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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少年常乐游
一
如果把陈轩比作金毛，那么林梦就是只二哈。不过，林梦是只有智慧的二哈。
叶轩第一次见林梦的那一天天气晴朗，阳光透过云层照到那间小小的教室，暖洋洋的。数学课，是叶轩最头疼的课，老师的声音就像催眠曲一样，一点一点侵蚀着陈轩最后的一丝清醒，最后，陈轩败给了那束阳光。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阳光正好，用来睡觉。
课上到一半，班主任领进一个小个子姑娘，这姑娘长了一张娃娃脸，水灵灵的可爱极了，一进门就已经引起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在这个小镇上很少有人长得这么白净，这里的孩子不上课的时候都会帮着父母干农活，大多都黑不溜秋的。
班主任让林梦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选个位子坐。这姑娘也不羞涩，声音洪亮：“大家好，我叫林梦，以后就是这个班的同学了，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介绍自己的时候，林梦心中已有了主意：“老师，我看那边靠窗子睡觉的同学旁边正好没人，我就坐那儿吧。”
拜林梦所赐，叶轩被班主任揪着耳朵拖到教室外面罚站，他才刚醒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在外面了。慢慢反应过来事情原委，只见“罪魁祸首”不紧不慢地把书包放进桌斗里，然后把课本、文具细细陈列。
阳光就那样不多不少地洒在林梦身上，被班主任揪过耳朵，陈轩已经彻底清醒，他透过走廊窗户看着这个新同桌，阳光洒在她的脸颊，趁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通透，柳叶眉桃花眼小翘鼻樱桃小口，竟是标准的温柔美人长相，乌黑发亮的头发被一根藏蓝色丝缎挽起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那颜色和校服相称，陈轩第一次觉得校服竟然也可以穿得那么好看。
后来那一幕陈轩记了很久，少女转过头来冲他调皮一笑，像是释放善意，与他和解，那个笑容，是他17年来见过最甜美的笑，不知不觉地动了懵懂的心思，自此，在陈轩的心里种下了种子。
只是陈轩不知道，这个少女长得温柔甜美，实则像个二哈，在林梦的世界里，从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如果说陈轩曾经的生活是一杯温开水，平平静静，那么林梦的到来就像是在这杯水里加了跳跳糖，从此波澜壮阔。
二
下课铃响后，陈轩回到了座位，只见刚才的少女赶忙站起来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你们班管的这么严，睡觉还有惩罚。”“没，没事。”林梦的眼神清亮透彻，陈轩不敢和她对视，说出这句话都说磕磕绊绊，说完赶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发了热。
陈轩长得瘦小，林梦长得小巧，他只比林梦高一个头，约莫170的个子。因为常年帮父母做农活，他皮肤也晒得成了小麦色，比起班上的同学，他虽算的上白净，可和林梦一比，顿然便知晓一个是城里一个是乡下的区别。
这样与生俱来的距离感使得陈轩不想与林梦有过多的接触，尽管他对她没有敌意，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好感。
但林梦从未考虑过这些，她父亲是军官，她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所以性子洒脱自信。因着从小到大生着一副好皮囊，常常恃美行凶，大院里的人都比较宠溺她，如若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也都不会怪罪。许多人想和林家结娃娃亲，于是林梦成了大院里的小儿媳妇，仗着大家的宠爱，日日行些鸡飞狗跳的“勾当”。却也因此心思单纯透彻，从未想过那些弯弯道道的事。
这次转学来小镇，是因为林梦父亲被调到这边，母亲不愿让一家三口分开，便暂时让林梦转学来这边，等到高三再转到城里念书让亲戚照应。
林梦喜闹，每天唯恐天下不乱。在她眼里，生活就应该多姿多彩的，不应该那么平淡无奇。
所以林梦害陈轩罚站，是林梦故意为之的。选择和他坐同桌，是因为她喜欢靠窗的位置，喜欢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而且也的确只有他一人做了单桌。至于为何非要强调他睡觉，就是为了小小地结下仇好让生活不那么乏味。
可她错算了，他没有生气，不但没生气，还很平淡的当做没有发生过。就像在潭溪中扔了一颗石子，不仅没起波澜，还缓缓地温润地吞掉了这颗石子。
三
林梦这人聪敏，但却很哈，除了能干出走路摔倒或是撞树这类蠢事，还有一个毛病就是转向。
母亲害怕林梦跟不上课程，他们一家第一天刚安置妥当第二天便带她来到了镇上唯一的一所高中办理入学。明明早上刚走过的路，母亲还千叮咛万嘱咐过，可是一转到弯弯曲曲的小道上林梦就不知道往哪个岔路拐了，最后弯弯绕绕地竟走到了陈轩家。
陈轩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下笑她这么大人了也能迷路，又笑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和今天那个使小聪明的她判若两人，但面上不露声色仔细问了她家周围的情况，便和父母打了招呼送她回家。
一路上陈轩连带着介绍镇上各个地方，以便让林梦更好地熟悉起来。陈轩话少，大多地方都稍稍带过，唯独路过一片林子时告诉林梦千万别随意进去，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那片林子很危险，这是大人们告诉他们的，连他自己都没进过几次，大多都是远远望着。
日子像往常一般进行，只是林梦每日上课拉着陈轩在桌下悄悄地下五子棋，将漫画书悄悄地藏在课本里，日子小打小闹间转瞬即逝。
成绩下来的那一天陈轩有些哭笑不得，林梦成了班上第一名，他却退步了十名。他知晓林梦聪慧，可没想到这么聪明。林梦有肺病，不能太过劳累，常常课听到一般就忍不住睡了，也就和陈轩下五子棋的时候精神些。有次林梦睡着了嘴里嘟囔些什么，林轩好奇，将耳朵凑过去一天，有些忍俊不禁。这家伙竟然在梦里背课文。
为了弥补陈轩成绩下降的损失，林梦自告奋勇为他补课。那段时间林梦正在看金庸的小说，她觉得陈轩像《射雕英雄传》里的郭靖，对学习没有天资，憨的可以，但好在学习态度认真，她也只得硬着头皮教下去。
林梦心大的很，常常讲到一半就犯了瞌睡，留下一道练习题便撒手睡去，任是怎么叫都不醒。陈轩看着林梦的睡颜，心里的那颗种子像是找到了土壤，一点一点地开始生根、发芽。
林梦醒来时见陈轩在本子上写着些什么，好奇心作祟便想去看，却被陈轩死死地挡住。“切，不看就不看呗，小气。”林梦撇了撇嘴，但心里还是好奇得紧。不过她那心大的性子，一放学又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四
陈轩知道林梦失踪是班主任赶来问他的，问他林梦可曾跟他透露过行踪。
陈轩只知林梦的父母这几天在给她办理转学，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一年，马上就要高三了，即便林梦再聪明，林梦的父母还是担心，想将她转到城里去，那里有更好的教学资源，但林梦跟他透露过她不想走。
天色渐黑，陈轩心里担心，拿了件外套便出了门，和老师分头寻找林梦。
路过那片林子的时候陈轩不知哪来的预感，就觉得林梦会在那里。他的确猜的没错，林梦的好奇心一向很重，这一年她把这小镇玩遍了唯独这片林子没敢进过，走前她一定要探探那里。
那片林子以前是猎人常设埋伏的地方，陈轩发现林梦的时候，林梦中了陷阱，被网子捞起吊在树上，只是一动不动把陈轩吓了一大跳，观察许久才发现这家伙应是又睡着了，真是心大。
其实是林梦走的太远了，刚踩中陷阱后被吊起来的时候喊了好久的救命，结果喊得实在没了力气，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林梦的脚受了伤，不能动弹，陈轩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又将她小心翼翼地背在身上。夏天的林子里，满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为他们照亮了回家的路，也为少女织了一个梦。
每个女孩子都希望在自己遇难的时候有个盖世英雄出现，他不必长得有多好看，只要给人很安心的感觉就够了。
“陈轩，你是不是喜欢我？”林梦第一次这么软糯地说话，不再像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我......我没有。”陈轩突然被林梦这么问，有些无措。
“跟郭靖一样，真真是个呆子。”只听少女哼了一声，有些娇蛮，有些失望。“我......是很喜欢，很喜欢你。”陈轩小声嘀咕着，害怕少女听到，又想让她听到。
许久，林梦没有说话，陈轩感受到背上少女柔软的温度，忽觉得耳边呼吸均匀，竟是又睡着了。心下觉得无语又好笑，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五
林梦还是走了，随了父母的心愿去了城里念书。
临走前她给陈轩下了任务，她把自己想去的大学告诉了他，让他努力跟她考一所高校。林梦知道陈轩学习没有那么好，但知道他肯吃苦，肯下功夫，选了一所难度没那么高却也不错的大学。
刚上大学的第一天，林梦就开始在各个系奔走，把每个系的名单摸了一遍，都没有陈轩的名字，心下觉得气愤，这家伙竟敢骗他，当时答应得那么坚定，竟然敢爽约。
追林梦的人很多，优秀的也多，可林梦就是觉得缺了些什么，少女时期做的梦，竟是这么难抹去。两年来，她还是想着那个人的影子。
再次见到他时，林梦没想到这个人还会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他高了，当时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170的男生还能窜到180。他壮实了，不再是那个精瘦的小男生，褪去了青涩的模样，多了几分阳刚。那身军装趁得他更加帅气了，从前她没觉得他这么好看，浓眉大眼高鼻梁，还是一样的小麦皮肤。两年的军旅生活在他的脸阔勾勒出线条，人也显得更加精神。
林梦望着他，恍惚有些出神，泪水夺眶而出，“你是故意的吗，这么久才来找我，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很苦啊？”
林梦一哭，那个180的大高个竟乱了手脚，慌里慌张地拿袖子给她擦眼泪，林梦抓住他抬起的胳膊“说，这两年你都干了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
陈轩递给她一张纸，打开一看，里面工工整整写了许多遍她的名字，右下角还有个极幼稚的画像，虽然幼稚，但画中女生的辫子绑了蝴蝶结，俨然画的是她。
这张纸，不就是那天这家伙捂住不让她看的那张吗？
林梦心里有些酸酸的，望向陈轩，陈轩说他那日虽然答应了她去考大学，但他终究不是郭靖，除了林梦，他不像郭靖那样有那么多师傅，也没法开窍，就算他考上了，家里也没有那么多钱供他念书。
可他想离林梦近一点，他不想因此和她渐行渐远，于是在高三的那一年，他填了征兵入伍表，他填的是离林梦最近的城市，这样既可以离她近一点，也不会给家里添负担。至于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她，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他想把自己练得壮实一些，才能保护好她。他想要穿着军装来找她的时候，他是精精神神的。
于是这一天他等了两年。
六
“你知道吗，那天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说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可是你竟然睡着了。”陈轩笑着看她。“呆子，我听到了才睡的，我也没有那么哈好不好。”林梦笑颜如花，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林梦没有告诉他，当年她第一天到小镇，远处见一男孩手里捧了只个鸽子，小麦皮肤，个子不高还有些精瘦，小心翼翼地拿一条小纱布给鸽子受伤的脚包裹，当下觉得他温柔得紧，少女心思萌动。
林梦虽自小像个假小子，生活方面神经大条，但好在妈妈温柔，总是变着法地给她穿戴好看的饰品，她不排斥自己是个女孩子，小女孩的心思她都有，对感情这方面的感知也并不弱。
再次看见他的时候，只觉得阳光洒在他的脸阔，更显温柔，只是不会表达，当下就想逗逗他，结果害他罚了一节课站。
那些渐行渐远的青春，可以望见背影越拖越长的自己，那是远去的时光和心情，只是幸好等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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