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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小灰，你说为什么想要遗忘一些不好的事情会那么困难？”
“我想是因为遗忘是件比铭记更考验记忆力的事吧。要一辈子都记得不去想一件事真的需要很好的记忆力。忘记需要运气，不然一次偶然的重逢，一次重逢时的心跳，便可以完全摧毁你此前所有努力。记起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遗忘却需要用余下的全部生命来完成。而且直到你死去，你都不能说自己绝对地遗忘了一件事。因为在临终的那一瞬间，过去那些你以为早已遗忘的人和事也许会重新回到你的眼前。”
“我可不想在我临死前还要重新经历一遍那些不好的记忆。有时我真的很羡慕水里的那些金鱼，羡慕她们只拥有七秒钟的记忆。”
“那你知道动物里面谁的记忆力最好吗？”
“当然是大象啊。老师不是教过我们一句谚语叫‘大象记得一切’吗？”
“没错。但是我小的时候听我妈妈说过，金鱼起初和大象一样可能是整个世界上记忆力最好的生物了。”
“不会吧？那它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因为每一只金鱼都记得自己从出生以来的每一件小事，它们记得自己游过的每一片水草摇曳的姿态，它们记得自己经历过的每一次险情，它们记得所有的痛苦和哀伤。她们娇小的身躯却要装载这么多记忆，所以金鱼常常很早就开始老去了。那时人们常常在岸边看到一些金鱼从水中跳上岸的情景，那是因为金鱼所背负的过多的重负使她们无法在水里正常呼吸。于是金鱼开始逼着自己学会忘记，一个坏的记性就是它们最大的追求。它们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看什么也不去想。它们试着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度过它们生命的每一分钟。终于它们成功了，当有天一只金鱼睁开了眼睛，它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再记得了，它努力地将眼睛瞪大瞪圆，试图从脑海中的一片混沌中看清些什么，但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为什么我觉得这样反而更凄凉呢？”
“对啊小白，你舍得把一切好的都随坏的一起忘掉吗？我觉得对于记忆，我们有两种选择。要么就做金鱼，因为丧失了记忆的能力，所以它们不再懂得烦恼。要么我们就做大象，大象记得一切从不遗忘什么，所以它们最终能看透烦恼。只有那些想要遗忘却又无法全然地遗忘，想要铭记却没有足够记忆能力的生物才会悲伤吧。”
“那小灰你呢？你是想做金鱼还是想做大象？”
“当然是大象。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一件我想铭记的事物，我就会选择做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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