷本身对于自己有这种想法，内心就是不好意思的，所以他内心不安自责难过羞耻而又渴望，这这些各种情绪的纠结下，他崩溃了，他抑郁了，也绝望了，他活不下去了。
一个骄傲清高了一辈子的人，他不允许自己这样活着没有“尊严”。
也可以说他离了二奶奶不知咋活着，于是他选择在一个黑夜毫无征兆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用这种方式保留了自己的自尊，或者说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做了最后的自我掌控。
何其悲哀又何其决绝！
我想二爷爷的故事绝对不是个例，虽说他的儿子在他要找老伴儿事情上投了反对票，但是绝对不是他自杀的真正原因。他之所以走到那一步是因为自己一直是一个骄傲的人，而同时也要有人配合着他的骄傲，而那个人不在了。
说到底二爷爷是死于孤独！
而这些孤独大概需要子女用更多的包容、关心、陪伴去填充吧！从二爷爷的故事中我们这些为人子女的不应该只关心父母尤其是单身父母的物质生活，更多的应该是是关系他们的精神世界，给予更多的精神支撑！
最后愿天下父母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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