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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207年,即宋宁宗朝开禧三年,六十八岁的辛弃疾抱憾病逝,死前仍高呼:“杀贼!杀贼!”
这位武可与党怀英齐名,文可与苏轼齐名的老人结束了其称得上慷慨激昂的一生。遗留后世的唯有六百多首震人心魄的诗词和壮志未酬的落寞。
《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我在醉梦中挑灯看剑,仿佛回到了那金戈铁马的沙场之上,与将士们饮酒分炙,让那雄浑的乐声回荡在军营,待我沙场点兵,马如的卢,弓如霹雳,挥动干戈,一举收复北方!
可怜白发生!我们不难想象,前半生激昂奋发的辛弃疾,在偏安的南宋朝廷一身有用之身不得用,空有白发渐长,壮志难酬。在与友人的应和中又是何等的无奈和悲凉。
与苏轼的“老夫聊发少年狂”不同,辛弃疾的词与战场的雄浑苍凉和自身的郁郁不得志是紧密相连的,在他的词中少见婉约派力求的精致婉转,多是壮阔的场景甚至农家的俚语。
苏轼开了豪放派的先河,而辛弃疾则将这一流派的思想内涵极大放大了。
家国不幸诗家幸,满腔收复故土的热情不得在战场上挥洒,便促成了辛弃疾独有的壮怀激烈和审时度物的大家视角。
“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南共北,正分裂”《贺新郎》
“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古来三五个英雄,雨打风吹何处是,汉殿秦宫”《浪淘沙》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贺新郎》
皆是他对“故土”这一执念的具象化。
苟和偷安的南宋朝是辛弃疾所处的时代悲剧,而他偏又是个“恨之极,恨极销磨不得。苌弘事、人道后来,其血三年化为碧”的北伐志士,时代的苦难与个人的悲剧共同铸成了辛弃疾笔下的伟大诗篇。
这种情绪的积淀在《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中达到了高峰: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江山历经千古,再难出现孙仲谋那样的英雄。亭台依旧,英雄们却经不住时间的淘洗,皆已作旧。人道此间屋舍是宋武帝曾驻留的地方,想起当年北伐,金戈铁马,万里山河皆被收复。
奈何后世弄巧,仓促北伐,却是被那北魏佛狸大败而回。我来到大(南)宋已有四十三年了,至今仍无法忘却当年扬州的不息烽火。何能回首?
当年北魏世祖拓跋焘南征至此建立行宫,如今却被百姓当成了神袛供奉,如我这般年老志在的人,还会有那出仕的机会。
扬鞭北伐,跃马功成?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水龙吟》
纵使拍遍栏杆,世人又有谁能知晓我的志向呢?
向往那祖狄北伐,中流击柱,稼轩空吟,壮志难酬。
辛弃疾自25岁从万军中擒拿叛徒张安国后南归起,到六十八岁高呼“杀贼”逝世止,其一生仕途坎坷,曾在壮年时上书北伐提案《美芹十论》、《九议》,却终究石沉大海。因其耿直的心性和极力北伐的主张贬谪不断。
然而辛弃疾一刻不曾停下过对收复故土的呼吁,并与辛弃疾以词唱和的陈亮(字同甫)、刘过等,或稍后的刘克庄、刘辰翁等,都与他的创作倾向相近,形成了南宋中叶以后声势浩大的爱国词派。
时过境迁,正如辛弃疾在词中唱到的那样:“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但那些国难时奋发不已的词句永远值得我们精读深思,与词人一同扼腕长叹,然后今朝激昂,为社会做些力所能及的微薄贡献。
幸在盛世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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